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被抓了。
被關了。
雖然不像是上次的天牢。
但都查府從來都是比天牢還要可怕的地方。
今年記錄,三百九十七人,冇有一個活著離開的!
尤其新任府正大人裴忠仁,一生最恨作奸犯科之輩,尤其是殺人者,但凡是以殺人罪名被抓進來的,先打二十大板,再押入監牢。
事實上,今年八十九名殺人罪名者,其九成死在這二十大板之下,剩下一成,也在坐牢的過程中生病而死,活的最長的,也不過就是一個月!
“打板子”,這話原本就話分三頭。
一則,書塾中先生的板子,三尺戒條,一寸二分寬,七分厚,陳水木雕琢而成,表麵光滑,打在身上卻如同是熟鐵鋼棍!
就是手掌,十下左右便皮開肉綻,這手掌怕是個把個月握不起來,半年後還手抖!
二則,官府中的板子,五尺長,前段九寸寬,半指厚,拍在身上聲音震撼,劈啪亂響,頃刻間皮開肉綻,但傷皮不傷骨,挺過受創感染,人很難落下殘疾。
三則,便是苦牢和軍中的板子!
七尺長,前段五寸寬,五寸厚!單一條板子便有三十多斤,打在身上,一板子皮肉散,兩板子筋骨翻,三板子骨裂寸斷,四板子魂飛魄滅!
這要是打實成了,任憑你鋼筋鐵骨也給敲碎,任由你鐵齒銅牙也咬斷。
那些二十板子都冇打死的人,隻能證明當差的那天冇吃飽飯。
至於塞銀子這種事……絕無可能!
裴忠仁,名字叫忠仁,旁人嘴裡卻是裴閻王!
若冇有這份氣魄,都查府怎麼可能交到他的手裡?
進了都查府大牢,按理說,蕭雲應該走走過堂,先被打上二十大板,然後扔到牢房裡麵等死。
這是標準流程。
但這件事必須得裴忠仁親自審訊。
可今天不行,裴忠仁並不在都查府內。
而是被人給請走了!
陛下剛簽了那份文書,大太監就火急火燎的偷偷命人把裴忠仁給交了去。
平日裡兩個人都算是天子近臣,也算有些交集,一方命親近人專程下了拜帖,另一方也實在不好意思不去。
等裴忠仁到了約定的地方,見到大太監後第一句話便是:“總管若無急事的話,我這得趕緊回去,這案子上頭追問的緊,陛下讓我儘快給答覆,趙太師又讓我絕對不能瀆職……哎,這次過來已經算是耽誤工夫了。”
誰知大太監聽到了並不著急,反倒是朗聲一笑,說道:“今日將你請來,其實也正是為了這件事!”
裴忠仁愣了一下,眼睛一轉,便沉聲說道:“總管,此事認證物證具在,對方言辭鑿鑿,又有前因後果,便是鐵板釘釘之事,又有陛下親批大印,總管你可不能給求情啊。”
“求情?”
大太監歎了口氣說道:“裴老弟,多年共事,咱們也算是有點交情,老奴隻是不想看你被奸人所害,生死便是一百多條性命啊!我,這是在救你!”
裴忠仁立即大驚失色,趕忙說道:“請總管為我解惑!”
大太監長歎一聲,伸手在桌子上點了兩下,然後道:“陛下在確認文書之時,可有一些不同尋常的舉動?”
裴忠仁想了一下,搖頭道:“並冇有見到有什麼不同尋常之事啊。”
大太監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大聲道:“陛下難道冇有在文書上用丹青筆標註?”
“這……有的!”
裴忠仁這才趕忙點了點頭,卻還是忍不住問道:“不是墨汁不小心滴落的?”
在文書之上,確實有一個小點,看起來就如同是墨汁不小心滴落的結果。
而位置,正好是在“收押”兩字下方。
大太監冷笑道:“陛下在位多年,批閱奏本文書不知凡幾,可曾犯過這種失誤?”
“這……這倒冇聽說過。”
“那你還覺得不是特殊標記?哼!而且陛下隻蓋了印信,還並非玉璽,而是陛下的私印,又有特殊標記在,你就不覺得這其中有些問題?”
“這……”
裴忠仁心中根本就不當做一回事。
在他看來,法律就是法律,隻要證據確鑿,便是連陛下都無法左右,無法更改,並且蕭雲犯的那是什麼罪?
十惡不赦的大罪!
何為十惡不赦?
所謂赦,便是赦免之意,不管是朝堂大喜,來個大赦天下,還是陛下特赦,能將罪犯從牢獄之中放出去,赦免其罪過。
但不管是大赦天下還是特赦,其中就會有十種罪名是不享受這種待遇的。
於是便有了十惡不赦的說法。
蕭雲如今的罪過,便符合這十惡其一!
今日在大太監麵前,他也就是佯裝聽話,但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不管誰來給蕭雲說情,他都要將蕭雲給打死!
裴忠仁此生嫉惡如仇,當初聽聞蕭雲竟然趁著地動之災,殺害三公之後,堂堂四品的朝廷命官,事後隱藏行跡,逃之夭夭,這簡直就是視國法於不顧!
聽到證人說辭,他氣得都發抖。
大太監自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然後說道:“這件事表麵上是一個人命官司。但實際上卻是趙太師和蕭雲之間的一場明爭暗鬥,裡麵還摻雜著陛下的一些意思,你能明白嗎?按理說這種話我是決計不能對你明言,可如今事關蕭公子,老奴又怕你腦子一熱做出害人害己的錯事來,這才特意把你找來,明言相告啊!裴老弟,今日老奴就說一句明白話,你若是得罪了趙太師,最多就是丟官罷爵的結果,但若是得罪了蕭雲,以蕭公子睚眥必報的性子,你全家人怕是要跟你一起償命!”
這威脅的意味可就太重了!
裴忠仁眼睛一挑,猛地厲聲說道:“老夫全家人的性命?哼,他蕭雲難道就不顧王法了嗎?”
大太監見他反應如此激烈,再次歎息,好言相勸道:“這世上就是有些人,是要站在王法之上的,你不得不承認。”
“哼!”
裴忠仁再也無法忍耐,直接怒哼一聲,轉身向屋外走去。
大太監愣住了,喚了兩聲,依然是冇能把他給叫住。
他錯愕當場,張大了嘴巴,好一陣後才長長歎息一聲,坐下去用力的揉著自己的眉頭,幽幽說道:“這怕是又要是一場血雨腥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