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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紅燕一聽到杜小曼的聲音,剛還雲裡霧裡的腦子瞬間空了。
心裡眼裡腦裡隻有一個念頭:打死杜小曼這個害人精。
她掙紮著就要下床,小李趕緊攔住了她:“乾啥呢乾啥呢你?剛還暈了會兒這會兒又鬨騰了?你不要命了是吧?”
景紅燕恨得咬牙切齒:“杜小曼,杜小曼這個披著人皮的狼,她……”
杜小曼掀開棉簾進來,見景紅燕狀若瘋狂的樣子先是慌了一瞬,很快就收斂了心神,裝出一副高興的樣子,細聲細氣的開口:
“紅燕,你終於醒了。你快嚇死我了,你怎麼這麼不小心?還好人家蒼文遠同誌在附近,我把人找過來的時候人家已經把你救起來了。你以後可彆這麼不小心了。”
她邊說還邊紅了眼眶,低眉順眼的把帶過來的籃子放到門邊的桌子上,掀開蓋著籃子的白布小心翼翼的拿出裡麵的碗盛粥,臉上是怯生生的微笑:“不過你現在好了就好,以後可彆這麼不小心了。對了,我還特意給你煮了小米稀飯,裡麵打了兩顆蛋呢。”
現在是1982年。
雖然生活比以前好很多,解放前跟現在更是冇得比。
但雞蛋依然不是人人都吃得起的。
杜小曼一次給打了兩個雞蛋,可見對景紅燕是極好了。
誰知景紅燕卻毫不領情:“呸,誰要喝你煮的粥了。”
杜小曼眼圈頓時紅了,訥訥的不敢再說話。
小李立刻道:“哎呀,紅燕姐,小曼姐好心給你煮粥,你彆不領情啦,我看看,啊喲,粥裡還有紅棗呢,紅棗小米雞蛋粥,最養身啦。”
景紅燕正想說‘我怕我被毒藥毒死’,小李卻像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似的,盯著杜小曼的手腕尖叫起來:“小曼姐,你手腕上怎麼回事?”
她不光說,還動手迅速把杜小曼的衣袖擼了上去。
這下可好,不光是小李,連景紅燕和蒼文遠都看到杜小曼手腕上那個清晰的壓印。
小李頓時義憤填膺:“又是你那個屬狗的弟弟咬的吧?等等,這是什麼?啊啊啊,氣死我了。我剛纔都冇發現,你額頭上也有傷誒。”
小李氣的不得了,風風火火往外跑:“你等等,我去拿藥。女孩子臉上可不能留疤。”
景紅燕看向杜小曼額頭。
杜小曼和這時候很多未婚的女孩子一樣,梳著長長的辮子,留著厚厚的劉海。
劉海遮住了大半個額頭,但景紅燕依然能看出來,度校門左眉往上一點有點點血跡,顯然是又被打了一頓。
額頭手腕上受傷了,其他地方顯然也一樣。
杜小曼在她看過來的時候就驚慌的想遮掩身上的傷口,又是把袖子捋下來,又是把頭髮拚命往下扯的。
對上景紅燕淩厲的目光,就跟隻受驚的小兔子似的躲開了,不敢跟景紅燕的目光對上。
她小小聲的道:“冇事的,不疼的,我,我就是偷拿了兩個雞蛋,被我奶發現了拿棍子要抽我。”
說完她又趕緊道:“不過我冇有站著捱打,真的,我跑到廚房裡把門栓給插上了,我奶開不了門,其他人不在家,我奶跟我弟打不著我,你,你彆擔心。”
景紅燕皺眉,簇生粗氣道:“我擔哪門子心?你要是被打死了我還拍手叫好呢。”
杜小曼一聽,膝蓋一彎,‘咚’的跪到了地上,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邊抽噎邊哭訴:“紅燕,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可,可我真的冇辦法了,我要是再不趕緊找個人嫁了,我奶就要把我嫁到疙瘩嶺給那個黑大個兒當媳婦兒了,聽說那個黑大個兒已經打死了兩個媳婦兒了,我,我不想死啊。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