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6年8月25日,蝦夷地(今日本北海道島)西南部海灣(今日本北海道小樽市外的石狩灣)。
兩艘一百多噸左右的帆船在海灣徘迴良久,最終在一處背風的海邊停了下來。不一會,兩艘小船被放了下來,一艘奮力地向岸邊劃去,另一艘,則開始測量海灣水深情況。
“這裡應該冇有日本人了吧。”陸天明一邊舉著單筒望遠鏡仔細觀察著岸邊的情形, 一邊小聲地滴咕著。
陸天明等一行兩艘船,是在二十多天前,從長山島出發,在濟州島稍事停留兩天後,駛近日本,然後便沿著幾座大島的海岸線,一路向北, 尋找蝦夷地,準備為登來永初朝廷建立一個後備存身基地。
根據漢洲本土發來的指示, 鑒於大明未來局勢的不可預測性,為了確保永初朝廷有一個可靠安全,且能長期發展的後備基地,齊國駐長山島水師部隊,可前往目前仍舊為無主地的蝦夷(其實這個時期,日本鬆前藩已經在北海道南端建立了福山城),尋找一處合適的地方,先建立若乾據點,為後期移民建設做前期準備。
數日前,他們在經過蝦夷地的最南端時,遇到了幾艘捕魚的日本漁船,然後靠近陸地時,赫然發現, 竟然已經有人在那裡築起了土城,建立了據點(福山城,今日本北海道鬆前町)。
在海邊觀察了一陣,陸天明便確認了在此處活動的人, 並非是當地的土著, 而是日本某個藩國的人員,人數可能在三五百人左右,大部分都是冷兵器,但也有持大銃的武士,他們在發現兩艘來曆不明的船隻後,非常警惕地聚集在海邊。
考慮到船上冇有太多武裝人員,陸天明等一行船隻未敢登陸,隻能繼續北上,尋找合適的登陸點。
既然蝦夷地的南端有日本人建立了據點,那麼,他們就必須遠離此處,在島的中部或者北部,另外選擇一處秘密的登陸點,以便進行前期建設。
約半個時辰後,登岸的那艘小船劃了回來,一名水手向陸天明報告,陸地附近冇有土著,也冇有日本人活動的跡象, 遠處是連綿起伏的山嶺, 岸邊有大片坡地, 期間也夾雜著若乾平坦地塊,還有一條小河從山上流經,是一處不錯的海邊據點。
更難得的是,岸邊水位足夠深,兩艘一百多噸的帆船完全可以駛到岸邊不遠的地方,以後若是再稍稍修建一座棧台插入海中,搭建幾座吊杆,就可形成一座初步完備的小碼頭。
“那就不要耽擱了。”陸天明轉頭吩咐道:“準備登陸,建立據點。”
兩艘運輸船在一艘小船的引領下,緩緩地駛向岸邊,最後停靠於距離岸邊五六米的地方。隨即一包包物資被一一吊了下來,由幾艘小船不停地往岸上轉運。七十多個精壯漢子,直接涉水登陸,然後在一名有經驗的齊國民政官員指導下,開始伐木、挖土、燒坡,建立臨時營地。
整個登陸行動持續了一天時間,足夠留守人員三個月的物資儲備,也陸續搬運上岸,堆放在一處清理後的空地上,僅僅用幾塊船帆布遮護。營地四周也隻是打入了數十根木樁,柵欄也未組成。十幾個武裝水手端著火槍,往山嶺中進行了一番探查,搜尋和排除可能存在的威脅。
至夜幕降臨的時候,數個巨大的篝火在營地裡燃起,幾頭被捕獲的野鹿被砍成幾段,放入鍋中煮食著,幾尾肥碩的大魚插在木棍上,在篝火上翻滾燒烤著,撒在上麵的幾抹香料,不時散發出讓人讒言欲滴的香味。
“味道還不錯!”陸天明從一名漢子手裡接過烤魚,張大嘴巴,狠狠地咬了一口。
“將軍喜歡的話,明日我們從海裡再多捕一些。除了燒烤,可以再試試熬個魚湯,說不定也是一道美味。”一個登來永初朝廷的小吏笑著說道。
“莫要這麼費事了。”陸天明慢慢的從口中吐出魚刺,搖頭說道:“我隻能在這裡最多待兩天,還得趕緊回長山島。”
“將軍辛苦。”
“咱就是一個跑海的苦命!”陸天明說道:“待將你們登來一切事務安排妥當了,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返回漢洲本土,過我的小日子去,抱一抱我那兩歲的兒子。走的時候,纔出生不到三個月,也不知道這個時候,會不會喊我一聲爹了。”
“將軍是有福之人呀。”那個小吏闇然說道:“不像我等,逃至登來,父母妻兒,均失散於途中,也不知是生是死。”
“這天殺的建奴!”陸天明同情地看了看這名小吏。
一時間,圍坐在篝火周圍的人,都陷入了沉默。若不是戰亂離散,誰會變成孑然一身的饑民,誰又願意被抽調至這座尚未開發的島上來建立據點?
“好了,諸位也莫要去想各自的悲苦之事了,日子還要繼續過下去。”陸天明幾口將那條烤魚吃下肚中,隨即開口說道:“我過兩日就會離開此處,以後這裡將有周主事負責一切事務管理,老孔於旁輔助。”
那個小吏和一名瘦長漢子連忙拱手應諾。
“你們在此處最大的工作任務,就是在入冬前建立好營地,木屋、土屋、磚石房屋均可。不過你等需謹記,該地冬天可能會很冷,修建房屋時,務必要注意保暖。糧食等其他生活必需品,也給你們留足了三個月。但為了以防萬一,你們還是節約著吃。這裡海邊魚群不少,山裡還有野鹿,多少可以增加你們的糧食供應。”
“對了,老孔,此地土質如何?可能種植稻、麥、土豆等糧食作物?”
“回陸指揮。”那個被稱為老孔的漢子說道:“俺瞧著這裡的土質和環境與俺們山東相彷,應該可以種植小麥和土豆。至於能否種植稻米,俺不太確定。”
“那你們在修建房屋之餘,先燒幾百畝荒出來,待來年春天,就可以試著種植一些糧食了。”陸天明說道:“另外,一些蔬菜種子不妨也試著抽空栽種一些,要不然,未來一些日子,你們隻能啃鹹魚乾和野菜,那也不是事。另外,你們的武備也不能荒廢了,留給你們的刀劍長矛,還是多少要操練一下。要不然,從某個林子裡鑽出一些土著,將你們捉了去,那可大為不妙。”
“要不,給俺們留幾桿火槍吧。”老孔抬頭看了看四周黑漆漆的山嶺,心中不由一緊。
“行,給你留五杆火槍。不過,平日裡可要好生保管,莫要使喚壞了。”陸天明囑咐道:“也許等下次給你們補充物資和人員的船隻過來,那可能得好幾月以後了。”
“……這大明,以後還能回去嗎?”周孟章輕聲問道。
“那要看你們的永初天子能否在登來堅持得下去,並最終將建奴趕到關外去!”陸天明搖搖頭說道:“也不知道如今的大明境內,還有多少人不甘建奴的統治和奴役。要是我,寧願掉腦袋,也不會留建奴那根醜陋的老鼠尾巴!……你們說,就是剃光頭,也比那模樣好看吧。”
周孟章偷眼瞧了瞧陸天明腦袋上的寸許短髮,嘴角蠕動了幾下,心裡微微歎了一口氣,冇有迴應。
“周主事,莫要瞧著我頭上的短髮,就以為我們齊國與那建奴一般要剃髮異服。”陸天明看到周孟章那副神情,便知對方在想著什麼,“我們齊國可不像建奴所規定,留髮不留頭,留頭不留髮!我們齊國水師官兵剃除長髮,是為了在海上更好地打理自己的衛生。你若是登上海船,一兩個月不洗澡不收拾髮髻,哼哼,鬥大的虱子跳蚤能將你吃了!”
我大明那麼多行船之人,也不都儘然是剃除長髮的,恐怕多半是去國離鄉,身處洪荒之地,也漸成蠻夷了。周孟章心中說道。
在這處蝦夷據點停留兩日後,陸天明等一行兩艘船,在岸上留守移民神色複雜的眼光注視下,揚帆離開,徑直往南,回返長山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