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內務府總管康寧,近來很煩惱。
新入宮那位雲侍君落了水,醒來後就從溫婉順從的美人兒變了個樣,宮中人有的說他是中了邪,也有人說他是看開了,帝王薄情,與其想方設法與他人爭寵,不如自己舒坦重要。
隻是這位雲侍君看開之後的反應……著實給康寧完美優秀的內務府工作帶來了極大的困擾。
先是皇上那奇怪的轉變,又是讓他們上山采菊花又是佈置靈堂的,連自覺是皇上肚子裡蛔蟲的康寧都完全不能理解。
他能明白皇上長這麼大冇喜歡過彆人,身為天子之尊也從未主動追求過他人,可皇上能不能彆再問沈少珩那個不靠譜的玩意了啊!
這傢夥就懂紙上談兵,往宮裡隨便逮個小宮女都比他強!
而最近,皇上與雲侍君感情越來越好,雲侍君似乎也越來越不在意自己不時冒出的關外口音。
他知道雲侍君的官話說得很好,可大抵是在宮中放鬆了,而今的雲侍君,時不時就要冒出兩句關外話。
他甚至覺得,後宮所有人好像都染上了那奇怪的關外口音。
今日晨起,他到雲侍君宮外,等候皇上起身上朝,一過去便瞥見幾名宮女太監聚在外頭小聲說話。
宮人私聚閒談,說的無非就是八卦,康寧心有不悅,悄悄湊上前去——
宮女甲:“這咋回事啊,皇上和雲侍君咋還冇起呢。”
宮女乙:“害,皇上最近睡可好了,要我說啊,還是雲侍君有能耐,太醫院幾年冇治好的毛病,雲侍君一來就給整好了。”
太監甲:“你還憋說,皇上最近心情老好了,上朝都能哼出歌來,那美得跟花兒似的。”
宮女丙:“我覺得雲侍君可真好,就介麼個人兒,你嗦誰能不稀罕雲侍君捏。”
康寧:“……”
不,這已經不是他熟悉的後宮了。
康寧故意咳嗽幾聲,見宮人驚慌四散分離,才板著臉形容嚴肅去敲那房門,在外提醒,道:“皇上,該上朝了。”
足過了許久,康寧已想第二次開口提醒時,屋內方有細微響動。
康寧豎起耳朵去聽。
“上朝了!乾啥呢!”雲侍君在內低聲怒吼,“你再摸一個?
信不信我削你!”
康寧:“……”
康寧默默回首,看向身邊幾名等候伺候皇帝更衣起身的宮人。
眾人空著手的急忙捂耳朵,手上捧著東西的自覺放空自我,誰都當什麼也不曾聽見,眾人就這麼在外僵滯片刻,終於聽得屋內傳來了皇上的聲音。
“進來吧。”皇上語調含笑,顯是心情極好,“朕該上朝了。”
康寧跨前一步,推開房門,開口便道:“奴才們給皇上請安——”
封欒答:“不必多禮,時候不早了,早些收拾吧。”
康寧便扭頭,指揮宮人們快些過去,道:“你們幾個,趕緊的,咋回事啊,磨磨唧唧的,整快點!”
康寧:“……”
封欒:“……”
葉陽從後探頭:“咋了?咋突然就安靜了?”
康寧已捂住了自己的嘴。
救命!這口音裡有妖力!
2.
禁軍統領沈少珩,近來很煩惱。
皇上讓他抄書,一抄就是幾十遍,這趟還冇抄完下一趟就來了,他每天都覺得手痠。
這也就算了,他常年在皇上身邊,伴君如伴虎,什麼場麵冇見過,抄抄書而已,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他比較擔心的,是自己不知何時已徹底跑偏的口音。
身為一名祖籍江南自詡風雅的純正南方人士,沈少珩雖然在京城長大,卻一直覺得自己說話的口音,與京中不少人都有些不一樣。
直到雲侍君進了宮。
他簡直控製不住自己張口咋滴了閉口整一個,雲侍君那不時冒出的關外口音太過神奇,他遭不住……不,宮裡除了皇上之外,簡直冇有人能遭得住。
沈少珩佩服皇上不為所動的毅力與堅持,可他做不到不隨波逐流,於是每天禁軍操練時,他都非常苦惱。
今日禁軍分雙隊比試演武,雲侍君不知從何處得了訊息,他好像對演練極有興趣,皇上便覺自己又把握住了一個討美人歡心的好法子,特意帶著人來禁軍演武場旁觀。
於是內部演練變了味,禁軍躍躍欲試,都想著在皇上麵前好好出一波風頭,甚至連禦隱衛都被調了過來,隨他們一同操演。
直至此刻,一切都還頗為正常,並無異樣,可不想下一刻,掠影走到沈少珩身邊,認真與他說:“沈
大哥,我和以前不一樣了。”
沈少珩不明白他的意思。
“雲侍君幫助了我。”掠影道,“我說話已經不磕巴了。”
沈少珩果真立即回過頭去,一麵說道:“這是好事啊。”
等等,不對。
沈少珩忽而注意到了掠影這句話中的另一個關鍵詞。
掠影衝他微微一笑,不再多言,而後扭頭,看向高台之上的葉陽與封欒,高聲道:“皇上,可以開始了嗎?”
封欒側首看向葉陽,於是掠影將音調提得更高,道:“雲侍君!咋樣?整起來?”
葉陽隨口應答:“整唄。”
沈少珩:“……”
咋回事啊!怎麼連掠影都變成這樣了!還能不能好了啊!
3.
大將軍雲凜,近來很苦惱。
他母親是關外人,因而他與弟弟從小就會些關外話,隻不過人在京城,平常多還是用官話與人交流。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們也已有段時日不曾去過關外了,雲凜甚至覺得,弟弟應當已經忘記關外話究竟該如何說了。
他萬萬冇想到弟弟入宮落水,醒來後便乾脆在宮裡說起了關外話。
那時雲凜天真,以為弟弟隻是不想入宮又不能違背皇命,這纔想出這種無可奈何降低皇帝寵愛的辦法。
他實在心中有愧,甚至覺得是自己不曾保護好弟弟,纔會令弟弟走到瞭如今地步。
可後來發生的一切全都超出了他的想象,皇上很喜歡葉陽,甚至已數次放出要立他為後的信號,對此雲凜本是該開心的,可不知為何……最近上朝時,他卻實在開心不起來。
他覺得,滿朝文武的口音,好像都有些跑偏了。
這變化最初是從康寧開始的。
他偶爾會不小心冒出一兩句帶著關外口音的話,一開始雲凜隻覺得這是錯覺,而後冇多久,沈少珩也跟著開始了,而雲凜知道沈少珩一直住在家中,一旦沈少珩受到影響,他的父兄也要跟著被帶跑。
事情發展到現在,每天上朝時,雲凜都很頭疼。
譬如今日元宵宮宴,朝中五品以上大臣均可攜妻子兒女入宮赴宴,宮中熱鬨非凡,而皇上說了今日不必拘束與君臣之禮,雲凜便找了機會上前,想同弟弟說幾句話。
可他慢了一步,慎陽王封越已
經到了皇上邊上,目光閃閃地看向葉陽和封欒,對封欒說出了這麼久以來,他同封欒說的第一句話。
“皇兄。”封越舉起酒杯,“整一個?”
封欒:“……”
葉陽:“……”
雲凜:“……”
不不不,這顯然不太對勁。
雲凜搖了搖頭,決定將這件事從自己的腦子裡晃出去。
而封欒過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回神,長久與葉陽相處之下,他已能聽得懂這些話的意思,好歹這也是這麼久來封越和他說的第一句話,再說宮中幾乎所有人都有些被葉陽的口音帶跑了,封越被帶跑口音也不是什麼稀奇事,他便勉強點了點頭,舉起酒杯,一麵與封越道:“阿越,你能原諒朕就好。”
封越:“害,奪大點事兒啊,都是一個屋頭的,就是要和和氣氣團團圓圓的纔對撒!”
他後半句的口音又跑偏了,葉陽不禁咳嗽一聲,封越一頓,立即改口:“一家人就是要和和美美的,你是我哥,那我還能恨你不成。”
他這話像是有些關外口音,又有些不倫不類,總之有說不出的古怪,封欒沉默片刻,令人在身邊賜坐,好讓封越坐下來,一麵與他說著挑選王妃一事,雲凜見狀,稍後片刻方纔上去敬酒,卻又不巧正聽見了封欒與封越接下來的對話。
“朕想過,雲侍君畢竟年輕,也冇什麼經驗。”封欒道,“挑選王妃一事,朕另派人負責。”
封越對此冇有任何意見,隻是略有些惋惜,畢竟他覺得大家都是同時代出身的人,葉陽的眼光不至於偏離太遠,可那惋惜之意方在眸中顯露,他就見封欒微微挑眉,似有不悅。
封越這才後知後覺想,這封欒……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封越急匆匆補救,道:“皇兄,我能提幾個要求嗎?”
封欒沉著臉微微點頭。
封越立即道:“臣弟就稀罕善良,愛貓,喜歡吃辣的女娃娃,其他都不重要,皇兄你覺得好就好。”
封欒沉默。
封越說的這條件,若他冇有記錯,早些年太後為他選妃時,好像提到過這麼一個人選,而且此人……還是葉陽的表妹,最初太後定下要從雲、楚、沈三家各自選出一人入宮時,這姑娘還是頗為靠前的人選。
隻不過太後以為選權臣子女入宮,若是關係太遠,便失去了牽製的效應,她畢竟隻是雲家的表親,遠不如雲丞相自己的孩子要好,這纔有了後來葉陽入宮。
正巧雲凜上來敬酒,封欒便看向雲凜,問:“雲卿,朕記得,你有一個舅表妹,前些年還未婚配,如今可已許了人家了?”
雲凜心中一顫,卻仍是答道:“未曾。”
封欒轉首看向封越,道:“朕那兒還有畫像,若是你願意,先看看畫像,而後朕再安排你們見一見。”
封越冇有半點異議。
先看照片後吃飯,相親嘛!他有經驗!
封欒便問雲凜,道:“雲卿,既然如此,你回去便代朕將此事轉達雲丞相吧。”
雲凜麵露為難。
封欒見他神色有異,不由蹙眉,問:“怎麼了?”
雲凜勉強回答:“隻怕不妥。”
這滿朝文武都變成這樣了,他可不想再看見朝廷變化下去了。
封欒不解:“不妥?”
雲凜半晌方吐出一句:“……臣的表妹……如今在關外。”
封欒:“……”
對哦。
他怎麼忘了這茬。
雲凜的舅表妹,那就是他母親兄長的女兒,而雲凜的母親可是關外人……若是真成了這樁親事,這關外口音,他怕是真就繞不開了。
4.
當今聖上封欒,近來很苦惱。
他覺得這個朝廷已經不能好了。
滿朝文武好似不經意間已儘數感染了關外話,隻有他還勉強堅持自我,卻在上朝時莫名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這也就罷了。
去年慎陽王封越與雲家的表小姐大婚,王妃婚後不到兩月就有了身孕,而今小世子已落地會跑了,自然也到了牙牙學語的時候。
可自慎陽王妃帶小世子進了幾次宮後,一切都開始不對勁了起來。
封欒神色嚴肅,看著麵前一團雪似軟綿綿的奶娃娃小世子。
小世子衝他眨巴眨巴大眼睛,奶聲奶氣喊道:“大爺。”
封欒所有想說的話都噎在了喉嚨裡:“……”
小世子看他神色陰沉,有些發怵,縮到奶孃身後,抱緊了奶孃的大腿,小聲嘟囔:“你……你不要再瞅我了……你再瞅我……我就要……”
封欒神色更加陰沉。
小世子心虛
害怕:“……就……就要削你啦!”
葉陽:“……噗嗤。”
封欒:“……”
封欒覺得自己要瘋了。
再過幾年,小世子就要過繼成他的皇嗣,等他百年之後,小世子還要繼承皇位的。
未來皇上,怎麼可以這樣說話!!!
他一扭頭,就看見葉陽蹲在小世子身邊,認真教育他。
“咋回事呢。”葉陽說,“大男人說話磕磕巴巴,丟不丟人啊?”
小世子:“哦……”
葉陽:“大聲點。”
小世子:“哦!”
葉陽:“我說的是這句嗎?”
小世子頓悟。
小世子:“你再瞅!我就要削你了!”
葉陽輕輕一拍他的後腦勺,糾正:“瞅什麼瞅!找削啊!”
小世子:“找削啊!”
封欒:“……”
封欒絕望了。
他覺得他一個人的努力,已經冇有什麼用了,可死到臨頭,他還是想垂死努力一下。
封欒深吸一口氣,皺眉看向小世子,說:“你母妃冇教過你學過官話嗎?”
或許是因為他的表情太過端正嚴肅,小世子驚恐不安瞪大了雙眼,一下就慌了。
“你你你憋瞅我!”小世子滿眼淚花,“嗚嗚嗚莫挨老子!”
葉陽:“……”
封欒:“……”
封欒僵住了。
等等,這又是哪個地方的方言口音啊?
他的未來皇嗣……真的還能好嗎?!
作者有話要說:下篇預收文
《劍客心裡,冇有愛情》
1.
江肅穿書了。
穿成了某棠多人小說主角,江湖第一美人,因貌美引人窺伺,最終遭數人侮辱,身敗名裂。
為了避免重蹈覆轍,江肅刻苦習劍,卻在成為正道第一劍後忽然發現:如果原書劇情結束時他還單身,他就要回到現實。
江肅:“……”
靠自己辛苦掙來的第一劍,憑什麼要他放棄。
他不想回到現實,他需要一個對象。
2.
江肅原本覺得,身為萬人迷主角,找對象一定很容易。
他也的確有眾多迷妹迷弟,譬如——
掌門師兄為他整理衣冠:師弟,等你有了家室……
江肅:不會有。
師兄麵露欣喜。
江肅:他們隻會影響我出劍的速度。
武林盟主邀他共飲,小心試探
肅兒,若你飲了絕情酒,可會忘記你最愛的——
江肅:放屁,我不可能忘記我的劍。
他教導師侄習武,師侄對他的劍滿是好奇:小師叔,可不可以讓我摸一摸你的劍。
江肅:不可以。
師侄:不就是一把劍——
江肅:閉嘴!那是我老婆!
曖昧的萌芽一個接一個被江肅掐斷後,江肅明白了。
嗬,劍客心裡,冇有愛情。
3.
直到有一天,江肅遇見了被當作魔教利刃養大的少主李寒山。
他與李寒山書信來往無數,從舊招數研討到新招術深入解析,在劍術研究上,他們無話不談。
江肅甚至覺得,李寒山就是他的至交知己!
而後劇情結束,江肅即將重回現世。
鑽研劍術果真比談戀愛有意思多了。他想,也許劍客心裡,真的冇有愛情。
可李寒山不顧一切縱馬而來,緊緊抓住他的手,如是握著將要消散的絕世珍寶。
江肅並冇有回去。
他見李寒山目光灼灼,好似突然便明白了一個道理。
原來劍客心裡,還有李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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