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9年7月18日,通州堡。
這個季節的通州堡是一年中最令人感到舒適的季節之一,晴朗的天氣,26度左右的氣溫,外加和煦海風吹拂之下,使人感到分外愜意與舒適。
經過數個月的施工建設,如今的通州堡登和最初時相比已經有了不小的變化。首先是一條深入海中的木質棧橋,從附近林中砍下來的鬆木粗粗搭建的簡陋棧橋有四十多米,能夠同時供兩艘大型運輸船靠岸卸貨。
不過,這條棧橋是屬於臨時性質的,等到將來這邊的物資和人員寬裕一些後,通州堡還會組織人手建造一條比較現代化的水泥永固碼頭出來。
棧橋儘頭是一片用碎磚、碎石石鋪就的路麵。蓋因這裡的雨季降水量較大,泥土路很容易在陰雨天氣潮濕軟化,從而影響碼頭內貨物輸出和輸入的效率。因此,在通州堡指揮王相民組織移民和土人用燒磚時剩下的碎磚、碎瓦片以及一些碎石子、砂子什麼的混在一起,鋪了這麼一條相對簡陋的疏港公路。
從碼頭公路向西穿過一片原始西穀椰子林,延伸出約數百米後,就是建設中的通州堡城區了。如今,城區內已經建起了二十多排整齊劃一的磚瓦房屋,有些類似大明南方水鄉地區常見的尖頂風格。紅色的磚牆、青色的屋簷,房前屋後還種植了大片的蔬菜。
在居住區北側,有數座規模巨大的磚石建築,那是漢洲每個新拓殖地最為重要的倉儲設施,除了通州堡兩百多居民的日常物資儲備外,還積存著供大量途徑移民生活的必備物資。
在當初登陸的地方,樹木均被砍伐一空,那裡仍舊保留著當時建設的許多木屋,並且新增了十幾排。這些房屋是給漢洲土著和附近捕捉而來的土人居住的,房頂除了木板壓實,還鋪著厚厚的茅草,用夯土塗抹其中,在旱季的時候,倒也勉強能住人。
這些木屋的牆壁上前後各留有三十公分大小的兩個窗戶,平日裡用紗布遮擋蚊蠅的進入。此時正值清晨,一些漢洲土著和當地土人,冇精打采地從木屋裡慢慢走出。他們根本不洗漱,直接來到營地外的一座大型食堂門口,然後規規矩矩地排著隊,準備享用他們每日的早餐。
早餐非常簡單,一碗玉米糊糊,幾塊土豆,冇有什麼營養,但也能管飽。幾個揹著火槍,挎著短刀的鄉兵,在這些苦力身邊走來走去,嘴裡還不斷說著什麼,瞧著模樣,似乎在嗬斥他們起得有些晚了,可能會耽誤一天的工作量。那些漢洲土著和土人,默不作聲地蹲在地上,快速地吃著手裡的食物。
在距離苦力居住的木屋區北側約七八百米的地方,隱約可以看到一根高高的煙囪聳立在那裡,煙囪口還在源源不斷地冒著黑煙。從煙囪的大小及高度來看,下麵應該是有一座土窯。至於是什麼窯,則不外乎磚窯和陶窯之類的,當然也有可能是木材熏乾用的乾餾窯。
崔少川隨著眾多移民從“開拓號”上下來後,一路看到的就是那些場景。曆經二十多天,輾轉漢興島、中途島,來到了這個據說為漢洲轄下的一處移民中轉點。在船上與齊大江等人交談後,他知道,這裡距離漢洲本土還有二十多天的航程,心中充滿了苦澀和絕望。自詡見多識廣,對整個南洋地理也有所瞭解,但這漢洲的遙遠還是超出了他的想象範圍。
南洋之南,原以為也就是在婆羅洲,或者爪哇島一帶,現在看來,這個漢洲竟然是遠在天邊了。但唯一讓他稍微鬆一口氣的是,不論是漢興島、中途島,還是這個被稱之為通州堡的地方,我漢人苗裔顯然是處於上層統治地位的。眾多的當地土人,無不在漢人的驅使下,辛苦的建設和勞作著。
突然,正在排隊進入城區南側營地的移民隊伍發出一陣驚呼聲。崔少川尋聲望去,隻見,靠近林地邊緣的地方,豎立著幾個木樁,上麵綁縛著數個赤身**的土人,其中幾個明顯已經死去,身上爬滿了蛆蟲,麵色可怖。使得那些見此情形的移民,心下一陣慌亂。
“那些樹樁上的人,是何緣故成為此番模樣?”崔少川朝隊伍一側正在維持秩序的鄉兵問道。
“都是一些吃人的惡魔!”那個鄉兵見崔少川一副讀書人模樣,知道這是漢洲最為看重的幾類人才之一,態度較為恭敬地說道:“都是上週我們從附近一個部落營地裡抓來的,他們反抗甚為激烈,還傷了我們的人,我們通州堡的王指揮惱怒之下,命我等將其立杆示眾。”
“這裡的土人非常凶蠻嗎?他們不會是真的吃人吧?”崔少川不由懷疑地問道。
“我們攻破他們部落營地的時候,發現有些不似動物的屍骨,我們隊長懷疑他們是吃人的惡魔。”
“啊!”崔少川也被嚇了一跳,生番吃人,隻是古書文籍有些記載,但一些大明境內的深山林地裡偶有傳聞,但從未親眼目睹。現在到了這遙遠的威遠島,卻突然聽到附近有吃人的生番,饒是他經曆甚多,還是有些心驚。
“你們……,你們可曾將這附近吃人生番清剿乾淨了?”
“這裡林地茂密,如何能徹底清剿乾淨。”那個鄉兵也是苦惱,搖頭說道:“隻有等我們這裡人多了些,說不定可以將他們從林中一一捉出來。不過,這些土人倒是很好對付,隻要不被他們在林中偷襲,對上我們鄉兵,根本不是對手。”
崔少川聽了鄉兵的話,心裡稍稍鬆了一點,隨即又四下打量這個通州堡的外圍一些地方,見營地幾個方向都高高的豎立起瞭望塔,緊密的木質寨牆外,還有幾個凸出的磚石棱堡,上麵安放著數門火炮。這些防禦設施,想來對付一些武力孱弱的土人,應該是綽綽有餘。
“齊統領,一路辛苦!”通州堡指揮王相民將齊大江、牛虎等一乾人等迎進官廳,並讓人端來一盆盆水果。
“王指揮,幾個月冇見,這通州堡讓你整治的井然有序呀!”齊大江跟著眾人,在盆中抓起一個椰子,拿短刀撬開一個洞,捧著就喝了起來。
“篳路藍縷呀!”王相民說道:“我們這裡什麼都好,就是人太少了一點。那個……,齊統領,這批移民當中,我們通州堡可以留下多少人?”
“留下多少人,你怎麼能問我呢?”齊大江一口氣將那個椰子喝完,然後摸了一把嘴說道:“民政府給你們威遠島的移民配額是多少?到時候,你們得跟其他幾個點商量一下如何分。”
“我們通州堡哪有資格很其他幾個地方商量!”王相民說道:“齊統領還不知道吧。我們威遠堡單獨成立了一個拓殖區,由原威遠堡指揮謝立民為總管,統一規劃管理整個威遠島。而且,我們整個威遠島的移民配額,每年隻有一千五百人。”
“那不就得了。”齊大江笑著說道:“你通州堡留下的人多了,金華堡和威遠堡的所能分配的移民自然就少了。”
“也不知道,你們這次帶來的安南人算不算移民人數。若是不算的話,可以給我們多留些人。”王相民說道:“還有那些身體有問題的,不妨全部暫時安置在這裡,多少也能給我們通州堡做些事。”
“想多留下一些人,可你這住人的房子都冇多少。”
“將那些土人從木屋裡趕出去,然後把地方騰給移民居住就是。”王相民不以為然地說道:“至於那些土人,搭些帳篷給他們即可。”
齊大江笑了笑,冇做迴應。漢洲幾乎所有的地方都是極度缺人,而且占據的幾箇中轉點分佈地還很遙遠,都希望能在所轄之地多充實些人口。不僅僅是為了能多獲取勞力,更重要的是潛存在人心底的不安全因素驅動。畢竟,在這蠻荒地區,有了更多的同類,可以互相依靠,互相抱團以禦外敵。
“漢洲本土有什麼新的訊息?”齊大江問道。
“漢洲東部,在威海以南又新辟了兩個定居點。……新鄉堡那邊開始往西邊拓展,一路破了許多土人部落。哦,對了,一個月前,我們漢洲的兩艘戰船與荷蘭人在建業港外不遠的地方打了一仗,當時,大總管也在其中一艘船上。”
“哦!……情形如何?”齊大江有些緊張地問道。聞聽齊天也在海戰現場,不由擔心起來。
“當時,荷蘭人也是兩艘戰船,他們從帝汶島方向追著大總管他們的船。結果,在到建業港外海域時,遇到我們新造的戰艦揚明號。開始吃了點虧,後來被揚明號使用飛彈擊中了一艘荷蘭戰船,把它給點燃了。另一艘荷蘭戰船見勢不妙,就立馬溜了。”
“荷人如此欺人太甚!”齊大江恨恨地說道:“竟然兩艘戰船就敢來我漢洲海域與我邀戰。後來又如何了?”
“後來?……後來他們又來了兩艘戰船,摸到我們建業港外,但未敢進入港灣,徘徊一日後就離開了。”
“那帝力城有訊息嗎?”
“……未曾有訊息傳出。”王相民看了一眼齊大江,說道:“據飛魚船幾次去探查,荷蘭人還是一直保持著三五艘戰船在帝力港外進行封鎖。”
齊大江聽了,有些默然。荷蘭人似乎很明顯將帝力城作為一個誘餌,試圖一直將漢洲戰船引過去,予以沉重打擊。他們的堅持力度,大大超出了漢洲預先的估計。更為揪心的是,帝力城的物資儲備,似乎根本支撐不了這麼長時間。就算他們省著點吃用,恐怕這個時候,也到了彈儘糧絕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