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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

曆任鬼王各有各的本事,也各有各的脾氣,但有一點倒是出奇地統一——大家都是場麪人,哦不,是場麵鬼。

但凡在人世現真身,都是要一番排布,配個天地失色的大場麵,然後施施然登場叫活人們驚懼戰栗,彷彿狼在羊羔麵前亮一亮利齒般。

賀思慕現身的這番場麵,百隻烏鴉降落,鬼火燒人,已經詭異而凶惡得令人印象深刻了。

然而她麵前這隻羔羊顯然有些不同凡響的毛病,不僅不害怕,甚至還有點興奮。不僅興奮,還睜眼說瞎話道:“鬼王殿下這是在說什麼呢?我就是段胥啊,姓段名胥字舜息,外祖父起的名,父親給的字,貨真價實。”

賀思慕微微一笑,單手提著他的領子把他拎起來,親切和藹道:“你騙鬼呢。”

這倒是真騙鬼呢。

段胥任賀思慕提著他,他一點兒也不掙紮,眨眨眼睛從容以對:“此地不宜久留,鬼王殿下不如等我們回了朔州府城,再從長計議?”

“你這是在與我兜圈子?”

“你怎知,我不是在求你呢?”

段胥大大方方地粲然一笑,圓潤明亮的眼睛竟有幾分天真的意味。賀思慕眯著眼看了他片刻,心想求人求得這麼硬氣的可真冇見過。

韓令秋一個激靈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牽著糧車沿著山中小路往回走。他怔忡了半天,看看自己手裡牽馬的繩子,再看看旁邊的糧車,再看看前前後後的士兵們,腦子裡如同一團漿糊。

方纔……他們奪了糧車,卻發現遭了埋伏,然後……埋伏他們的胡契人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放棄這塊到嘴的肥肉突然撤走,他們便搶了糧車沿著山路往回走。

好像是這麼回事,但是事情的轉折實在太過怪異,像是哪裡突然漏了一環似的。

正在韓令秋仔細回想時,段胥一箭射穿敵人眼睛的畫麵又浮現在他腦海裡,他不禁打了個冷戰。一些模模糊糊的畫麵又開始在他的腦子裡來回晃悠,看不分明卻又擾得人心浮躁。正在這時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下意識彈劍出鞘壓在對方脖頸,對方反應卻更快,一個旋身離他而去在三步之遙站定。

段胥笑意盈盈地揉了揉自己的脖子,道:“好險,韓校尉這是怎麼了?”

韓令秋瞪大了眼睛,氣息劇烈起伏著望著段胥,彷彿要把段胥盯出個窟窿來。直到他意識到山道裡的士兵們都停了步子,不安而迷惑地看著將軍和校尉的對峙,方纔硬邦邦地說了一句:“方纔遇險……太過緊張了,將軍莫怪。”

段胥搖搖頭,彷彿對韓令秋的異常毫不介意,寬和道:“無礙。我就是想對你說,待我們出了山道便把這山兩邊的石頭炸了堵住道路,軍中有奸細,他們知道我們要來劫糧也就必定已經知曉了這條路,留著便是大患。”

韓令秋行禮道:“是。”

段胥從他身邊走過,神態自若地走到隊伍最前麵,看起來笑得和煦,他的手裡卻緊緊按著破妄劍。

韓令秋在這種紛亂的回憶和熟悉感中突然有種直覺,他從前若真和段胥相識,便應該如同剛剛一般。

他們是這種劍拔弩張,刀劍相向的關係。

段胥走到隊伍的最前麵,也不看後麵的韓令秋,低聲感歎道:“看看你,把人家都嚇成什麼杯弓蛇影的模樣了。”

走在他身邊,隻有他能看見的那個蒼白美人轉過頭來,發間銀色的髮釵流蘇顫動,她偏過頭微微一笑,顯然並不讚同,卻又懶得說什麼。

這一遭劫糧走得驚險,劫回的糧草又可再供府城二十餘天的飲食,滿城的百姓終歸是可以把年關度過去了。待段胥一行從山道中而下回到朔州府城中時,吳郎將罕見的十分熱情,派了不少人去接應,見段胥負傷竟然還露出幾分愧疚的神情。這委實讓其他校尉們大跌眼鏡,段胥卻彷彿這是天經地義一般,很從容地接受了吳郎將的熱情。

賀思慕看著這難得的和睦畫麵,心想這小狐狸劫糧前那番話果然是為了收買人心。秦帥屢屢置他於險境,或許是真想殺他,然而他在去劫糧之前多半冇想到會這麼凶險。可他卻做出一副要為踏白赴死的悵然神情,叫吳郎將心裡愧疚。

段胥,真是千層紙,千層假意見不著真心。

到了晚上夜幕低垂,段胥安排好踏白軍大小事宜,終於可以回房休息了。他剛走進房間坐在床上,孟晚便端著藥和紗布走了進來,要給他包紮手臂上的傷口。段胥推辭說他自己可以,孟晚便有些著急,把藥往桌上一放道:“舜息,你傷的是手臂不方便包紮,便是不要我幫忙也該找彆人照顧你。”

段胥好像覺得有些好笑,他徑直從桌上拿起紗布和藥,半褪衣服露出來受傷的左臂,那傷口從大臂一直開到小臂,傷口約有半指節見深仍在滲血,之前隻是簡單包紮了。他右手一解便將之前的紗布拆下,孟晚見他如此正準備幫他包紮,卻見他拿著藥瓶,雙指一挑將瓶口塞子打開,往傷口上一倒。然後拿著新紗布,一邊用嘴叼著一邊用右手拉著在胳膊上一路纏繞而下,最後利落地打了個結,鬆了口。

整個過程乾脆利落,須臾便完成,熟練得不像話。

孟晚的手僵在半空,段胥笑起來,甚至有餘裕揮揮包紮好的胳膊,說道:“我並未覺得不便,這點小傷還用不著彆人照顧,阿晚早些休息罷。”

孟晚心想,認識段胥這麼多年,他就從來冇有需要彆人照顧的時候。你說他爭強好勝不肯示弱吧,他也不是這樣的人,甚至還有些懶散。

卻又從懶散中,透露出一絲隱隱約約,不可撼動的強硬。

待孟晚無話可說地離開關上房門時,房間裡傳來了促狹的笑聲。

段胥望過去,一個麵色蒼白鏽紅色衣裳的美人正坐在他房間裡的檀木椅子上,撐著腦袋轉著手裡的玉墜,巧笑倩兮。

他也不驚訝,把自己的衣服穿好道:“鬼王殿下這麼輕車熟路,看樣子不是第一次來啊。昨夜……”

“昨夜我便在此,看你把上半身的衣服脫乾淨了,你此刻穿回去已然是無法維護自己的清白了。”賀思慕語氣淡然,甚至於寬慰道:“皮囊而已,不必在意。”

頓了頓,她指指屋外的方向:“你是什麼時候和孟晚相識的?”

“我從岱州回到南都之後,和她同在楊學士門下讀書。”

“哦?楊學士這個名頭聽起來,不像是你那個被雁啄瞎了眼的胡契人師父啊。”

“常言道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我總不至於隻有一個老師罷。”

賀思慕看著段胥一派真誠的眼睛,微微一笑道:“你這個人怎麼這般可憐,能叫得上名字的朋友老師,都是十四歲之後認識的。你十四歲之前都在乾什麼呢?”

她站起來,踩著她淺緋色的翹頭錦靴,一步步走到段胥麵前。她低下頭看著這個時時刻刻帶著笑容,目光總是誠懇坦然的少年,輕聲說道:“那位瞎了眼的師父,可是你十四歲前的老師?那失了憶的韓校尉,可是你十四歲之前的朋友?”

段胥仰著頭直視賀思慕的眼睛,並不躲閃。

“師父是十四歲前的師父,朋友卻不是。我十四歲之前,冇有朋友。”

賀思慕眸光閃了閃,眼神由漫不經心變得嚴肅:“你究竟是誰?”

段胥沉默地看了賀思慕一會兒,漸漸露出個明朗的笑容,一字一頓說道:“段胥,段舜息。”

空氣彷彿有瞬間的凝滯,兩個人的目光膠著著,燭火光芒在兩人的麵上跳躍著,微妙而危險的氣氛在這寂靜從場麵中越來越濃鬱。賀思慕的身形一閃,下一刻段胥便被賀思慕按在床上掐住了脖子。

賀思慕坐在他身上,沉下身望著他,手上的力量漸漸收緊。

段胥的手指揪緊褥子,眨了眨眼睛有些艱難地說:“鬼王……殿下,手下……留情。”

便是這種時候,他居然還在笑。

賀思慕俯身靠近他,長髮落在他的臉上,段胥或許是覺得癢而微微皺眉。

“你武功不是好極了,怎麼不掙紮,不反抗?”她淡漠地問道。

“在絕對強大的力量麵前,所有技巧都不堪一擊。”因為賀思慕手上的力量放鬆了些,這句話段胥總算能順暢地說出來,不僅說出來還附上一句解釋:“我打不過你,除了求饒彆無它法。”

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賀思慕輕聲笑起來,她說:“若我不饒你呢?”

手上的力量又有加強的趨勢。

段胥想了一下,抬起手來指指自己的頭,笑道:“殿下想收藏我的頭骨嗎?”

這一句偏題十萬八千裡的話讓賀思慕挑了挑眉毛。

“不錯的建議。”

“我認為我五十歲的時候,頭骨會長得更好看。殿下要不忍忍等我五十歲,再來吃我?”

賀思慕眯著眼看了段胥半天,彷彿從他臉上看到“膽大包天”、“無所畏懼”、“伶牙俐齒”、“虛與委蛇”等一連串的成語。

還要加上一句“死不招認”。

她與段胥對峙了片刻,輕輕一笑收了手,居高臨下地看著段胥,慢慢道:“我不吃你,我是來與你做一個交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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