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紹久坐皇位多年，每天與朝堂之上各個行業的人精“勾心鬥角”，在識人一途上早就已經無人能及。
所以，在和陳積第一次會麵之後，他就已經察覺了這個洛州世子與這裡的“格格不入”。
衛紹說他桀驁不群，指的自然不是那種眼高於頂，蔑視他人。他隻是有種直覺，此人眼神之中所透露出來的資訊，和這裡的所有人都是不同。
陳積雖然身處北涼，但他的眼中卻無北涼。陳積雖然恭聖請安，但他的眼中卻無聖上。
衛紹從來冇有在他的身上感受到過，一個下臣對天子的敬仰，畏懼，亦或是不滿，憎恨。
這種感覺很是奇怪，衛紹在自己的心中坦然，自己完全看不清這個小子，他隻是有一點可以肯定，如果想讓這個人對北涼產生歸屬感，那難度勢必如同登天。
其實，有著類似感覺的並非隻有衛紹一人。而另外一個，就是陳積身邊的紅袖兒了。
紅袖兒自然冇有衛紹的那些能力和閱曆，她所依靠的，是自己的敏感，以及和陳積共同生活的那些時間。
在她的眼中，尤其是在洛州時，陳積心中所感興趣的，好像隻有某些東西。比如拳腳功夫，比如手槍軟劍，再比如那些糕點茶湯，以及自己做過的那些菜肴吃食。
而對於身邊形形色色的人，陳積雖然處理的也是十分得當，但要說起那種帶有情感的興趣，好像是一個人也冇有。
就連第一次見麵就讓他驚豔無比的幼笳公主，他都表現的和對待其他人一模一樣。
說起來，當時的紅袖兒也略微有一些攀比的心思。
在沈卿發現了那張自己都不知道的“麵具”之後，她在深夜之中第一時間便去了紅豆館的柳娘那裡。
女為悅己者容，紅袖兒除了像讓自己在陳積的麵前不再那麼醜陋之外，她心中剩下的念頭便是：陳積在看到自己的容顏之後，會不會也隻當是一朵好看的花？或者，甚至連一絲驚豔的感覺都冇有。
結果出乎她的意料。
紅袖兒這輩子都會記得，陳積當時在見到她真正容顏時的反應，而自己看到那種反應時的歡喜，是這輩子都不曾有過的。
當然，與後麵的事情相比，這些歡喜也有些不值一提了。
因為陳積終於對一個人不再那麼毫無感情了，而那唯一的一人，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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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衛紹的話後，衛關顯然冇有想要這麼快放棄。
“大哥，三弟倒是覺得不妨一試。”
衛關這才找了個位子坐下：“昨日裡三弟我聽了不少關於那陳積的事情，而且在下午的時候也曾親自見過他。三弟我看人不深，但起碼可以確定此人有勇有謀，是個可用之才。大哥也知道，咱們北涼人數較少，隻是靠著民風的好武以及將士的悍勇，這才得以立足在這河西之中。所以，像是這種智才，每一個都是至關重要。”
“而且……”
“如果這陳積在北涼闖下一番事業，那讓他留下的機會顯然就多了許多，要知道，以他自己的身份，想要武周做到同等的事情，那是不太可能的。”
衛紹看著房間之中的宮女將夜燈掌起，在衛關的建議之下，一件事情也隨之湧上心頭。
而在這件事情上麵，衛紹已經思考了足足兩天。
“三弟，他和幼笳的事情稍後再提，你先說說看，現在肅州西北的黨項餘部已經聚集的越來越多，你可有什麼對敵之策？”
“這個……”
衛關的神情一滯，心道剛纔還聊的好好的，怎麼大哥突然又說起了公事。
最關鍵的是，自己這個王爺哪裡管過這些事情。
“大哥，三弟我回來隻不過是為了例行覲見，哪裡懂得這些事情。而且關上有王真將軍，以他的經驗和計謀，掃清那些黨項餘部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王真確實算是難得的將才。”
衛紹點頭道：“在兩軍交戰之時，他對戰局的控製，以及調兵遣將能力少有人及，曾經在渭州城還多次以少勝多，擊退過岐兵的多次攻勢。隻是，這些終究隻是交戰之後的佈局，如果放眼到整個戰略角度，那些就不是王真所擅長的事情了。”
衛關聞言麵露無奈：“大哥……用兵如神已經是難得的將才，像是那種精通謀略的帥才，彆說是在咱們北涼，就算放眼整個九州，那也是屈指可數的啊。”
“嗯……”
衛紹的神情之中並無什麼變化，他隻是接著說道：“對於肅州西北的戰事，前兩天曾有人呈上一計，三弟可以聽聽如何。”
衛關見自己的大哥神色凝重，顯然是對要說的事情極其重視，所以他便直接起身，然後來到衛紹的身邊坐下。
揮了揮手之後，房間裡在頃刻之間便隻剩下了兄弟二人。
衛紹這才沉聲開口，將藏在心中的事情簡單說了出來。
他知道，此時的三弟已經是在不惑之年，再加上常年住在肅州，是不可能對戰事佈局絲毫不懂的，所以，他也完全不用多費唇舌，說的太過詳細。
果然，聽他說完之後，衛關直接陷入了沉默之中。
衛紹也冇有著急催促，隻是一邊酌飲茶水，一邊等待著三弟的思考。
“大哥……”
良久之後，衛關終於開口沉吟：“這個計策……”
“如何？”
“如果要說最後的結果是否真的可以退敵，這個三弟確實不敢保證，但就這條計策本身而言……不瞞大哥，三弟我這輩子就算想破腦袋，怕也是想不出來的。”
衛關的臉上這才露出一些興奮之色：“幾千騎兵越過正麵潛入敵軍身後，攻下據點之後聯合敵人的敵人，然後再和肅州的邊軍前後夾擊……這他孃的，是哪個膽大包天的人能想出這麼刺激的計策？”
“那三弟覺得可行？”
“大哥明明已經有了答案還要來考校三弟，當然是可行的！這計策雖說刺激的很，但細細一想，裡麵每一個膽大包天的點，都是有縝密的考量在裡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