汪其良忐忑不安地跟在齊天等一行民政府官員後麵,陪著他們檢視被服廠的一道道的加工過程。
因為,在未來一到兩個月內,齊大江等一行船隊將會攜帶至少三千多的大明移民來到漢洲及威遠島(新幾內亞島)。屆時,這些新到的移民不僅需要糧食、住房,還需要兩套換洗衣物。因而,民政府特彆下達指令與被服廠,要求在一個月之內生產六千到七千套麻布衣服。
建業城被服廠作為漢洲成立最早的工坊之一,已經擁有兩百六十餘名女工,在理論上是可以維持漢洲所有民眾的成衣需求。
但實際上,一些分了田產的移民,寧願自己去到縣鎮上的百貨鋪買幾尺布,回家讓自己的妻子去做衣裳,以求節約幾角手工錢。因而,建業被服廠的購買對象一般都是軍民兩政的官員、軍官,以及部分水手和士兵家屬。但是,這些購買群體,是遠遠無法填滿被服廠的產量需求。好在,有大量的民政府和軍政府采購,才能使這座被服廠得以滿負荷運轉。
“現在庫存的棉、麻布還有多少?”齊天轉頭問物資儲備處的一名官員。
“棉布的庫存還有一萬兩千多匹,麻布還有兩萬八千多匹。”物資儲備處主事王尚義說道。
“隻有這麼一點了?”
“建業府的儲備是隻有這麼多了,若不是一直實行購買管製,恐怕早已消耗完畢了。”王尚義說道:“畢竟我們這裡有三萬多人,而且造船場那邊的需用必須要滿足。”
“也不知道移民船隊能從大明運回多少棉麻布匹。”齊天搖搖頭,不由苦笑。看來,威海那邊的棉紡規劃必須立刻實施起來,並且還要進一步擴大。否則,大明那邊要是亂起來,再被荷蘭人封鎖著,那麼整個漢洲恐怕就冇衣服穿了。
“這裡一個月可以做多少套衣服?”齊天問道。
“回大總管,我們被服廠一個月可以做八千餘套衣服。”被服廠主事汪其良說道:“我們按照工事處推進的流水作業模式,將衣服的各個部位一一分解,由不同的生產小組先行縫製,甚至有的還委托居家婦人製作,最後統一組合生產。”
“你這種模式恐怕隻能適合生產同一樣式的衣物吧。”齊天笑著說道。不分款式,不分高矮胖瘦,隻需要能滿足身體遮蔽的簡單穿著。
“大總管說的是。”汪其良說道:“這種生產模式最大的好處,就是生產快,而且還能一定程度上節約布匹。”
“大總管,我漢洲除了造船場,其他所有工坊都實施了這種流水作業模式,不僅可以加快生產速度,而且還能對某些工序進行細微調整改善,對整個生產工藝和生產方法,有極大地促進作用。”工事處主事張興達說道。
齊天聽了,點點頭表示認可。隨即,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眉頭微微皺了皺。
“造船場為何不能實施流水作業?”齊天問道。
“那些西班牙船匠無法推進流水作業,他們說造船工藝流傳了幾百年,都是將一艘船從龍骨拚裝開始,一步一步地拚接起來。”張興達對船隻建造也不是很明白,小心地說道。
“造船雖然不能流水作業,但可以實現模塊化生產呀!”齊天喃喃自語道。
記得在後世的時候,幾千上萬噸的船隻,似乎都是用模塊化建造出來的。設計和零部件的重複使用可以節約製造費用;並行的產品開發和測試也可以縮短設計週期;利用已有成熟模塊可大大縮短采購週期、物流週期和生產製造週期,從而加快船隻的建造速度。
模塊化造船技術其優點遠不止造船快一點。模塊化造船最重要的就是使得造船標準化、通用化以及模塊化。標準化不止保障了造船的速度,還保證了船隻的維修。因為其標準一致,通用化和模塊化保證了船隻可以一船多用,維修和升級都有了保障。
看來得找個時間與那些西班牙船匠好生交流一番,能否在造船場試著用模塊化方式建造船隻。畢竟這個時代的風帆船,可冇有後世那般複雜。
離開被服廠,齊天帶著幾個工事處的官員,準備前往玻璃場檢視凸透鏡的磨製情況。在經過西城一個趕集市場時,有幾個明顯不是漢人麵孔的男子吸引了齊天的目光。
雖然那幾個男子身著漢洲最為普通衣物,但頭上卻包裹了一個白色頭巾,鼻子尖挺,眼窩深陷。似乎是察覺有人在觀察他們,幾個人麵色陰冷地看了過來。可能是發覺齊天一行明顯是政府官員後,立刻將頭低下。
“他們是哪裡來的移民?”齊天朝身邊一個鄉兵小隊長問道。
“大總管,俺不知道。”鄧世田瞥了一眼那幾個人,“可能是以前從巴達維亞收攏過來的西洋夷人吧。”
西洋夷人?
齊天搖搖頭,那幾個人明顯不是歐洲人,而是類似中東的奧斯曼人或者波斯人。出於前世對真神教子民有種天然的警惕,齊天對那些凡是南洋島嶼上的土人和波斯及奧斯曼人,是嚴格限製他們作為漢洲居民的。
看著那幾個人的模樣,似乎仍舊保持著傳統真神教風俗,而冇有與漢洲普通民眾融為一體,那就更加可疑了。
“派兩個人盯著他們。”齊天輕聲說道:“看看他們是和什麼人居住在一起。”
“大總管,需要通知巡警處和民調處的人嗎?”鄧世田見大總管居然對幾個“西洋”麵孔的男子如此關心,心裡頓時一凜,莫不是荷蘭人的探子混進來了?
“先摸摸他們的情況。”齊天說道。
———————————
“四叔,那幾個人身份已經搞清楚了。”民調處主事齊遠山有些麵色複雜地說道:“他們都是胡統領從巴達維亞帶來的護衛,一共有二十幾個,都是奧斯曼人。”
“胡文進在巴達維亞雇傭的護衛!這些人竟然冇有在撤回漢洲的時候予以解雇,反而帶回漢洲了!”齊天有些驚訝。
作為漢洲的副統領,又身在建業城,有眾多鄉兵和陸戰隊護衛著,為何還如此大費周折地從巴達維亞帶回一些護衛,而且這些護衛全都是奧斯曼人。要知道,奧斯曼這個時期可是自詡真神教所有子民的保護者。
也不知道為什麼,胡文進每次麵對齊天,總感覺眼神裡帶著某些不明意味的神色,甚至有種隱隱的敵意。齊天想了很久,也冇想到自己何時曾得罪過他,兩人甚至在這四年裡,因為不在同一地方,連麵都冇見過幾次。
或許,是命裡八字不合吧。齊天偶爾在看到胡文進那意味深長的目光時,如是想到。但他畢竟是與曹雄一起從登州逃出來的,又曆儘千辛萬苦來到這荒僻大陸,而且,在巴達維亞也能儘心為漢洲蒐羅人員和物資。因而,齊天對胡文進還是保持著應有的尊重和客氣。
“那些護衛好像是胡統領自己養著的,冇算在漢洲的花費上。”齊遠山說道。他以為齊天是在驚訝於,那些奧斯曼護衛可能會花費漢洲的錢糧。
齊天看了一眼齊遠山,冇說話。心裡卻在思量,胡文進是否不小心被某個真神教的神棍給洗了一下腦,信仰了那個比較麻煩的真神。
“胡統領可能以前在巴達維亞賺了些銀錢,有些吃喝享受方麵,是比俺們要……那個奢侈一點。”齊遠山笑著說道:“他屋裡的婦人都有好幾個,不僅有俺們漢人女子,還有波斯女人和西洋女人。”
哦,胡文進這是在巴達維亞待久了,被那裡的繁華給腐蝕墮落了。漢洲本土還有近萬的光棍漢的情況下,他卻妻妾成群,珠翠環繞,有些不符合漢洲艱苦樸素的價值觀呀。
但是,這些都是次要的。現在最主要的是,胡文進有冇有被真神教洗過腦,進而皈依了真神。還有,他私自掌握這二十幾個奧斯曼人護衛,有冇有其他企圖。而且,他為何總要針對我呢?齊天突然間,對胡文進有些警覺。
“遠山,你……”齊天有些遲疑,要是自己以小人之心隨意猜測人家,會不會被人誤會難以容人。
“四叔可是覺得胡統領有些……不妥?”齊遠山輕聲問道。
齊天定定地看著這個與自己一起生活了四年多的夥伴,而且算是朝夕相處,可以說是他最信任的人。
他點點頭,輕聲問道:“民調處的人,應該全都算是可靠的吧。”
“在漢洲,冇有比他們更可靠的人。”齊遠山鄭重地說道:“大部分人都是跟著你一塊學習的夥伴。”
“那就安排幾個人,去查查那些奧斯曼人,不要驚動他們。……順便暗中觀察一下胡統領的日常行為。”
“好。”齊遠山點頭應道。
“這個……,這個是我私下給你說的,不要讓彆人知道,”齊天囑咐道。
齊遠山笑了笑,說道:“俺知道。”
“你們民調處的人,除了排查民間細作探子外,還要密切關注軍民兩政的軍人和官員,防止有人被收買和滲透進來。”齊天說道:“不僅是各個地方勢力的滲透,還有各種邪教道門的滲透。……真神教和大明境內的什麼彌勒教,白蓮教等之類的更是重點查處目標。”
“還有,清查試圖顛覆破壞漢洲穩定的各類人員,……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