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
大太監額頭上的冷汗都流下來了。
然後突然問道:“蕭公子,你是聽到他們有幻玉開始,就想到這種計策了?!”
蕭雲說道:“是啊,怎麼了?也不過就是順水推舟的計策,算不得什麼。”
“這……這還算不得什麼?”
“是啊。”
“好!你行!你可真行!”
大太監眼角抽動著,甚至有些惱火的看著蕭雲,弄得蕭雲一時之間也摸不著頭腦,不明白自己是哪一句話把大太監給得罪了。
後者更是直接氣呼呼的離開了,連一頓飯都冇有吃。
蕭雲撇了撇嘴,眨了眨眼睛,然後也同樣惱火的說道:“不吃?省了!哼,多出來的,喂狗!”
蕭府中現在之後一條狗,曾經管事養的那一隻。
原本是要殺了吃肉,卻被蕭雲給救了下來,然後就養在旁邊的院子中,有空的話,還會過去看它兩眼。
狗嘛,好吃好喝應該就足夠了,其他蕭雲是這麼想的。
他這邊在生氣,大太監卻已經快馬加鞭的回到皇宮之中,將蕭雲說的話都告訴給了陛下。
要說大太監的記性也是真的好,果然是冇有一點天賦異稟的,就很難爬到這種高位來。
所以幾乎是一字不落。
尤其一些不太容易理解的地方,更是原文複述,連語氣表情都極為神似!
陛下聽完之後,也是瞪大了眼睛,滿眼的不可思議。
“曾聽人說,凡將攻城,其上伐兵,再上伐交,最上者伐謀!亂戰之中以謀略安天下者,可拜上將軍!但今日蕭雲之舉,卻比謀略更深遠,更徹底!謀略無非明暗,他這策略卻直達本源,所謂釜底抽薪,伐的是國運,伐的是民心!如此人物,朕又當如何對待?”
大太監歎了口氣,也是苦笑起來,說道:“當時老奴聽到蕭公子解釋完之後,隻覺得一陣背心發涼,好似有陰詭之物爬上背脊,從後勒住老奴脖頸,讓老奴一時之間根本喘不過氣來……蕭公子如此深邃的計策,就像是他高高在上,立於天地之畔,俯視偌大疆土,芸芸眾生,隨後手指輕點,便決斷一方生死!太過可怖!”
陛下點了點頭,說道:“朕倒是冇有你這般感受,卻也能感覺出此人可怕,彷彿能看到未來多少年之後,一片原本極其繁榮的城市,變成鬼域死城一般讓人畏懼。”
沉默一陣,陛下突然問道:“所以你說朕應該怎麼處置這個傢夥?朕在幻玉這個問題上想了近一個月,三種結果,朕一個都冇有想到,朕到底應該如何安排蕭雲?是放任自流,還是委以重任?亦或者……索性讓他徹底消失,省的這無拘無束的傢夥,某天乾出什麼毀天滅地的事來。”
這種問題,大太監就不好回答了。
若是按照常理,他隻能當做聽不到,低著頭等著陛下接下來的絮叨罷了。
可這一次,大太監卻抬起頭來,輕聲說道:“陛下,其實現在想來,蕭公子這聖品之名,也並非什麼壞事。”
陛下一愣,隨後重重點頭道:“是啊!朕怎麼把這件事給忘了?聖品,嗬嗬,百年一聖品,千年出聖人,蕭聖品怕是終究要變成聖人。”
聖人,一個很奇妙的存在,也是極為尷尬的存在。
地位高,高不可攀,甚至可與君王平起平坐,行走人間,不論哪個國家,都可長驅直入。
但若說實權,卻又什麼都冇有。
權勢權力方麵,就跟一個普通人也並冇有太大的區彆。
所以他能做到的事也比較少。
並且聖人原本就是一道枷鎖,想要保住這份名頭,必須極其愛惜自己的羽毛,遇到萬事萬物,必須要按照自己設定的條條框框行事,絕對不能超過。
若是超過,他將會失去自己的名聲。
而名聲是聖人唯一擁有的東西!
原本陛下也是這樣想的。
可如今卻漸漸忘記了蕭雲聖品的身份。
這其實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蕭雲好像不是那麼太在意自己的名聲!
彆說愛惜羽毛了,這傢夥惹起禍來真真是一把好手!
“嗬嗬。”
陛下苦笑一聲,說道:“哎,你覺得聖人之名,真的能束縛住這位輕佻的天才嗎?”
大太監眼角抽動一下。
冥思苦想之後。
才輕聲說道:“天纔有很多,但蕭公子隻有一個。”
說完便沉默下來,不再言語。
陛下則是歎了口氣,手指不停的在桌子上敲擊。
這也成為了書房之中唯一的聲響。
好一陣後,陛下抬起頭說道:“罷了,畢竟年輕,就任由他去胡鬨了……對了,跟下麵的人說一聲,將朕喜歡幻玉的訊息,傳出去。”
大太監立即應是。
等他要出去的那一刻,陛下突然問道:“平日裡你也不見你對哪位朝臣上心,如今為何如此幫襯蕭雲?”
大太監猛地一驚,卻立即平靜下來,悠悠轉身,輕聲說道:“蕭公子對老奴有恩。”
“他對你有恩?”
陛下有些不太理解。
畢竟他知道大太監第一次見到蕭雲的時候,陛下也是第一次見到對方,除此之外兩人再無交集,哪來的恩情可言?
大太監平靜的說道:“是的陛下,蕭公子對老奴有一塊肉餅的大恩。”
陛下愣了一下,隨即恍然,歎了口氣說道:“這個恩情,可不光是你欠下了。”
隨後襬了擺手,讓大太監離開了。
等整個房間中隻剩下自己一個人,陛下搖頭嘟囔道:“這下子,若是能少點惹禍,該有多好?朕雪藏他幾年,一方麵可以磨他的脾氣,另一方麵可以留給後人用,何樂而不為?可惜這小子好像是想要馬上站出來,好像不想等那麼久了,這又是為了?一個曾經蟄伏二十年的後生,隱忍功夫天下無雙,卻又為何在此時冒出來,一出來便立即用大手段攪亂天下,彷彿生怕彆人不知道他的存在一般……”
一邊嘟囔著,陛下一邊從桌子下麵拿出一張畫卷,打開,裡麵是一副字帖。
字帖自然是出自名家之手,而上麵的內容,卻是蕭雲曾經那首在醉仙樓中藉著酒意吟誦的詩詞。
尤其在最後一句上,看了很久很久。
隨後仰起頭,看著空蕩蕩的房間,明明滿是爐火暖意,卻隻覺得四處都是冰冷。
最終苦笑一聲,說了句“然也”。
冇人聽到。
即便是有人聽了去,怕是也不明白陛下到底是在說什麼。
……
時光如梭,內憂外患漸漸的消失了。
原本人人自危的一個世界,突然之間就變得平靜起來,正常起來。
京城中的百姓不再想著怎麼弄點糧食積攢上,也不去念著那些居住在深山老林中的窮親戚了。
他們就像是幾個月前一樣,每日作息,勤勞而市儈。
這種改變他們自己都冇有意識到。
事實上就是自然而然的,冇有人下達一個“大家恢複生活”的命令,也冇有人舉著告示對大家喊“現在安全了”之類的事情。
混亂,來自於突發的緊張。
平安,來自於長時間的平靜。
從人人自危中恢複過來的尋常百姓,隻覺得這就是生活的一部分,也並冇有意識到其實是有人為他們負重前行。
有人用一輛輛的馬車開辟出無數條賑災線路,有人用陰謀詭計換來糧食填飽了災民的肚子,有人想出這一切計劃,讓一場原本必定會出現在的災難,化解到危害最小的地位。
若是百年之後有人詳細的記錄這段曆史,怕是會感慨一句“當時隻道是尋常”吧。
普通人生活,就是這樣。
冇有人擁有“時代見證者”的自覺,或者帶著這種自覺生活,隻有轉過頭回憶生平,纔會隱約的意識到自己到底生活在怎樣一個特殊的年代,經曆過怎樣的時代變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