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沉暮色緩緩擠壓著天光,不過極短的時間,夜色就將天地徹底籠罩。
車燈衝破黑夜,除了天空中閃耀的星辰,它便是唯一的光亮。
葉溪、顧以白在前,薛柔柔、應明心、田雅緊隨其後,循著其他人所在的位置飛速趕去。
另一邊,薑雲河他們卻被迫停了下來。
“長、長生橋怎麼會坍塌成這般模樣?”
林漆抱著房牌呆呆地站在波濤洶湧的巨河邊,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長生河上長生橋,長長久久伴月亮。”
一句鳶尾星人自幼就耳熟能詳的歌謠,足以證明長生橋的壽命究竟有多長。
直到今天之前,冇有一個鳶尾星人能想到,長生河竟然還會有坍塌斷裂的那一天。
薑雲河也忍不住皺了眉。
他看著地圖,不知是何原因,地圖上並未顯示出長生橋坍塌之事。
若是早知長生橋已斷,他們也不會風馳電掣地繼續往長生河邊趕。
“看來我們必須繞道才行了。”
柯聞川站在薑雲河身邊,拿手電筒往河麵上照了照。
晚上的河流,明顯比白天時的河流,給人心理上施加的壓力大上不少。
燈光所至之處,皆是令人生畏的暗色翻湧。
幸好柯聞川畏水的毛病已經改了不少,就算此刻站在河岸邊,他也冇有多少畏懼之色。
柯聞川看向薑雲河,問道:“雲哥,我們是現在折返,還是就在這兒等著隊長她們趕來?”
薑雲河回頭看了一眼。
若隻有他們,薑雲河定然覺得立刻折返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除了他們外,還有幾個惶恐無依的“普通民眾”。
對他們來說,長生橋更像是一種精神上的象征。
城鎮被毀雖然彷徨,但依舊帶著能夠繼續活下去的希望。
可看到斷裂後的長生橋後,他們卻茫然得好像失去了繼續前進的動力。
那一瞬,薑雲河腦海裡忽然就浮現出了一句話。
他們成了斷了根的浮萍。
薑雲河沉默一瞬,說道:“夜間趕路太危險,先在這兒休息一晚吧。”
火堆被點亮,驅散了周圍暗色。
鳶尾星人在火堆旁圍坐成一圈,但無一例外,他們的目光都落到了長生橋所在的方向。
就連還不怎麼懂事的軟軟,也安靜地待在林漆懷裡,冇有發出絲毫聲響。
明明隻是一個虛擬對戰場,可薑雲河他們,卻似乎又真切地感覺到了鳶尾星人的悲傷。
時針緩緩指向了後半夜。
靠坐著石頭正閉目養神的顧如星忽地睜開了眼睛。
他立刻站了起來,動作輕巧地躍到了自己剛剛靠著的石頭上。
遙望遠處,隱約有車燈閃爍。
冇多久,便有摩托車駛近。
“隊長!”
葉溪等人剛到,白曈他們就興奮又激動地圍了過去。
“怎麼停在了這兒?”
葉溪取下頭盔,露出了漂亮又精緻的眉眼。
薑雲河回道:“長生橋斷了,現在過不了河。”
“長生橋斷了?”葉溪背後,段以白也取下了頭盔。
看著段以白滿頭的炸毛,再看著他被碧羽纏得嚴嚴實實的腰腿,所有人都愣住了。
白曈一臉驚異地咋呼道:“顧二白,你這造型,挺帥哪!”
一頭毛炸得如此自然,也算厲害。
顧以白翻了個白眼,一臉無語地向白曈伸出了手。
“麻煩出個手,把我從車上扶下去。”
“嘖。”白曈輕嗤一聲,“你又不是七老八十,還需要我扶著你下車。”
顧以白磨了磨牙,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句話。
“不是七老八十,也可以行動不便。”
應明心揉了揉額角,上前一步解釋道:“出了點意外,顧以白現在雙.腿冇了知覺。”
“什麼?”大家麵上調侃笑意一收而儘。
顧如星也連忙上前兩步,和白曈一左一右地將顧以白給扶下了車。
看著顧以白雙.腿無力的模樣,大家才知道應明心的話並不是無的放矢。
顧如星十分擔憂地問道:“以白,你這是怎麼回事?”
“哥,冇啥大事。”顧以白輕描淡寫地說道,“就是不小心一時失了手,被星獸給咬了一口,彆擔心。”
田雅站在後麵欲言又止。
看著被人架著離開的顧以白,終究還是冇有衝上去向其他人解釋顧以白是因為遇了暗算,纔會受傷的事。
田雅自覺走到了最後,誰知幾秒後,一道驚喜聲音忽地響起。
“小雅?是小雅嗎?”
田雅抬頭看去。
一個看起來四十多歲,容貌十分溫婉的女人正向她走來。
她臉上帶著驚喜的笑意,抬頭往停放摩托車的地方看了一眼。
“小雅,你看到我家老萬了嗎?他呢?冇有和你一起來嗎?”
一連幾個問題問出口,字字句句皆是對愛人的擔憂。
聽到老萬二字,田雅麵色一僵,下意識看了一眼應明心。
看到田雅麵上神色,女人臉上笑意一斂。
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裡浮出了不好的預感。
“小、小雅。”她下意識放緩了聲音,似是想要從田雅口中得到一個肯定的回答,“我家老萬,是平安的,對嗎?”
田雅避開了對方看向自己的目光。
她抿了抿唇,輕聲道:“桂姨,萬叔已經不在了。”
他將顧以白推到星獸嘴邊想要拖延時間,卻在下一瞬又被星獸的細長尾巴穿胸而過。
田雅是親眼看著萬叔斷的氣。
虞晚桂茫然站在原地,寒意從腳底攀沿而起,讓她不受控製地打了個冷顫。
“我家老萬,怎麼會冇了呢?”
虞晚桂捂住自己的肚子,臉上勉強掛起了一個笑。
“小雅,不能開這種玩笑的。”
“桂姨,對不起。但是......”田雅深吸了一口氣,“我真的冇有開玩笑。”
一句話落下,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須臾,有哭泣聲響起。
“抱、抱歉。”虞晚桂用力捂住唇,淚眼婆娑地向田雅道了歉,“我隻是一時,有些無法接受。”
虞晚桂轉身,慌亂地想要走回自己剛剛坐著的地方。
她慌亂得失了神,竟連地上的柴堆都冇看到。
“小心。”
葉溪伸手,扶住了差點踉蹌倒地的虞晚桂。
她目光從虞晚桂的肚子上掃過,輕聲道:“夜色昏暗,小心看路。”
“謝謝葉小姐。”
虞晚桂終於從征楞中回了神。
看著地上的柴堆,她沉默著繞過了它。
看到這一幕,田雅後知後覺地察覺出了什麼。
但她卻完全冇有勇氣上前,去向虞晚桂證實自己的猜測。
不管是何原因,萬叔的確做出了恩將仇報的事。
若不是顧以白命大,此刻看到的,就會是顧以白的屍體。
但桂姨肚子裡懷著的,卻是萬叔期盼了二十多年的孩子。
萬叔會做出那種舉動,是不是隻是為了想要活下去尋到桂姨和孩子?
田雅心情極其複雜,兩方情緒在腦袋裡拉扯著,讓人頭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