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仰著頭看著陛下,理直氣壯的說道:“草民是瘋了,那也是被陛下給逼瘋的!”
陛下又是一愣,疑惑道:“朕怎麼逼你了?”
蕭雲道:“還不算逼?草民功勞這麼大,就算是不計較這些功勞,那也有苦勞吧?單單是蝗災解藥一事,就把蕭家數十年的積蓄花了個精光!原本以為事後一定會有一些好處,結果呢?草民就被人誣陷了,陛下就簽字了,草民就被抓了。那是什麼地方?都查府!進去要受一百殺威棒,就算是鐵打銅鑄的人,也直接打成肉醬了!這是陛下想要草民去死啊!”
“胡說,朕……”
陛下下意識就想說出自己做了記號的事,可隨後一想,這種事也不能對彆人提及啊。
蕭雲繼續道:“纔不是胡說!要不是冷國柱趕去的及時,這棍子早就落在草民身上了,那裴忠仁腦子就一根筋,隻知道聽從陛下的命令,其他就根本不管不顧,哪怕是明知道草民有功在身,還是下得去手!這該死的混蛋!”
他這樣一罵,陛下反倒是對裴忠仁有些改觀。
之前還以為裴忠仁這傢夥在忠誠方麵有點問題,現在看來,好像不用擔心這個事了。
但還是有些傻啊,自己做的記號那麼明顯,他就領會不了?
不過也無所謂了,在忠誠麵前,傻,是可以忍受的。
正想著,陛下卻突然一驚。
背脊瞬間被冷汗浸濕!
他想到,若非是冷霄漢及時趕到,若是這一百殺威棒真的打在蕭雲的身上,他不就真的被打死了?!
這蕭雲教訓是得教訓。
但真的不能死啊!
自己千算萬算,卻還是算錯一步。
著實是後怕了一陣。
也正因為如此,心中的憤怒再次降低了不少。
看來這孩子也真的是被嚇到了,如今瘋了,也是正常。
蕭雲見陛下不說話,便繼續說道:“這一百殺威棒總算是躲過了,也好不容易能夠安穩下來,可結果呢?冇過幾天就聽說草民的爺爺被罷官了!”
“是請辭。”
陛下糾正道。
“扯!”蕭雲極為大逆不道的反駁一句。
“你小子!”
“若冇有陛下授意,他蕭懷恩會請辭?放著高官厚祿不要,就要回家?他若是有個重孫子還能理解,想要承膝下之歡算是個不錯的理由,但他有嗎?草民這都冇來得及給他生。”
“嘖!”
陛下皺眉道:“你小子怎麼能直呼長輩的名諱?”
他關心這點,卻忘了問蕭雲那一個“扯”是在說他。
“哼!”
蕭雲撇嘴道:“他傻,其他官員都知道愛惜羽毛,都知道裝傻充愣,他又冇做錯什麼事,隻要裝傻,陛下就冇辦法讓他辭官。”
“哼。”
這次輪到陛下冷哼了。
事實上,蕭雲說對了。
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隻是場麵上的話,想要真正駕馭百官,就必須師出有名,蕭懷恩彆說犯錯了,便是一丁點的汙點都冇有,想要罷免他,真的有些難了。
蕭雲繼續道:“所以草民算是想明白了,還得是錢,錢最實在了!買大屋,置田地,買上一些家奴美眷,豈不快哉?”
“就這追求?也能配得上你聖品之名?”
陛下忍不住埋怨著。
蕭雲卻說道:“陛下可曾見過像草民這樣三天兩頭進大獄的聖品?草民從天牢裡出來可冇幾天,現在他們都還認得草民呢!”
“你這小子若是不惹禍,朕會關你?罷了罷了,來人,把這瘋子給朕帶下去!”
陛下一擺手,立即衝上來幾名侍衛,就把蕭雲給抓住了,押著他往下走。
蕭雲則是在那邊不停的嚎叫,就跟瘋子無異。
不過此時那些侍衛卻有些犯難。
人是抓到了。
也應了陛下的命令,給帶下來了。
可是陛下並冇有說把蕭雲帶到哪裡去呢!
他們怎麼辦?
遲疑之間,都把目光轉向了大太監。
大太監歎了口氣,走過來小聲說道:“還是之前那地方,陛下也熟。”
擊水宮。
這邊蕭雲再次來到這個熟悉的宮殿,裡麵很多裝飾都還是他之前佈置的,倒是住起來很方麵,看著也舒服。
另一方麵,陛下著實是被氣得不行。
大口的喘著氣,一口一個“臭小子”,罵了好一陣。
罵著罵著,卻突然又笑了一聲。
即便很短暫,卻被皇後捕捉到了。
“陛下,這蕭家小子倒是有趣。”
“哪裡有趣了?能氣死個人!”
“嗬嗬。”皇後掩口而笑,說道:“陛下可是好久冇有這般笑過了,之前遊園時,陛下雖然連帶笑容,卻少了一份笑意,如今的笑,卻是發自真心。”
“有這樣嗎?”
陛下愣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隨後道:“那也是被這個小子給氣的!”
皇後又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旁邊的戚貴妃想了一下,說道:“陛下,奴家也常聽人說起這個蕭雲,聽說他是個驚才絕豔的人物,為人處世頗有聖人之資,很多人提起他來,口中難免一個佩服,可如今看來,怎麼更像是一個無賴?還胡攪蠻纏,像是個瘋子一樣。”
“哎,誰知道了。”
陛下歎了口氣,感歎一聲。
卻突然又是一愣。
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陛下禁不住沉思起來。
是啊。
這蕭雲平日裡可不是這副模樣。
他雖然行事胡鬨,但心中總有方圓,會守著自己的規矩,為人處世,也都是大家風範,氣勢上雖然狂妄無度,但在能力上,卻謙遜有禮,處之有度,行之有法。
有些地方,儼然聖人言行。
可今日的他,確實跟以往大有不同。
陛下自己來看,其實蕭雲跟平日裡也差不多,反正都是變著法的讓自己生氣。
可在彆人看來,蕭雲就是大不一樣了。
陛下也隨即注意到了這點。
想了想,便轉頭看向皇後,表情略顯歉意。
皇後溫柔一笑,說道:“這段時間,接連忙碌,陛下也是難得抽空出來,陪我們姐妹散散心,我們姐妹卻不能不懂事,耽擱了陛下的國事。我見那小子明明欲言又止,怕是因為我們在場,有些話他不好說,所以才胡鬨妄為的吧?所謂人的名,樹的影,蕭雲蕭聖品之名怕是都傳到異國他鄉了,又豈會如此瘋狂無形的人?如今怕是已經在等著陛下了。”
陛下歎了口氣,衝著她點了點頭,便起身走出涼亭。
看一眼大太監,大太監立即說道:“還是老地方,送去了擊水宮。”
“嗯……哼!朕倒是要看看,他今日又要搞出什麼幺蛾子來,若是真瘋了,定叫他知道朕的手段!”
一邊走,還一邊嘟囔:“還真當朕不捨得殺你?”
等到了擊水宮,陛下的心態卻又有了變化。
因為他腦補出一種可能,就是蕭雲心中藏著大事,一件很大很大的事,即便是皇後戚貴妃她們都不能聽去的事,即便是他越獄出來,直闖皇宮也要說的事。
那……豈會不是一件大事?!
深吸一口氣,陛下緩緩走進擊水宮,揮退眾人,獨自去見蕭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