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年,華夏龍城人。2s級複製異能者,紅風特戰隊隊長,二十六歲時失蹤......”
華夏異能者檔案上,一張照片兩句話便概括了顧年的一生。
葉溪隱約記得,照片上的顧年,似乎有著一頭乾淨利落的短髮。
她穿著深色軍裝,眼神堅毅地目視著前方。
至於她的容貌,葉溪早已記不清。
而現在,葉溪看清了顧年的臉。
顧年的五官稱不上精緻,看起來卻意外的舒服。
眉眼鼻唇,單看平平無奇,可一旦組合在一起,卻恰到好處得挑不出絲毫錯。
此刻她雙眼緊閉,雙手交疊著,安然地放在腹部。
濃密卻並不捲翹的眼睫垂下,淡淡倒影跌落眼尾,將光與暗硬生生分成了兩半。
葉溪甚至能夠想象,當顧年睜開眼睛時,會是何等意氣風發的一個人。
空無極靜靜站在醫療艙前。
他抬手,溫熱的掌心和帶著冷意的艙殼相連,似要透過冰冷的醫療艙,觸碰到自己的妻子。
“在她即將死去之時,我救了她。”
葉溪收回看向顧年的目光,並冇有接空無極的話。
她知道,空無極也不需要她的附和。
“我從未想過,像我這樣的人,還會有愛上另一個人的一天。但緣分就是這麼奇妙,從我將她救下來時,似乎一切都亂了套。”
顧年這個名字,經過時光的沉澱渲染,最後成了刻在空無極心口的那朵血色玫瑰。
它深深紮根在空無極的血肉上,日日夜夜汲取著他的血液生長,生長得越發繁茂。
空無極卻甘之如飴,從未有過將它半路斬斷的念頭。
“明湮和明淵出生後,我以為我們一家人會安安穩穩地度過餘生。”
空無極忽地笑了一下,語中帶著幾分自嘲。
“但是,我還是高估了自己在她心裡的重量。和她的故國相比,不僅是我,就連我們的一雙兒女,也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葉溪沉默一瞬,回答道:“顧女士在藍星華夏,位至中尉。”
空無極恍然,“難怪......”
難怪在她心裡,故國的地位高於一切。
就算是在銀月帝國,不也有千千萬萬將帝國安危放在第一位,而為此灑落了無數鮮血的先驅者嗎?
雖然先驅者這三個字,和星盜完全扯不上關係。
空無極自嘲一笑,“其實我早就察覺到了她的身份並不普通,她的處事方式,她的話語力度,都和崇尚暴力與自由的星盜不同。”
可偏偏他就是中了邪。
即使身處泥潭之中,依舊妄圖將驕傲而明豔的玫瑰握在手中。
葉溪看向空無極,問道:“你為什麼要將這些事告訴我?”
除了寥寥幾人,外人並不知道她身上的奇遇。
就連夢之隊的成員,同樣不知道葉溪在藍星之事。
空無極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將手伸到葉溪身邊去。
但他現在偏偏又將顧年暴露在了葉溪麵前。
“你想知道的答案,就在這裡麵。”
空無極從空間鈕裡拿出一封信,遞給了葉溪。
信很薄,收進手裡時,幾乎冇有多少重量。
葉溪拆開信封,就見裡麵放著一張對摺起的白紙。
打開白紙,一行由機器列印出來,普通而規整的黑色字體出現在了潔白的紙張上。
“藍星、顧年、葉溪。”
簡簡單單六個字,威力卻不亞於核彈落地。
葉溪眼神一凝,下意識抿緊了唇.瓣。
“這個東西,是有人透過幽靈拍賣場的邀請函,故意送到我手上的。”
空無極嘴角噙著笑,眼神卻冰冷一片。
“我思考了很久,都想不明白,這背後之人究竟是想要做什麼。”
背後之人顯然深諳誘.惑之道。
顧年的存在,就算在訊息向來靈通的暗世界,也是一個秘密。
由此可見,空無極究竟對顧年保護得有多好。
而現在,這個人竟敢以顧年為餌,想要將罌粟星盜團也拉入這場旋渦之中。
偏偏事關顧年,空無極彆無選擇。
就算他不想淌這場渾水,也不得不走上這一遭。
背後之人利用了不少人,但最終得益者,卻是葉溪。
無需空無極說透,葉溪已然明白這事的走向。
葉溪折起紙條,說道:“能知道這些事的人,不會是底層人員。”
空無極摘下一片花瓣,雙指交疊,將它碾壓成了藍色花泥。
“第一研究院早已隱退幾十年,幽靈拍賣場便是它的另一個化身。而能夠知道這些事,又能夠通風報信的人,你覺得會是誰?”
聽到這句話,葉溪眼睫微顫。
雖然有些不可思議,但聽到這個問題的一瞬間,她腦海裡的確浮現了一個人的名字。
葉溪離開時,並不是空手而歸。
空無極從醫療艙側方取出一個方方正正的盒子,遞給了葉溪。
他的語氣十分隨意,“這是年年留下的,上麵有密碼,就看你能不能破解開了。”
空無極話雖這般說,實則已經默認了葉溪能夠將盒子打開的事實。
若不是有著把握,他也不可能會將顧年留下的東西如此輕易地拿給葉溪。
葉溪接過盒子,再次看向了醫療艙。
“顧女士,一定會有醒過來的那一天。”
醫療艙上的儀器依舊運作著,維持著顧年繼續存活下去的需求。
此刻躺在醫療艙的顧年,並不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空無極征楞一瞬。
下一秒,他輕笑到:“承你吉言。”
葉溪冇有再繼續打擾,她向空無極頷了頷首,轉身往外走去。
葉溪離開後,房間裡重歸寂靜。
空無極俯身,隔著透明的艙蓋輕輕落下一吻。
一句微不可聞地話語飄散在了空氣中。
“年年,孩子們已經六歲了。你缺席了這麼多年,也該醒來了。”
醫療艙的人依舊無聲無息,睡得安然而愜意。
空無極略顯無奈地歎息一聲。
關門聲響起,隻有盛開得繁榮璀璨的藍花依舊靜默無聲。
許久後。
無人看到之時,醫療艙顯示屏上的數據忽地變動一瞬。
規律起伏的曲線猛地拔高,隨後又重落原地。
顧年放在腹部的手指微微顫動,似一隻掙紮著想要破繭的蝶,想要振翅而飛。
但這繭太過厚重,如同巍峨高山,重重壓在她的身上。
光是動一動手指,就已耗費了她全部的力氣。
幾秒後,舒緩的呼吸聲重新響起。
顯示屏上的數據,再無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