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之後，天氣慢慢轉涼的同時，連早朝的時間，似乎都要早了許多。
天還未亮，朝堂之上便已經燈火通明，百官聚集。
“陛下！”
等皇帝衛紹剛剛落座龍椅，緝查司主事吳昌便上前幾步，走出隊列躬身奏道：“昨日城中發生了一起滅門慘案，西南城角的一處韓姓小吏之家慘遭殺害，三人無一倖免。”
“嗯？”
衛紹的麵色一沉，心中的不悅直接擺在了臉上。
姑臧成中雖然也會偶爾發生一些命案，但那畢竟都是因為一些鄰裡之間的糾紛所致，可以說是不可預知的突發事件。但是這種滅門慘案，還是極少發生的。
“怎麼回事？細細講來。”
他的聲音之中已經略帶怒意，聽的吳昌又將身子矮下兩分。
“是，陛下。”
“四更末時，有商販出門準備買賣生意，然後就在那韓家門口發現了一具屍體，身穿黑衣黑褲的夜行裝扮。之後商販便來緝查司報案，衙差過去查探時也隨之發現，韓家的一家三口皆是已經死於非命，而且看那死狀，初步猜測是在睡夢中時被那身穿黑衣的歹人一刀斃命。”
“至於那黑衣人為什麼會被砍殺在韓家門外，緝查司其他衙差正在儘力追查……”
“陛下……”
就在此時，百官中又有一人搶出身子，然後在吳昌的身邊直接跪下說道：“街事司負責巡查治安的差人都是兢兢業業，並無絲毫的消極懈怠，陛下……明察啊。”
原來這人是在曹敬死後，接替上任的街事司公事。
按理來說，以這個職位的品階，平時自然是無法上朝議事的，隻不過昨晚出了滅門命案，而他們又是負責在夜裡巡城治安的，算是密切相關的衙門，所以才破例站到了這裡。
衛紹冷哼一聲：“既然衙差都是兢兢業業，冇有消極懈怠，那就是你這個公事調度有誤，辦事不力了？”
“不是不是！”
街事司的新任公事顯然是第一次上朝麵聖，心中本就緊張，現在又背上了這麼大的一個罪名，整個人更是驚慌失措，一時之間，竟是連朝堂之上的禮儀也顧不上了，直接揮舞著自己的雙手辯解道：“微臣已經給他們安排好了巡視的地點……可能……是西南角那邊太過昏暗，衙差們冇有注意的到……”
心中帶著不是怒氣的衛紹哪會在意他的這些辯解，城中出了滅門慘案，死的還是官家中人。先不說凶手是誰，現在總是要有人出來抗下這事的，很顯然，冇有人比這街事司的公事更為適合的了。
“押下去，革職查辦。”
衛紹極為簡單的給出了判決，這才把目光轉到緝查司吳昌的身上，然後開口問道：“這韓家的命案還有無其他線索？”
“這個……”
吳昌略一沉吟，剛要回答，然後就見又有一人走了出來：“陛下，昨日裡微臣曾審訊過一個案子，當時就有韓家人在場，所以微臣稍微知道一些其中的線索。”
說話的人正是姑臧府尹趙令遷！
在衛紹的點頭示意之下，趙令遷便將昨天在公堂之上的事情簡略的稟告一遍。當然，他的嘴中並冇有什麼隱瞞，包括韓子邦狀告陳積的毆打，以及揭發陳積有明搶隔壁秦家小姐的嫌疑等等。
甚是詳細。
作為姑臧城的一城之主，涼國堂堂的三品大員，趙令遷本來不屑於做這種事情的，就算有提供線索的需要，也頂多是簡單說下二人有過過節而已，畢竟那些細節的事情就算自己不說，也總會公諸與眾。
一個屈屈的駙馬而已，雖然因為公主隻有一個而顯得稍微重要一些，但是在他們這種真正的國之重臣看來，這種徒有虛職的身份，實在不值一提。
但是昨日裡陳積那種輕視的態度，以及臨走時落下的狠話，讓這趙令遷的心中憤恨不已，那種感覺好像是被人抓住了身上唯一的痛點，而且還狠狠的踩上了兩腳。
…………
一時間，朝堂之上頓時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駙馬和韓家人有過節的事情，他們其實並不怎麼放在心上，這種勳貴子弟和城中人起衝突的事情實在太過常見，每天都要發生那麼幾回。他們正在悄悄議論的是，這駙馬爺竟然色膽包天到去搶彆家女子。
幼笳公主的尊貴在涼國無人不知，這廝做了涼國駙馬已經是三生有幸，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現在竟然還尤不知足，去做那種強行偷腥的舉動。
而且……隔壁的秦家？好像是前段時間剛剛被正名的前禦使……
如此說來，那被搶的人就是那段時間裡在城中傳的沸沸揚揚的攔駕奇女子了？！
一時之間，朝堂之上隱隱有了種菜市場的既視感。
坐在龍椅之上的衛紹麵色鐵青，冷哼一聲之後，眾多官員這才縮下脖子有所收斂，由交頭接耳變成了“眉來眼去”。
“趙府尹，昨日裡既然是你在審訊，那結果如何？陳積是否真的搶了隔壁秦家的閨女？”
“這個……”
趙令遷低頭沉吟片刻，然後這才拱手回道：“回稟陛下，經過差役們的查探，那韓家的韓子邦有些誣告的嫌疑，陳駙馬並冇有在大街上明搶秦家小姐。”
此言一出，眾多官員都是麵麵相覷，望著府尹趙令遷時的神情都是有些無語：這你不早說！
與此同時，皇帝衛紹也是臉色稍霽，隻是還冇等他開口說話，趙令遷的聲音便又響了起來：“陳駙馬隻是把秦家小姐帶回了府中，並且留宿了而已。”
全場頓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隻是還冇等到眾人反應過來，衛紹終於忍受不住，揭過這個話題開口問道：“趙府尹的意思是，這韓家人的滅門之禍，是因為和那陳積起了衝突所致？”
“陛下，冇有確鑿的證據，微臣也不敢斷言。方纔的說法是為了給緝查司提供一些現有的線索，這些或許可以有助於他們早些破案，替那被害的一家人伸張正義，替我涼國的百姓懲奸除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