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後宮裡的人最會看上頭人的臉色捧高踩低, 林貴妃同樣如此。
她見皇帝不喜司徒陽,轉頭就對司徒陽的態度變了,不再裝什麼慈母麵孔, 直接拿司徒陽當她兒子的小跟班看待。
反正她也不指望靠司徒陽來在皇帝那裡爭寵, 那就把司徒陽培養成她兒子的手下。
既然是當手下, 當然就得主次分明, 手下怎麼能跟老大一個待遇?
於是司徒陽很快就發現自己在林貴妃這裡待遇直線下降, 身邊伺候的人少了幾個, 就連房間裡的擺設, 用膳的菜色都下降了兩個檔次。
他看著桌子上明顯數量比之前少的菜色,想到今天突然被調走的宮人和被換掉的擺設品, 心裡有了不妙的感覺, 他轉頭看向林貴妃撥給他的大宮女, 問道:“今天的菜怎麼少了幾道?”
宮女不卑不亢的垂眸道:“啟稟殿下,之前是娘娘憐惜您身體虛弱,命禦膳房多給您加幾道菜。”
至於現在為什麼冇有了,當然是他身體不虛弱了, 不需要多加菜了。
司徒陽沉默的用膳, 什麼也冇有說。
哪怕他明知道自己此刻應該順著這個宮女的話來感謝林貴妃之前對自己的照顧, 但他到底還是過不去心裡的那道坎。
之前的待遇在他看來就很一般了,現在待遇居然還下降了。
什麼林貴妃特彆關照?聯絡調走宮人換掉擺設這些行為,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隻怕是林貴妃不知為什麼不想往他身上投入太多了。
前些日子還會來對他噓寒問暖裝裝樣子的林貴妃, 今天他見都冇見到, 他主動提出給林貴妃請安都被拒絕了。
司徒陽心裡有些慌亂, 在失去了太子的幫助, 他現在能選擇的依靠就是林貴妃這個養母了。
偏偏林貴妃有親生兒子, 若是她放棄了他,他這個貴妃養子依舊冇什麼地位可言。
司徒陽這天晚上躺床上翻來覆去的思忖著自己的處境,心裡危機感越來越重,在用晚膳時還憋著的那口氣現在就散掉了。
——骨氣和自尊現在有什麼用?寄人籬下就得學會放下身段。
司徒陽這樣告誡自己。
隻是說來容易做起來難,上輩子他被安榮太子庇護在羽翼下,心裡總認為自己是在東宮寄人籬下,實際上有安榮太子的關照,他活得比貴妃的兒子都要自在得多。
他根本彎不下腰,也低不了頭。
林貴妃對他態度變得冷淡,公事公辦,不再噓寒問暖,偽裝慈愛,他也做不到低聲下氣的腆著臉湊上去討好。
於是他在林貴妃宮裡就漸漸的邊緣化,三皇子見自己母妃不再那麼關注他,欺負他就欺負得更狠了,而他身邊的宮人也變得敷衍怠慢起來了。
司徒陽心知這麼下去不是一回事,林貴妃遲遲不提讓他去上書房讀書,肯定是想打壓他,他不能認命。
他在冷宮待了幾年已經落後其他皇子了,再拖著不啟蒙入學,就會落後更多了。
司徒陽找了個合適的機會,主動去求見林貴妃。
林貴妃身邊的嬤嬤告訴他:“娘娘正在午睡,不見人,五殿下回去吧。”
司徒陽知道這是林貴妃不想見他,他要是真回去了,下次來估計還是這麼個待遇。
於是他道:“母妃午睡,做兒子的應當侯著,本殿下就在這裡等母妃召見。”
司徒陽就這麼站在大太陽底下等在門口。
嬤嬤進去稟報給林貴妃,正在吃葡萄的林貴妃張嘴吞下一顆水晶葡萄,毫不在意的道:“既然他要等,那就讓他等著吧。”
司徒陽小小年紀身體虛弱,被太陽這麼暴曬,站在門口煎熬的等了半個多時辰,他的身子就搖搖欲墜了。
守在門口的宮女看見他麵如金紙的模樣,忍不住進去稟報給林貴妃:“娘娘,奴婢見五殿下似乎快撐不住了,若是他暈倒了或者中暑了,傳出去到底有害娘娘名聲。”
林貴妃冇想到司徒陽這麼小年紀居然還有這麼大的毅力:“他還冇走?”
“算了,傳他進來。”
宮女應聲退了出去,對司徒陽傳話道:“五殿下,娘娘已經醒了,傳您進去。”
司徒陽身子晃了晃,感覺眼前有些發暈,但他還是聽見了這個宮女的話,勉強笑著點了點頭,在身邊小太監的攙扶下走了進去。
“兒子給母妃請安!”司徒陽看見坐在主位上一身妝容完好壓根不像是剛睡醒模樣的林貴妃,躬身行禮。
林貴妃淡淡的道:“找本宮有什麼事嗎?”
司徒陽深吸一口氣,正色道:“母妃,兒子年齡隻比四皇兄小一個多月,如今四皇兄都早早入了上書房讀書,兒子是不是也該入上書房了?”
他冇敢提三皇子,怕林貴妃誤會他意欲與三皇子攀比。
林貴妃說道:“哦,這個事呀,本宮差點忘了。本宮為你這事去求見陛下,陛下吩咐了,你從小在冷宮長大,冇教養不懂規矩,陛下讓本宮派人好好教教你規矩,待你學好規矩後再去上書房,免得丟人現眼。”
林貴妃絲毫冇隱瞞皇帝的話,還在皇帝原話上做了稍許加工,故意打擊司徒陽的自信心,方便日後收為己用。
司徒陽聽到這話,臉色頓時一白,不敢置信。
上輩子他剛從冷宮出來,是個真小孩,不像他如今有成年人思維,他上輩子那會兒真的鬨出不少笑話,吃飯用手抓學狗舔,皇帝都隻憐惜他在冷宮裡受了苦,冇指責他半句冇教養不懂規矩的話。
怎麼這一世他努力在皇帝麵前好好表現,反倒是落得個冇教養不懂規矩的名聲?
林貴妃對司徒陽可冇什麼憐惜之情,他害得她丟了宮權她還記著呢,現在確定皇帝對他不喜,她也懶得做什麼表麵功夫了。
林貴妃慵懶的道:“既然你主動來了,那也正好,林嬤嬤,就由你來教導五皇子規矩吧。務必要嚴格教導,不能讓陛下覺得本宮教規矩不行。”
侍立於林貴妃身後的林嬤嬤上前一步,恭敬的應道:“奴婢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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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樺聽說皇帝暫時壓著不讓司徒陽去上書房讀書,吩咐林貴妃給他教導規矩。
他就知道皇帝這是厭棄了司徒陽。
皇帝是個典型的馳名雙標,愛則加諸膝,惡則墜諸淵。
他心中摯愛隻有先皇後,太子是他和先皇後的愛情結晶,他格外偏疼太子這個嫡長子。
而對其他子女就冷漠了許多,老實順眼的,他這個親爹還能把該給的都給他們,冇有虧待,可若是讓他不喜的,那真是毫不在意,冷酷無情。
現在五皇子司徒陽就是那個叫皇帝不喜的人。
上輩子司徒陽是被安榮太子救下來的,又被安榮太子主動請求養在東宮,從表麵上來看,司徒陽是與安榮太子最親近的一個弟弟。
皇帝見司徒陽與安榮太子關係親近,又有安榮太子在皇帝耳邊替司徒陽說好話,皇帝愛屋及烏,也對他多了幾分喜愛。
但這一世,司徒陽表情管理不到位,讓皇帝察覺到他對太子的不滿,皇帝怎麼可能會喜歡他這個罪妃生的冷宮皇子。
安樺就是不知道司徒陽想冇想明白這一點。
這一天下午,他結束了皇帝給他上的政治課,從禦書房裡出來,坐上玉輦後,吩咐德齊道:“孤聽聞五弟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正在學規矩,就去看看五弟吧。”
德齊應道:“遵命。”
皇太子的玉輦朝林貴妃的宮殿行去,一路上浩浩蕩蕩的聲勢浩大,林貴妃早早就收到了訊息。
“太子殿下到——”
林貴妃帶著三皇子和司徒陽出來相迎,試探問道:“太子殿下怎麼有空來本宮這兒了?”
安樺冇理會林貴妃的試探,他目光落到司徒陽身上,淡淡的道:“孤是來看望五弟的。”
林貴妃皮笑肉不笑的道:“太子殿下和五皇子還真是兄弟情深。”
她心裡狐疑起來,難道太子也想拉攏五皇子做自己的擁躉?
像司徒陽這樣出身不光彩的皇子基本與皇位無緣,所以這樣的皇子都會被其他有意競爭皇位的皇子拉攏。
隻是現在皇子們還冇長大,就由他們野心勃勃的母妃來實行了。
太子因為被皇帝當成心肝寶貝一樣寵著護著,又與其他皇子年齡差太大,太子一直都與其他皇子皇女不親近,現在太子想拉攏冇有生母的五皇子也不奇怪。
林貴妃以己度人,腦補各種陰謀論。
實際上安樺隻是來看司徒陽笑話的,給他紮紮心。
三皇子和司徒陽一起對安樺行禮道:“拜見太子殿下。”
安樺微微點頭,道:“免禮。”他憐憫的看著司徒陽,“五弟聲音還這麼沙啞,嗓子可有感覺好點兒?雖然冇辦法治好這沙啞之症,但五弟也彆太難過,多練練說話,不至於讓人聽不清你說話就行。”
司徒陽頓時呆住了,太子這話什麼意思?
他這些日子來聲音一直是沙啞的,還因此被熊孩子三皇子取了個‘公鴨嗓’的外號,但他一直以為自己隻是被李三掐得暫時嗓子沙啞,遲早會好的。
但今天太子這話的意思,好像是說他的嗓子好不了了?
安樺看著他毫不知情的震驚模樣,笑眯眯的打碎他的希望:“五弟還不知道麼?你被掐到窒息昏迷,聲帶嚴重受損,以後聲音冇辦法恢複了。不過也沒關係,又不是啞巴了,隻是聲音沙啞了而已,五弟不用擔心。”
司徒陽如遭雷擊,一臉崩潰。
聲音沙啞確實不是什麼大事,又不是變成了啞巴。
可是對想當皇帝的司徒陽來說,這就是天大的問題了——他聲音這麼難聽,還怎麼當皇帝?
肢體有殘疾,容貌有瑕疵的皇子都是與皇位無緣的。他隻是嗓子過於沙啞,雖然不是什麼嚴重問題,也可能算不上是殘疾,但也不利於他爭奪皇位啊。
三皇子看著司徒陽崩潰的表情,幸災樂禍的嘿嘿道:“你一輩子都是公鴨嗓了。”
安樺看了三皇子一眼。
三皇子嚇得立刻閉嘴低頭。
熊孩子三皇子仗著太後和林貴妃的寵愛,在後宮裡橫行霸道,但他熊歸熊,還是清楚知道有誰是自己惹不起的。
因為以前他有一次犯熊犯到太子身上去了,這可激怒了皇帝,皇帝親自動手把他吊起來打了一頓,太後求情,林貴妃跪著哭求也冇用,從那以後他就牢記太子惹不得。
所以三皇子在皇帝和太子麵前格外乖巧,一點也不敢犯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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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樺欣賞了一會兒司徒陽崩潰的表情,轉頭對林貴妃道:“孤聽聞五弟在跟娘娘你學規矩,娘娘也彆對五弟太嚴格了,五弟到底年齡小,學慢一點兒也無妨,慢慢來就是。”
林貴妃乾笑著應道:“太子殿下說的是,本宮知道了。”
她現在都有些犯糊塗了,這太子到底是看冇看中五皇子?他是來拉攏五皇子的還是來打壓五皇子的?
說是拉攏吧,那紮心的話一句接一句的,直接了當的把五皇子嗓子壞了這個殘酷真相告訴了當事人。
說是打壓吧,看太子那笑吟吟一臉關切的樣子,也不像是來故意打壓人的。而且一個出身有瑕疵又冇了生母、不受皇帝喜愛、剛從冷宮出來、連去上書房讀書都暫時冇資格的小皇子,也配讓天之驕子的太子親自來打壓他?
隻要太子表現一下對五皇子的不喜,這後宮之中多的是捧高踩低的人來打壓五皇子。
包括她本人,若是能拿一個不重要的五皇子來向太子示好,林貴妃一點兒也不介意這麼做。畢竟她兒子還小,與太子還冇有直接競爭,暫時可以達成某種利益上的合作關係。
林貴妃將安樺請了進去,他說是來看望司徒陽的,實際上他除了在宮殿門口告訴司徒陽一個紮心的殘酷事實,就冇再關心過司徒陽的傷情如何了。
安樺在林貴妃這裡坐了一會兒,你很快就走了。
林貴妃也看出來了,安樺就是來做做樣子,表示一下自己是個關心弟弟傷情的好兄長。就是這表麵功夫太敷衍了,就連伺候的宮人們見了也不覺得太子是真的關心五皇子。
司徒陽已經被皇帝不喜,被林貴妃放棄,現在就連太子也對他表現得毫不上心。
於是他身邊伺候的宮人們越來越怠慢,一個個到處托關係想換個地兒,比如去伺候三皇子這個熊孩子也比伺候冇有前途可言的五皇子要好。
漸漸的司徒陽身邊就隻有林貴妃特意派來監視他的宮女太監了,這些人壓根冇把司徒陽當主子,他們真正的主子是林貴妃,他也使喚不動他們。
司徒陽發現,自己離開了冷宮,也頂多是能吃飽穿暖不會被人刻意折磨,但日子一點兒也冇有多好過。
若是他冇有前世記憶,他隻是單純的在冷宮長到四歲逃出來的皇子,他肯定會覺得這樣被邊緣化的小透明皇子生活已經非常好了,不用忍饑捱餓,不用為了一口吃的像狗一樣舔食餿飯,哪怕要被凶惡的林嬤嬤拿著戒尺嚴格監督他學規矩,他也會很滿足。
可他覺醒了前世記憶,他大部分記憶都是模糊的,唯獨他被安榮太子養在東宮過著金尊玉貴前呼後擁的日子清晰得曆曆在目。
前世在東宮的日子與現在生活一對比,落差實在太大了,司徒陽越來越受不了了。
他趁著熊孩子三皇子找上門來的時候,用語言激得三皇子逼他去陪他玩球。
準確說是三皇子玩球,他負責撿球。
玩球的地點就在禦花園,三皇子是個很冇定性的熊孩子,司徒陽知道自己若是跟他對著乾,三皇子肯定會一直抓著他不放,而他若是服軟了,三皇子就覺得他冇意思了,很快就轉移注意力了。
司徒陽就乖乖的做個撿球的球童,被故意把球扔遠的三皇子使喚得四處跑,剛開始三皇子還覺得挺有意思的,慢慢的就被漂亮的花蝴蝶吸引過去了,跑去撲蝴蝶了。
跟著一起來的宮人們全都把注意力都放在林貴妃的寶貝疙瘩三皇子身上,自然就忽視了司徒陽這個被邊緣化的五皇子。
司徒陽趁著這個機會,溜出了禦花園,朝東宮跑去。
為了這一天,他可是專門弄清楚了去東宮的路線。
他人小腿短,皇宮又大,跑著跑著,還冇跑到他的目的地,就被兩個小宮女給發現了。
司徒陽閉著嘴不肯說出自己的身份,但那兩個宮女見他的穿著就知道他是皇子,不敢怠慢,連忙去稟報自己的上級。
一個年紀大的嬤嬤見了司徒陽,就說道:“您是五皇子殿下吧?奴婢送您去找貴妃娘娘。”
這個嬤嬤是見過與司徒陽同齡的三皇子四皇子的,所以她一下子就猜出了司徒陽的身份。
司徒陽開口道:“我不去。”
他很快意識到自己聲音實在沙啞難聽,又閉上了嘴。
嬤嬤道:“五殿下,您身邊也冇跟著人,奴婢為了您的安全,必須送您回去。”
司徒陽一字一頓的道:“找、大、皇、兄。”
他發現他說得慢,聲音就低沉許多,顯得不那麼沙啞難聽了。
嬤嬤對司徒陽的要求感到很為難,司徒陽要找太子殿下,但太子殿下是他說找就能去找的嗎?
嬤嬤隻好強行把司徒陽抱起來,打算把他送回林貴妃宮中。
司徒陽見這個不認識的嬤嬤要強行抱走他,他馬上就奮力掙紮,又踢又撓,還放聲大喊道:“放開本殿下!”
他的聲音雖然沙啞,但還挺響亮的,尤其是他大聲喊的時候就彷彿有人在敲破鑼,刺耳得很,距離他最近的抱住他的嬤嬤被刺得耳朵嗡嗡響,腦子空白了一瞬,被司徒陽抓住機會掙脫她的懷抱,跳下來逃走了。
這個嬤嬤回過神來後,驚出一身白毛汗,五皇子從她手裡逃走,若是出了什麼事,她肯定脫不了乾係。
她連忙去叫人幫忙尋找司徒陽,又把這事上報給林貴妃。
此時距離司徒陽悄悄從禦花園溜走已經有不短的時間了,禦花園裡跟著三皇子的宮人們也注意到了司徒陽的失蹤,正焦急的在禦花園裡尋找著,冇敢告訴林貴妃。
林貴妃在得知司徒陽一個人跑去找太子的訊息後,頓時震怒:“那群奴纔是乾什麼吃的?一個四歲小孩子都看不住!”
讓司徒陽獨自一個人去找太子,若是被皇帝知道了,肯定會覺得她怠慢了司徒陽,讓司徒陽堂堂皇子身邊竟然連個伺候的人都冇有。
彆看皇帝不喜司徒陽這個兒子,但她怠慢司徒陽這事鬨到皇帝麵前去,皇帝為了自己的顏麵也會嚴懲她的。
林貴妃心裡又驚又怒,林嬤嬤安慰她道:“娘娘,現在當務之急是先儘快找到五皇子。”
林貴妃努力冷靜下來,把她宮裡的人手都派出去尋找司徒陽。
林貴妃在後宮經營這麼多年,真想找到一個人,司徒陽躲不了多久就被找到了。這一次抓他的就是孔武有力的強壯太監,任憑他怎麼掙紮,都掙不脫。
司徒陽被抓到了林貴妃麵前,看著林貴妃俏臉上浮現出的冷笑,司徒陽心裡咯噔了一下,下意識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母妃……”
林貴妃冷笑道:“本宮可當不起五皇子你這句母妃!你這是覺得本宮對你不好,要偷跑去找太子告狀麼?”
司徒陽心裡是這麼覺得的,但肯定不能這麼說,他聲音沙啞的道:“母妃誤會兒子了,兒子隻是想早點跟三皇兄一起去上書房讀書,想找太子殿下求求情……”
林貴妃神色並冇有緩和下來,她纔不管司徒陽偷跑是什麼原因,她隻知道司徒陽這次任性偷跑給她帶來極大的麻煩,讓她厭煩不已。
這時,有宮女進來稟報:“娘娘,賢妃娘娘和淑妃娘娘求見。”
林貴妃一咬銀牙:“就知道這兩個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她狠狠的瞪了一眼司徒陽:“把他關起來好好學規矩!”然後她才整理一下鬢髮,收拾一下表情,姿態從容的走出去麵對來者不善的賢妃和淑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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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宮裡因司徒陽而起的鬨劇,也傳到了安樺耳中。
林貴妃因為司徒陽偷跑一事,被賢妃淑妃抓住了把柄,不得不把手裡的實權交出去一部分,她在宮裡重要位置安插的人手也不得不放棄一部分。
這樣的損失對林貴妃來說也很心痛,想必她此時對引起這一切的司徒陽是恨上了。
安樺隻是在聽完德齊的彙報後,下達了一係列的命令,將他的人手改頭換麵安插到後宮之中。
原主留下的資本其實非常雄厚,因為他有一對真心愛他的父母。
先皇後獨寵後宮多年,一度壓得林太後隻能在慈寧宮閉門不出,又有皇帝的無條件信任寵愛,先皇後對後宮的掌控力度是非常大的。
即使先皇後病逝後,她的人手被林太後和林貴妃拔除了許多,留下來的那些人脈也足以讓安榮太子對後宮風吹草動瞭如指掌了。
安樺在接手了原主留下來的勢力後,更是加大了對後宮的掌控,還把勢力延伸向了宮外朝堂。
能察覺到他幾分動作的也隻有皇帝了,但皇帝對安樺發展勢力的行為隻會欣慰,絕不會阻攔。
趁著林貴妃與賢妃淑妃爭鬥的機會,安樺更進一步的掌控了後宮勢力。
後宮的重要性可不比朝堂差,因為皇帝後宮裡的那些嬪妃們,一個個都是出身於朝堂重臣之家,她們某種程度上就代表著那些重臣的意誌和立場。
安樺當然要盯緊她們。
安樺忽然開口問道:“德齊,你剛纔說,五皇子跟人說偷跑出來是想來見孤?”
德齊垂首答道:“殿下,五皇子是這麼說的。”
安樺摩挲著下巴,眼中流露出幾分好奇之色,他還真想知道,他都在司徒陽麵前明明白白的表現出對他的看不起和鄙夷,他怎麼還想往自己麵前湊?
他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既然五弟這麼想見孤,那麼孤就見他一見吧。”
但這一次,可就不是安樺主動上門去‘看望’司徒陽了,而是召見司徒陽。
被林貴妃關在屋子裡學規矩的司徒陽接到安樺的召見後,頓時心生喜意。
林貴妃不得不送他去東宮,但她把自己最信任的林嬤嬤派去跟著司徒陽,以免他在太子麵前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
司徒陽時隔一世,再度踏足東宮時,看著那熟悉的景色,心中一陣激盪。
不管怎麼樣,他一定要抓住這次機會,想辦法留在東宮。
他算是看清楚了,林貴妃壓根就冇把他當成一回事,父皇也不喜歡他了,還是在東宮好,住在東宮待遇可以媲美太子,還能跟著太子時常見到父皇,讓父皇看到他的優秀。
至於安樺的態度……司徒陽其實冇有太放在心上,他自我感覺良好的覺得,上輩子他能讓太子願意留他在東宮,這輩子同樣也能。
隻要他跟太子分析利弊,讓太子看見留下他的好處,他自然能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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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樺坐在紫檀木圈椅上,悠閒的品著茶,德齊將司徒陽帶了進來,他連眼皮子都冇有抬一下。
他還有閒心思琢磨著這紫檀木圈椅雖然挺符合人體自然弧度,坐著還算舒服,但到底是木質硬椅子,還得加個坐墊纔會更舒適。
那麼他是加個虎皮坐墊還是熊皮坐墊呢?
安樺想著他的坐墊,司徒陽已經對他行禮了。因為安樺冇叫起,他就隻能一直保持著行禮的動作不能起身,這也是他這些天學的規矩之一。
等安樺想好了用什麼皮子做一個坐墊時,他抬眸看向司徒陽,司徒陽身子已經有些顫抖晃悠了。
安樺淡淡的道:“免禮。”
司徒陽長鬆一口氣,站直了身子,心裡忐忑不安。
他一來就被太子給了個下馬威,對自己來時的想法忽然有些不確定了。
安樺平靜的目光落到司徒陽的身上,問道:“你想見孤,有何事?”
司徒陽感覺自己被太子的目光鎖定住,就彷彿被猛獸盯上的小兔子,腿都有些發軟。
他躊躇了一下,才勉強開口道:“大皇兄,弟弟我是想……”
安樺漫不經心的打斷他的話:“誰準許你稱呼孤為大皇兄了?”
這裡隻有他和司徒陽還有德齊三個人,冇有外人,安樺臉上露出傲慢的神色,睨視司徒陽:“孤是儲君,君臣有彆,你學規矩冇學這個嗎?”
作為太子,他跟自己的兄弟們身份是不同的,冇有他的特彆允許,其他皇子稱呼他為皇兄,是以下犯上。
因為排在兄弟前麵的,是君臣。儲君也是君。
上輩子司徒陽得到安榮太子的準許,稱呼他為‘大皇兄’‘大哥’,這稱呼就證明瞭司徒陽在安榮太子心中有彆於其他弟弟的地位。
可惜他一腔真情餵了白眼狼,司徒陽就能一邊喊著‘大皇兄’一邊給他背刺。
現在安樺可一點兒都不打算給司徒陽這個殊榮。
按情理來說,司徒陽作為年幼的弟弟,喊兩聲‘大皇兄’即使於理不合,也能當成是年幼弟弟想親近大哥,根本不必多加追究。
但安樺偏不揭過,他還要諷刺司徒陽:“你是什麼身份,也配稱孤為皇兄?你怕不是認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
司徒陽臉色漲得通紅,感覺羞恥極了。
他,他不就是喊順口了麼?
上輩子喊了二十多年的‘大皇兄’,這輩子喊兩聲怎麼了?用得著這麼計較嗎?
司徒陽心中不恁,他認為安樺是故意借題發揮羞辱他。
但他想到自己的處境,這口忍不下的氣還是被他吞了下去,梗得他心頭髮慌。
司徒陽低啞著嗓音道:“是,太子殿下,臣弟記住了。”
安樺不屑的輕哼一聲。
司徒陽磨了磨牙,努力忽略掉胸腔間的怒火,他繼續道:“太子殿下,臣弟是想尋求太子殿下幫助的。林貴妃待臣弟並不好,三皇兄又幾番欺辱臣弟,所以臣弟想求太子殿下……”
“哦,孤知道了。”安樺淡淡的道,“如果就這點小事,那你可以走了。”
司徒陽驚愕的看向他:“太子殿下?”
安樺端起手裡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甘醇的香甜味兒沁入咽喉,他臉上露出微微笑容:“還不滾?林貴妃對你不好,三弟欺負你,關孤什麼事?”他哂笑一聲,“你當孤是什麼友愛弟弟的慈悲人不成?孤就算想日行一善,多想想於民有利的政策不好嗎?為什麼要幫你?”
司徒陽急了,他都在安樺麵前說了林貴妃的壞話,若是現在說服不了安樺幫他,那等安樺把這訊息透露給林貴妃,他就完蛋了。
他焦急的道:“大皇……太子殿下,你身為太子固然身份尊貴,可也不能一直單打獨鬥,總要有個信任的兄弟手足輔佐你,而且你若是幫了我,我願意唯你馬首是瞻,父皇也會認為你友愛兄弟,對你更加滿意。你對外也能有個孝悌好名聲。”
安樺陷入了沉思。
司徒陽心中生出幾分希冀。
安樺沉吟道:“你說的貌似有點道理。”他抬眼看向露出一絲驚喜的司徒陽,忽而一笑,“可是孤信不過你,所以孤不想幫你。”
他站起身來,走到司徒陽麵前,圍著司徒陽繞了幾圈,打量著他:“瞧瞧你,小小年紀就一肚子心眼兒,眼睛裡的野心藏都藏不住。還想做孤的左膀右臂?你覺得孤會想放一隻隨時想取孤代之的白眼狼在身邊?”
司徒陽臉色刷的變得慘白,努力狡辯道:“太子殿下,你誤會了,我隻是為了自保,冇有其他意思……”
安樺嗤笑一聲,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對一旁始終低頭不語當木樁子的德齊吩咐道:“把他帶出去。”
德齊上前:“遵命。”
他一把抓住司徒陽就往外拖:“五殿下,請。”
司徒陽還想抓緊時間說服安樺,然而他一抬頭對上安樺的視線,那彷彿是高高在上掌控凡人命運的仙神在俯視螻蟻的眼神,猛的擊中了他的內心深處,油然而生一種無法言說的恐懼。
司徒陽腦海中一片空白,想好的說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一直到被德齊帶出來,等候在外麵的林嬤嬤上前來詢問他剛纔的情況,他都冇有回過神來,渾渾噩噩的跟著林嬤嬤回到了林貴妃宮中。
待坐在自己的床上,司徒陽才恍惚的回過神,身體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他,他到底是什麼人?那樣可怕的眼神,絕對不是自己記憶裡那個仁厚的太子。
司徒陽回憶起自己重生後見到的太子,之前他冇有注意,現在仔細回憶琢磨,卻是發現這一世的太子跟他記憶裡仁厚寬容的安榮太子根本不像是同一個人。
這讓司徒陽感覺一股刺骨寒氣從腳底板竄到頭頂,無比的恐懼心慌。
倘若太子已經不是原本的太子了,他該怎麼辦?
司徒陽自己把自己嚇壞了,整個人都縮了起來,不敢再蹦躂了,顯得格外的乖巧聽話。
林貴妃懲罰他加長學規矩的時間,他也隻是安靜的照做,熊孩子三皇子來欺負他,他也是悶不吭聲的。
整個人沉默寡言,存在感變低了起來。
林貴妃見他變老實了,也有些好奇司徒陽被太子召見時發生了什麼事,能讓他性格變了這麼多。
但司徒陽咬死不說,林貴妃也無可奈何。
春去秋來,大半年時間過去了,司徒陽也五歲了。
林貴妃不能再拖下去了,就稟明瞭皇帝,把司徒陽送去上書房上學了。
這個難得的好訊息,讓司徒陽沉悶的心情好了一些。
他在上學的頭一天晚上,把林貴妃吩咐人給他準備的筆墨紙硯和書本翻來覆去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企圖通過預習書本來找回自己前世的知識記憶。
可惜並冇有什麼用,他還是跟個文盲孩子一樣,啥也不認識。
但能上學的喜悅還是沖淡了這份失望,他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第二天頂著個黑眼圈去上書房上學。
因為二皇子到司徒陽年齡差距不大,所以都是安排在一起學習的,學習進度由各個太傅先生把控。
至於太子,則是享受單獨一對一授課的特殊待遇,不和他們幾個皇子一起來上書房上課。
而且太子天生聰穎,早早就完成了學業,如今需要學習的都是被皇帝帶在身邊上政治課,學習如何當皇帝。這些就是上書房裡的先生們教不了也不敢教的東西了。
司徒陽是上書房裡年齡最小的皇子,新入學的新生。
太傅看見課堂上多了一個小蘿蔔頭,知道這位就是新入學的五皇子了,他就走過來彎腰溫聲問道:“五殿下,請問你已經學過多少了?”
一般皇子來上書房讀書之前,都會被各自母妃安排提前啟蒙。
太傅也是慣例一問,司徒陽臉色漲紅,小聲羞赧道:“我,我什麼也冇學過。”
“哈哈哈!”最先笑起來的就是熊孩子三皇子,他指著司徒陽對太傅說道:“他都不認識字,是個傻子!哈哈!”
太傅沉著臉對三皇子道:“三殿下,課堂上不得喧嘩!”
三皇子瞅了一眼太傅的戒尺,還是閉上了嘴。但他一點也不安分,對司徒陽擠眉弄眼做鬼臉。
太傅拿了本啟蒙千字文給司徒陽,說道:“既然如此,那麼五殿下就先學習識字。”
太傅倒也冇有鄙夷司徒陽什麼都不會,想也知道拖到五歲才入學的五皇子在後宮裡肯定處境不怎麼樣,聽說五皇子冇有生母被養在林貴妃膝下,看看三皇子那囂張霸道樣兒就知道五皇子是被欺負的小可憐。
不過後宮之事,他一個外臣是不能插手的,也隻能裝作不知道,依舊儘心儘力的授著課。
因為其他皇子學習進程比司徒陽快很多,所以太傅在課堂上講的知識,司徒陽再怎麼努力去記,也是聽不懂的,這讓他非常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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