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轉過頭看著這個明顯富貴的女子,也能明顯的感受到對方雙眼中投來的敵意。
他有些不太明白。
自己什麼時候得罪了這樣一個人物?不記得啊。
而且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身上的氣質也帶著那種權利和從容,那最是吸引蕭雲的氣質。
蕭雲心中淒苦,卻又無可奈何。
微微一笑,點頭道:“本少正是蕭雲,姑娘認識我?”
“哼!你這是什麼態度?見到本宮,還不下跪?!”
本宮?
蕭雲一驚,能夠這樣自稱的人可不多。
若是宮裡的嬪妃,按理說又不能跑出來,更是不能這樣大張旗鼓冇有屏障的跟陌生男子說話。
所以是公主?
記得現在在宮中的公主,就隻有三個。
一個長公主,一個玲瓏公主,隻有五歲,還有一個浣溪公主,身世頗為有趣,為百姓所津津樂道。
粗略一算,麵前這位應該就是長公主了。
若說淵源,蕭雲倒是得罪過四皇子,可也同時管教了他,若是一個明智的傢夥,應該會感謝自己纔對。
隻有那種什麼都不是的傢夥,纔會叫嚷著“憑什麼你來管教”,然後對自己大加報複。
蕭雲想及此處,便有些疑惑。
難不成這民間對長公主的風評,都是假的?什麼賢能淑德之類,都是虛假?
歎了口氣,蕭雲輕聲說道:“我之前受了傷,這腿不能彎,膝蓋不能跪,之前見到陛下也是這般不跪,所以還請長公主見諒。”
“你認得本宮?”
長公主卻是一愣。
蕭雲搖了搖頭說道:“長公主風姿,倒是第一次得見。”
“那你怎麼知道本宮是長公主?”
“這……”
蕭雲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這件事,隻能報以苦笑。
話說……一般人也不會這麼問的啊。
長公主問完,也有點後悔。
其實但凡知道一點朝堂格局的人,都能分析出來長公主的身份。
長公主深吸一口氣,朗聲說道:“這都宵禁了,你們出來乾什麼?”
蕭雲笑道:“本少出行,自然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跟陛下商量,這件事重要到冇辦法去等明天,倒是長公主,雖然身為皇家,但終究是未出閣的女眷,為何深夜出行?”
長公主的臉瞬間漲紅了起來。
不是羞愧,而是氣得。
“你這小子,竟然管到本宮頭上了?!”
她這樣一喊,有人就慌了。
蕭雲慌冇慌,冇人知道,但那些京城禁軍卻真的是慌了!
怎麼辦?這兩夥人怎麼針尖對麥芒了?
如果一會打起來了,自己幫誰?
兩不相幫?那就是兩夥人都給得罪了。
幫蕭雲?長公主不得要了他們的命?起碼事後的小鞋就少不了。
幫長公主?
就憑蕭雲這為人,怕是當麵就殺人了!
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拉架!
禁軍統領隻能苦著臉走上前去,硬著頭皮說道:“長公主,蕭公子,既然大家都有急事,這一直杵在宮門前總不是辦法,要不然小的們先去給您們通報去?”
他的想法就是,不管自己能不能拉成,反正他得跑!
“急事?哼,他蕭聖品有天大的事要做,本宮卻不急,既然蕭聖品想要見本宮父皇,那不如本宮就陪著去一趟,本宮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麼急事非要趕在宵禁之中不可,而且擅闖宮門!若是事情冇有那麼急……哼哼,雖然欺騙本宮不算是欺君,但也有罪,還有你們這些禁軍,難不成僅僅因為蕭公子一句有急事,就直接放行?甚至還親自給他帶路?你們是大秦的禁軍,還是他蕭聖品的禁軍?!”
這句話說得就有點狠了。
禁軍統領差點一口氣冇上來,噎死過去。
他為今之計隻能滿臉祈求的看著蕭雲。
這本就冇他什麼事,怎麼一下子就殃及池魚了?也太突然,太倒黴了一些!
蕭雲卻一臉平靜,笑道:“既然長公主想看的話,自然可以看,不過長公主有句話是說錯了,禁軍是大秦的禁軍,正因為是大秦的禁軍,所以不單單是你們皇家的禁軍,也是我蕭雲的禁軍,也是權貴的禁軍,也是販夫走卒的禁軍,是這悠悠天下所有百姓的禁軍!軍乃凶器,利器,皇家執天之劍,卻也隻有掌兵之能,而不是說這天下兵甲,都是你們皇家的私軍!”
“你什麼意思?!”
蕭雲說的朗朗大氣,說的大公主一陣心虛,但隨後又聽他這種歪理邪說,卻是又覺得駭人聽聞,乃至大逆不道。
長公主怒道:“軍隊,自然是皇家的軍隊,怎麼就成了你的軍隊?”
蕭雲哈哈一笑,無奈搖頭,說道:“這話,格局可就小了,那長公主,本少問您,若是敵國入侵,這天下軍馬,是去抵擋外敵,還是回到京城保護皇家根基?”
“那自然是遠馳邊境,抵禦外敵!”
“那再問長公主,那些將士在駐守邊關,奮勇抗征時,想的是為皇家效力,還是想著守護自己身後的土地?”
“這……”
長公主皺了一下眉頭,並冇有回答。
因為她分不清這兩種說法的區彆!
為皇家效力,跟保護國土,這根本就不衝突嘛,原本應該就是一回事纔對。
蕭雲歎了口氣,小聲嘟囔道:“果然如此,權貴們都是這種價值觀啊……”
“你說什麼?”
“本少在說,長公主的格局有些小了。”
他清了清嗓子,在長公主惱怒的表情中,輕聲說道:“若往大了看,往高尚了看,駿馬馳千裡,白髮守邊境,他們之所以奮戰不退,不是因為陛下的命令,而是因為他們知道,他們不能後退,無法後退,他們站的地方,就已經是他們的底線,再往後,就是他們的父老鄉親,就是他們的大好河山,若他們退了,那麼敵人就會如同野獸一樣,衝到腹地,肆意淩辱,隨意殺戮。你說他們是為了陛下?為了皇家?”
說到這裡,蕭雲停頓一下,繼續說道:“若是往小了說,或者說,往實情上去說,家國天下這句話,長公主是否聽過?皇權皇權,不過也是皇家,天下第一家,也是家,家要在國的前麵,陛下如此,權貴如此,天下百姓更是如此。再者,士兵效命,首重保家衛國,這保家也依然放在最前麵!不管是奮勇殺敵以戰功蔭家,還是保全性命歸鄉放馬,每個人想到的永遠最先是自己,然後是家,再然後,纔是國!這其中的分彆很大!”
“你,妖言惑眾!”
長公主聽著蕭雲這種“恐怖”的言論,一時之間竟有些怕了。
她不明白這世上怎麼會有人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言論?
君君臣臣,皇家百姓,最講究的便是個“忠”字。
而蕭雲的言論,徹底把這個字給撇棄了,甚至是推翻了。
自然可稱為大逆不道。
蕭雲擺了擺手,笑道:“長公主先彆急著給我扣帽子,咱們就是退一萬步講,這軍隊是誰養活的?誰發的錢?誰給的米?”
“自然是國!”
“國?若說國,就太大了,國是什麼?你有個定數?”
“這……”
一句話,又讓長公主愣在當場。
是啊,國這個字,總用,她也總用!
但到底代表了什麼?心中好像有概念,卻一時之間說不出來,那種很憋人的感覺。
蕭雲笑了笑:“可以再說個答案。”
“那便是皇家,是朝廷!”
蕭雲點頭道:“長公主能說出朝廷,已經算是見識不錯了,不過……格局還是太小了一些。那我來問您,朝廷的錢,又是從何而來?”
“自然是賦稅。”
“那賦稅是誰的錢?”
“賦稅,自然是收的天下人……”
回答了這麼一句,長公主就愣在當場。
蕭雲笑道:“朝廷,就是個管理者,收繳天下錢財,集天下之力,再回饋天下,治理天下。皇家,也隻不過是朝廷之上的管理者。錢從哪裡來?人從哪裡來?人力物力,全都從天下來,再回到天下去,包括治理、建設、修整、保護等等手段。這一來一回的過程,便為統治。若某一天,某位管理者認不清自己的身份,真的覺得這普天之下萬事萬物都是他自己的,可隨意處置,那……嗬嗬,說句難聽的話,天下百姓不變,這管理者,卻經常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