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3年2月20日,呂宋,平安島(今菲律賓東南卡坦端內斯島)。
“勇進”號等四艘齊國移民艦船緩緩地停靠在平安堡碼頭,立時湧來一群當地的鄉兵和官員,按照既定流程,開始組織移民下船,清洗身體,領取飯食,分配臨時居所。
“你們怎麼跑到平安島的西南側了?而且還撞到見西班牙人了。”平安堡指揮曹和問道:“路上遇到風暴了?”
“那可不!”船長佘明廣說道:“讓風暴給吹到呂宋大陸邊上了,我們呀,整個是繞著平安島轉了一圈。遇到的兩艘西班牙武裝商船,估計也不想跟我們打,對峙了一會,大家各自散去了。哎,你還彆說,我們船隊圍著平安島轉圈的時候,發現島嶼南邊有一海灣處,有一大片地勢平坦的平原,你們平安堡到時候可以派人過去看看,將那裡占了,足以開墾出不少良田來。”
“是嗎?”曹和聞言,不由好奇地問道:“那裡有土人冇?河流、水源土質如何?”
“有冇有土人,我就不知道了。河流嘛,好像有一條。”佘明廣說道:“不過,那裡的位置非常優越,麵對一個寬闊的海灣,是一個非常不錯的停泊地,比平安堡的條件要好多了。”
曹和點點頭,表示記下了,以後會派出小船駛到南邊去看看,並擇機建立一個據點。平安堡最早以前,是一艘移民船隻遭遇巨大風暴後,飄到這裡來,雖然處於河口位置,但每年6-10月颱風頻發,使得風暴一旦升起,深切地影響到此處,所以這裡並不是一個合適的船舶停靠地。
不過,平安堡一帶地勢平坦,土質肥沃,數條河流穿過平原,並且雨量充沛,非常適合種植水稻。經過兩年多的發展,此地已經擁有六百多定居移民,都是曆年來因為各種身體不適,不宜遠航,被留在此地。
而且,每年靠著大量的移民在此中轉,平安堡沿著河流兩岸,陸續開墾出了一萬五千餘畝耕地,不僅可以支應過往移民吃用,還大量補給中途島(今帕勞科羅爾島),有力的支撐了東部航線移民運輸。
平安堡除了種植糧食外,還組織當地捕獲的土人和過往移民,大量收割附近的蕉麻,粗粗加工後,打包裝運到移民船上,帶回本土用於生產漁網和纜繩。
平安島的叢林裡生長著無數的野生蕉麻,由於莖和葉子跟芭蕉樹相似,移民開始均以為是野生芭蕉,並未過多關注。
但在前年的十月間,平安堡出動鄉兵準備捕獲更多的當地土人,以增加勞力時,在一處海岸邊,攻破土人部落,發現他們用於捕魚的漁網竟然是用這種蕉麻製作的,令曹和大為驚訝。
要知道,在漢洲本土,因為劍麻、黃麻等纖維作物引進的時間很短,產量非常有限,故而,使得漢洲本土的麻料生產因為原料問題,一直髮展不起來。大部分漁網和船用纜繩,都是來自巴達維亞市場采購,偶爾,也會從大明購買。
如今,在平安島上這種隨處可見的蕉麻,竟然可以作為製作漁網的材料,那麼是不是還可以加工成各種麻料、纜繩呢?
抱著試試的態度,曹和命人收集了部分蕉麻,通過移民船隊帶回本土,以試做麻料生產。
果然,在去年六月,從漢洲本土傳回來的訊息證實,這種蕉麻完全可以用作漁網、繩具、麻布的生產原料,並要求平安島大量收割,並做初步加工,供應漢洲本土的麻料生產。
蕉麻是年生草本植物,由於莖和葉子跟芭蕉樹相似,故名蕉麻。葉柄內有纖維,其纖維細長、堅韌、質輕,在海水中浸泡也不易腐爛,是做漁網和船用纜繩的優質原料,還可編織蓆子和地毯及優質麻織衣料。
蕉麻主要產在熱帶和亞熱帶地區,後世的菲律賓呂宋島和棉蘭老島是主要產地,在馬尼拉港出口,所以又被稱為馬尼拉麻。若是定植一年後割葉,可以連割10年。從葉鞘中取纖維,硬質纖維,柔軟、有浮力和抗海水侵蝕性好,強度極大。可用於織魚網、繩索、吊車繩索、動力傳遞纜索、麻布或包裝袋等。內層纖維可不經紡紗而製成耐穿的細布,用於衣服和鞋帽。
鑒於平安島上的野生蕉麻均生長在山區,環境較為惡劣,曹和除了命人大量捕捉土人並驅使他們割取蕉麻莖葉外,還讓定居於此的移民,將部分蕉麻移植於平原地區,以便未來可以就近割取。
另一方麵,平安島上還有數量極其豐富的樟木、楸木、楠木、柚木等硬木資源,而且距離位置上,比威遠島(今新幾內亞島)離大明更近,隱然有替代其木材出口至大明的趨勢。
可以說,平安島不論是在位置上,還是經濟價值上,都遠遠超出中途島的作用,甚至某些時候,移民船隊在遇到風向極其有利的情況下,會直接駛到威遠島的通州堡(今印尼巴布亞島西北方向馬諾誇裡市),而不需要經過中途島中轉補給。如此一來,孤懸於大洋之中的中途島,地位似乎有些尷尬了。
再加之,威遠艦隊計劃要在棉蘭老島南部獲取一處補給點,以作為圖謀呂宋的南部支撐點,若是得以實現,那麼中途島的定位,在很長時間裡,都會處於比較邊緣化的位置。
對於中途島的前途,曹和自然不會加以關心,他隻知道,平安島非常適宜種植水稻,而且可以做到一年兩熟,甚至三熟,為東部航行的往來移民提供足夠多的糧食供應。以後也會因為蕉麻和木材的大量供應,會引來本土更多的關注和物資投入。再發展幾年,平安島肯定會如同新生島一般,成為大齊王國最為重要的海外領地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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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新生島上,張文琪迎來了一位重要的客人,大越國(安南後黎朝)使者,禮部侍郎鄭明慶奉鄭主(鄭梉,鄭氏政權的第四代領袖,封號清都王)之命前來新生島。
安南鄭主(鄭梉)於去年(1642年)發動的南征,因為新生島上齊國人突然介入,使得前期取得的大好局麵為之崩壞,喪師數萬,海上力量亦損失過半,並讓南邊的阮氏叛賊重新將戰線推到䅷江(即今越南爭江)一線。這也昭示著,鄭主策劃的南征行動,最後以失敗收場。
1643年2月,因為有人借大越國王的名義,以南征失敗為由,大肆攻詰鄭梉,甚至有朝中大臣勾連地方軍鎮,試圖推翻鄭梉的朝堂把控權力。為此鄭梉先是帶兵圍了王宮,逼迫在位的黎神宗禪位給兒子黎真宗。隨後,命其弟鄭驥出大軍強力鎮壓地方反抗勢力,暫時穩固了其鄭氏政權。
策劃多年的南征失敗,讓鄭梉尤為惱怒和惋惜。在聽聞水師統領報告,南方阮氏叛賊主要依靠著漢洲人強橫的水師力量,多次擊敗大越國水師戰船,協助阮氏叛軍多次在鄭軍後方登陸,以至於鄭軍前後失據,功敗垂成。
隨著不斷有漢洲人的訊息報來,鄭梉愈發對其充滿了興趣。原來這個居於遙遠南方的新生勢力,國中主要民眾均來自大明,並且還在數年前,於柬埔寨王國沿海占據了一個小島。他們前後兩次擊敗南方阮氏叛賊的攻擊,並且連續數年攻掠阮氏沿海城鎮。可以說,將那個南方叛賊打得灰頭灰臉,而對此卻冇有任何辦法以應對。
同時,有人還向鄭梉報告,數年前,這個漢洲勢力,還曾經向鴻基(今越南下龍市)當地官府要求,要麵見大越國皇帝,請求與鄭軍聯合共伐阮氏叛賊。不過,被當時的地方官員給一口回絕了,還斥其為“撮爾海上盜匪勢力,焉敢攀附我大越國,以謀阮氏叛逆,誠為可笑”。
“誠為可笑”,南征的失敗,恰恰因為這個漢洲勢力的介入,使得大好局勢毀於一旦。幾年前,聽聞南邊阮氏叛逆數遭海上襲擊,並將其水師力量摧毀大半,鄭梉也正因為此,而做出集結大軍進行南征決定。
誰能想到,昔日數攻阮氏的“海賊”,竟然與其握手言和,反而聯手擊滅泰半鄭軍水師,並頻頻發動側後登陸作戰,擊潰了鄭氏南征大軍,將戰線重新推進到戰前位置。
鄭梉當即下令,此前慢待漢洲使者官員斬首,同時派出使者前往新生島,試圖與其罷兵止戰,並共謀阮氏。
張文琪聽完這位大越國禮部侍郎鄭明慶的要求後,不由笑了起來。
果然,如王上所言,這個世上,隻要你的拳頭足夠硬,就會贏得更多人的尊重和敬畏,身邊的“朋友”和“盟友”自然也會多起來。揍了安南阮氏,打了安南鄭氏,還能讓兩方爭相拉攏,引為助力,他們看上的不就是我大齊王國犀利的火器,以及實力高出一籌的水師艦船嘛!
“我大齊王國已然與廣南國握手言和,致力於維護本地長期的和平穩定環境,可不是反覆無常之輩。”張文琪鄭重地說道:“對於你們大越國和廣南國之間的爭端,我大齊短期之內不會再度介入,更不會與你共謀廣南。”
要介入的話,那也得等我大齊北海艦隊返回新生島時,纔能有所作為。
“我家大王聞悉貴國與大明天朝頗有淵源,而我大越過乃大明冊封所立,按理說,應同為天朝文明所屬。而阮氏,乃我大越國之叛逆,貴我兩國應尊正統,共伐阮氏。”鄭明慶正色地說道:“我大越國為表親厚友善,清都王(鄭梉)奏請我大越國王,以公主與貴國大王和親。這位大人,以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