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局疲憊不堪的聲音立即透出責備:“從機場到這兒起碼一個半小時,你半個小時就到?飛嗎?你彆急,這兒爆破組的專家已經在拆彈。”
“是,我知道了,我接個電話。”
何培文緊張得前言不搭後語,“老闆,你什麼時候到?蘇法醫看著精神還可以,接到你的命令我們就趕過來了,可……可我們到的時候就發現這車子已經停那兒了,那時蘇法醫還在昏睡,她好像被人用過致睡的藥,我們叫醒她後……”
“計時器上的時間是明天嗎?”
何培文磕巴了一下,“對,是明天下午四點。”
那正是當年交警估算出來的羅菲車禍爆炸的時間。
林暉把著方向盤的手背上青筋暴起,g65已經飆到了二百一的時速,高速路兩側,路燈閃印在他深邃眼睛中一晃而過,襯得他的目光更加幽深犀利。
明天下午四點,符合三年前羅菲車禍案發的時間,可是就是這看似極其合理的時間卻讓林暉嗅出一絲異常,可是他一時間又想不出異常之處。
林暉的問題直擊核心:“爆破專家遇到什麼難題?”
何培文噎了一下,心裡奇怪他家老闆人還冇到現場,怎麼連爆破方麵遇到了難題都知道。
“那炸彈強行撤下的機率幾乎為零,那是雙保險的炸彈,即使拆除了計時器,蘇法醫還坐在一個重力引爆器上,隻要她一起身,炸彈還是會爆炸。”
林暉太陽穴抽痛了起來,緊盯著前麵飛速後退的公路,問:“還有辦法嗎?”
電話另一頭的何培文冇聽出絲毫異常,隻有林暉自己知道他說話的聲音顫抖得有多厲害。
“爆破專家檢視過了,連接炸彈的還有一個密碼器,輸入正確的密碼可以解鎖兩個爆破裝置,但隻有三次機會,我們已經輸入過羅菲的生日了,但不是,還剩兩次機會,我們再不敢試了。”
林暉覺得自己有太多的話想要何培文轉述給蘇筱玥,卻又無從說起,沉默良久,他無聲地掛斷了電話。
現場這邊何培文盯著手機看了又看,直到自動黑屏,方纔歎口氣收了電話。
這一路,林暉的五腹六臟似乎都在沸水中煎熬,痛又不痛地撕扯著他的血肉,他的大腦已經不能正常思維,但他知道不該這樣,他得冷靜下來,若連他都慌亂起來,就無人能救蘇筱玥了。
他左手垂下探進衣衫內撫摸三年前的疤痕,肚臍上微微增生隆起的印記小到忽略不計的程度,單孔腹腔鏡最大限度的降低了對他身體的傷害。
康複過後他谘詢過專家,人家告訴他開腹手術的難度低於腹腔鏡,三孔腹腔鏡難度低於單孔,當然各種術式對身體造成的損傷和恢複也是與難度成反比,難度越大、傷害越小、恢複越快。
麻醉昏睡前,女人口罩上的溫婉雙眸和鎖骨上翻飛的花瓣胎記在林暉腦中閃現。
羅菲,蘇筱玥究竟和你是什麼關係?
她真的曾經費儘心機想要謀害你嗎?
可是自己那雙看過無數罪犯的銳利眼睛,看不出蘇筱玥有此謀害之心,她的太多言行反倒是在為你探尋當年車禍的真相。
但是太多證據都指向曾經的路瑤現在的蘇筱玥就是當年殺害羅菲的真凶之一,否則一心要為羅菲報仇的係列殺人案的真凶,也不會如此揪住蘇筱玥不放。
林暉撥出一口滾燙的氣息,用力搓了一把臉,再次提醒自己冷靜,彆再被這些多餘的情緒乾擾,目前最要緊的是想出解開炸彈的密碼,拆除炸彈。
環山已經隱顯在黑暗蒼穹之下,像一頭窩藏了無數危險的巨獸盤恒在前。
公路上擠滿了閃著各種顏色車燈的警車、消防車、救護車,環山路的入口已經封鎖,但林暉那輛醒目的g65似乎全市範圍內公安係列的人都認識,看見g65逼近,早早的挪開路障放行。
環山公路上擠滿了穿著各種製服的警察、消防員、市政頭頭腦腦和住在環山彆墅區的居民,每個人的神情都凝重緊張,被上千瓦的白熾燈照出一種假麵的不真實感。
林暉將車停在分岔路口一側,人還冇下車就有人敲副駕座的玻璃窗,何培文焦急憔悴的臉貼在窗玻璃上放大在林暉眼前。
林暉和他一對眼,卻都冇說話,摔上車門,大步向岔路口走去。
一路上都有欣喜的聲音在說:“林隊回來了!”
每一個聲音都透出在絕望中看見希望的喜悅,但林暉已經無暇安慰任何人,他在自己的鎮定中感受到了心亂如麻。
懸崖上的公路依然擠滿了各種車輛和人,在清一色的製服裡麵還混雜著住在山裡的居民,強光燈將懸崖下照得猶如白晝,林暉一眼就看到了亂石灘上那輛孤零零的車。
車子周圍三百米範圍已經清場,隻有幾個穿了厚重防爆服的爆破專家和市局同事圍著車子交頭接耳,一看就是束手無策的模樣。
林暉看了一眼腕錶,已是淩晨,距離下午四點還有十五個小時,那種怪異的感覺又來了。
遠遠看見魏局、他爸林正剛和市委領導們、公安頭頭們在一起竊竊私語,他過去匆忙打了聲招呼,在林正剛複雜目光注視下,轉身往懸崖下去。
他搖了搖頭,想藉此甩掉腦中一切不合時宜的情緒和想法,順著消防梯往懸崖下走。
市局的人幾乎傾巢而出,全都圍在警戒線外乾著急,蘇筱玥一直努力保持著微笑,時不時安慰一下幾名明顯意見不和的爆破專家和潘丁幾個焦躁的同事們,臉上的笑不是裝的,她是真的已經不在乎了,看淡生死,原來隻在一瞬間。
當她的視線內闖入那道高大欣長的身形時,所有的無所謂和淡然立即崩析瓦解,眼淚唰的一下就下來了。
林暉看著女人無聲流著淚,嘴唇哆嗦著盯著自己,氣息不穩的瞬間立即鎮定下來,他急上前兩步,探身進車內小心抱了抱蘇筱玥,貼上她冰冷的麵頰親了親,說:“彆怕!”我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