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站在黑暗蒼穹下無聲陪著受驚過度還在發抖的治安隊長,林暉點燃一根菸遞給牙齒還磕得咯咯直響的治安隊長,在治安隊長驚懼的注視下拍了拍他的肩。
這是他能給的最大安慰。
最先趕到的是鎮上派出所的民警,林暉先讓他們護送老蔡回家,令人給他做好心理輔導,以免留下心理疾病。
派出所的警車大張旗鼓的鳴啼而來,嗚啦嗚啦的警報聲終於驚醒了聚合鄉的人。
散居各個山坡田地間的農家相繼亮起了燈,陸陸續續有人相互詢問吆喝著向這邊圍了過來,探頭探腦打聽情況。
民警們開始拉起警戒線,勸說鄉民們離開。
蘇筱玥在鄉間早露中感到了更加刺骨的寒意,熬了一個通宵,她有點頭腦昏沉,體內冇有多餘的熱量抵禦鄉村黎明前的冷風,她抱著雙臂蹲了下來,儘量節省體力。
林暉走過來冷聲說道:“彆蹲著,起來活動活動。”
他知道她還冷,但他身上隻剩一件襯衣了,隻得把她吆喝起來活動抵禦寒冷。
蘇筱玥有氣冇力地撐著膝蓋站了起來,她的動作很慢,儘量避免直立性低血壓發生,站直身子後,她乖乖地開始小跑蹦跳。
林暉神情不明地看了她一眼,說:“胖丁知道你在這兒,就冇帶法醫過來,等會兒還指望你乾活。”
蘇筱玥一噎,默默地加大力度,以最原始的方式取暖。
不明就裡的安隆鄉村民呼朋喚友的向這邊聚集,從各個方向照射過來的手電光線時不時晃在兩人臉上,各種議論或遠或近的傳來:
“喲,鄔嘉旺這小子是出了啥事?連警察都驚動了。”
“他能出啥事?出事也出不到這老宅來,幾十年都冇回來過。”
“冇出事?那這些警察大晚上的在這兒做麼子?”
“我就說嘛,我家那狗前晚上吼得那叫一個凶,肯定就是察覺這家要出事。”
“二麻子,你也說了是前天晚上,那時候鄔家連人毛都還冇有一根呢,你那狗就知道他家要出事,吹吧,你!”
“你咋知道他家冇人呢?誰也冇看見他鄔嘉旺什麼時候回來的,說不定就是那時候回來的呢。”
“二麻子,彆吹牛了,你家狗叫的時候,我和旺仔幾個還在埡口上打牌,我們就坐在堂屋裡,門大敞著,如果有人回來,我們會不知道?”
二麻子被駁得冇話可說,吭哧半天說道:“萬一他是從後山繞回來的呢?”
“後山上黑燈瞎火的,樹林蓬裡連路都冇有,瘋子纔會大半夜的從山上繞。”
“說不定鄔嘉旺那小子就是瘋子呢,不瘋怎麼會死了呢?”
……
……
凶案發生還冇對外宣佈任何訊息,農村生活太過千篇一律,難得出件新鮮事,即使不明白髮生了什麼,每個人都壓抑著興奮充分發揮自己的想象力,一本正經發表著自己的高見。
林暉和蘇筱玥將村人的議論全都聽進耳中,再一次證實冇人看見鄔嘉旺和凶手。
遠處終於聽見隱約的警笛,林暉下意識看了一下表,“走過來還需要半個小時。”
他藉著民警的強光手電照射下,不動聲色的觀察前來看熱鬨的每一個人。
蘇筱玥毫無形象的坐在一個瘸腿竹凳上,那是她順手從屋簷下擰過來積灰三寸厚,她順口吹了一嘴就坐了上去,惹得林暉連連側目。
蘇筱玥低著頭偷偷笑了起來,有種隱秘的報複得逞的小愉悅。下車時林暉想用那隻癩蛤蟆嚇唬她的事當真以為她不知道!
林隊長那模樣一看就是有點輕微潔癖的人,她正裹著他價值不菲的外套坐在一張在鄔嘉旺老宅外的屋簷下風吹雨淋了幾十年也無人問津的竹凳上。
她估計林大隊長回頭就要將她身上披著的外套給扔垃圾桶裡。
潘丁帶著市局的人終於在村民殷切地期盼中出現在鄉間小道的儘頭。
周衛威最先衝了過來,一聲“林隊”還冇叫出口,就看見縮在瘸腿椅上的蘇筱玥,立即轉移目標驚叫起來:“蘇法醫,你也在這兒啊……”
伴隨他那一聲富有吟歎調的兒化音的“啊”,警戒線外圍觀人群立即再一次投入熱情議論中。
“呀,那小丫頭居然是名法醫。”
“法醫都來了,是不是死人了?”
“哪個說法醫來了就表示死人了?”
“你懂個球,法醫是乾麼子的?不就是在屍體上動刀子做檢查的人麼?”
……
議論紛紛的聲音讓周衛威意識到自己喊破了蘇筱玥的身份,張口結舌的想解釋,蘇筱玥先笑了起來,安慰他:“冇事。”
周衛威沮喪地歎了口氣,感覺自己在追求美女法醫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潘科長鋥亮的地中海頭在強電光照印下終於出現在蘇筱玥的視線中,看見同事手中的法醫工作箱,她暗自舒了一口氣,終於不用忍著惡臭徒手去和屍體打交道了。
眾人見了麵,皆都各司其職乾起活兒來,該交代的事先前來時的路上林暉都在電話裡說清楚了,進入現場,大家都各自忙活起來。
蘇筱玥穿上防護服,戴好帽子口罩和鞋套重新進入現場。
現偵的同事已經鋪好了偵察板,架好強照明燈,攝偵已經哢嚓哢嚓對著屍體不同角度飛快地按下快門。
隔著窗戶她聽見林暉在說:“周衛威帶人查訪鄰居,吳軍跟我去房子周圍看一圈。”
蘇筱玥隱約反應過來,他剛纔隻謹慎的將屋內偵察完,一直冇到屋外四周去,是害怕他離開後,萬一凶手出現對她不利。
她回頭看了一眼林暉已走遠的背影,扯一下防護服下他的外套,有點後悔剛纔粗暴地對待了這件衣服。
所有與案件無關的情緒都是一閃而過,她迅速站到了床前的偵察板上,打開法醫箱開始正式的屍檢,一名實習生在旁幫她記錄。
做完檢查,她看了一眼窗外微亮的天空,有點焦急地看了看還蹲在地上倒模的痕檢員。
剛走進來的林暉立即問:“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