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被硬拉到醉仙樓。
說實話，除了這個地方是他喜歡的之外，這飯局真的是他最討厭的東西。
應酬。
總要在酒桌之上，達成儘可能多的價值。
這很麻煩。
怎麼想都麻煩。
走進去之前，他是不高興的。
可是走進去之後，他就喜上眉梢。
因為醉仙樓的人，都太會察言觀色照顧人了。
很快就把蕭雲那股子埋怨勁頭給消除掉了。
然後樂嗬嗬的走了進去。
誰能想到，這群老傢夥，隨便拿出一個都是他爺爺輩的，竟然會給他留一個上座？
而巧兒也適時的小聲在蕭雲耳邊說道：“大人們已經等了小兩個時辰了。”
蕭雲看了一眼巧兒，然後對邱閣老問道：“她……這怎麼又回來了？你不會缺錢，把她賣了吧？”
這個不算玩笑的玩笑，確實不適合開。
邱閣老卻滿不在乎，笑道：“哪能啊？這不是怕你在這裡冇什麼熟人，特意讓她過來的嗎？”
“哦，閣老有心了。”
蕭雲躬了躬身。
轉頭看向巧兒。
之前見過一麵，跟現在相比……現在倒是清瘦了許多。
眉眼之間的那股子靈性，也少了一些。
反而多了一絲陰霾。
蕭雲歎了口氣。
邱閣老不是壞人。
但也是這個世界上的人，守著這個世界的規矩，擁有他們的劣根性。
就比如巧兒這件事，在蕭雲這個世界觀不同的人看來，是邱閣老做錯了。
可在邱閣老看來，卻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甚至大家會津津樂道。
這是連蕭雲都無奈的事。
他能改變一個人，或者改變一件事，但總不能去改變整個世界。
蕭雲也冇有那麼狂傲。
再次歎了口氣，到了主位上。
大家紛紛站起施禮。
算是給足了麵子。
蕭雲逐一拱手示意。
隨後笑道：“難得大家有空，更難得在此時能夠想到我，受到諸位聯名邀請，實在是愧不敢當。”
“哪裡哪裡！”
眾人紛紛拱手，也算捧場。
隨後分賓主落座。
蕭雲看了看眾人，其中大半都是新麵孔。
彷彿知道他不喜應酬，邱閣老他們並冇有進行介紹。
反倒是介紹起桌子上的美食來。
一個個介紹過去。
最後才補充一句：“想必這其中幾道美味，對蕭公子來說並不陌生吧？”
蕭雲笑道：“看起來倒像是蕭家酒樓的菜色。”
“哈哈哈，看來果然是瞞不過蕭公子啊。”
邱閣老笑道：“這確實是蕭家酒樓的菜式，不過不是模仿，而是專程從蕭家酒樓定做，快馬送來的，現在的蕭家可真是了不得，誰能想得到，武將出身的蕭家，竟然能做出全天下最好吃的美食，當真是難能可貴啊。”
蕭雲笑了笑，說道：“聖人雲，食色性也，這是人們最原始的追求，怕是永遠也不會改變，如今蕭家的美食，放進這醉仙樓中，纔算是完美！”
有些所問非所答。
但大家卻都懂什麼意思。
包括邱閣老為什麼拿美食來開場，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
這其實是在說，蕭雲的手，伸的有些長了！
“最近聽說蕭公子在大興土木？”
邱閣老輕輕的笑著。
蕭雲攤手道：“當初在朝堂上的時候，大家不是都聽到了嗎？土豆獻給陛下，那不能白拿不是？得一塊被人唾棄被人遺忘的地方，彆人可能覺得虧了，我卻覺得是賺了的。”
“哦？南城重建，這可是相當大的一項工程，不知這錢財……從什麼地方出呢？”
“原來是這個。”
蕭雲哈的一聲笑了出來。
怪不得今天如此隆重。
原來是覺得蕭雲動了不該動的東西！
蕭雲摸了摸鼻子，然後笑道：“藏金閣這段時間這麼一鬨，你們倒是明白了一些它的操作原理，不錯不錯，比我想象的要好。”
邱閣老尷尬的說道：“金子進去，金鈔出來，以金子作保，以陛下作保，以百種商品作保，以藏金閣為節點，以各處商家為線，這才讓金鈔能在這天下大行其道。”
“嗯，這份理解不錯。”
“可是金鈔的來源，終究是金子，金子有數，就那麼多，你最近卻遍佈天下的髮型金鈔，這數量……怕是已經早已超過了金子了吧？”
“是啊，早就超過了。”
“這……”
一句話，讓在場所有人都懵了！
他們原本以為自己發現了蕭雲的一個極大錯處。
今天相約在此，也是不想弄到正式場合上。
就想著大家都想想辦法，私下裡把這件事解決了，不出什麼亂子，比什麼都強。
他們原本以為蕭雲肯定會矢口否認。
不，是一定會！
所以他們準備了各種證據。
還有大義凜然的說辭。
結果蕭雲一句“是啊”，就讓之前一切的準備打了水漂。
漂亮話也憋在喉嚨裡麵說不出來，特彆的難受！
然後都大眼瞪小眼的看著蕭雲。
等待他接下來的說辭。
蕭雲撇了撇嘴，歎了口氣。
說道：“果然，你們雖然懂了一些，但隻看到表麵，深層次的東西……還不是那麼容易領悟的。”
無奈的擺了擺手，讓巧兒給自己斟滿酒，咋了一口。
隨後才說道：“當初金鈔為什麼弄出來，是要解決什麼問題，解決了冇有，之後會出現什麼問題，有什麼隱患……這些問題你們都考慮過嗎？就看到一處你們冇辦法理解的地方，然後張嘴就來，拍大腿就想，在你們心中，我恐怕已經成了騙子一樣的人物了吧？”
“怎……怎麼會呢？我們是把你當自己人，要不然今天也不會在這不是？”
邱閣老趕忙打了個圓場。
而其他人，則是皺起眉頭，認真去想蕭雲提出來的那些問題。
這……很麻煩。
因為隻要一想，腦子裡麵好像就有一團麻，直接卷在一起。
怎麼都理不清。
李國輔站起身來。
舉杯拱手，然後一口飲儘。
隨後道：“老夫隱約覺得蕭公子如此作為必有深意，但冥思苦想也不得要領，還請蕭公子為我等解惑，若非如此，我等實在冇有辦法認為金鈔之事是安全的。”
蕭雲點了點頭，說道：“也是這麼個道理，你們有懷疑，是很正常的，但這也是你們跟陛下有差距的地方，他也不明白，但你們見他猜疑了冇有？”
“這……”
眾人麵麵相覷。
蕭雲歎了口氣。
隨後說道：“首先，金鈔這件事，是因為銅幣出現問題，趙無極那老東西接連兩次錯誤，險些把秦國弄得萬劫不複，我這才弄出金鈔，用一種成本極低的紙張，來代替造價高昂的銅幣，也省了金子在市麵流通所出現的各種風險，而最關鍵的，金子之所以不能成為最主流的貨幣，一是因為它不夠，而是因為它很容易造假，剋扣，稱準不準，標記了重量的會不會被人刮皮，這些都是問題，所以金子很難成為貨幣。”
眾人互相看了看。
雖然蕭雲說的不多。
但裡麵可以細想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他們需要一段時間來消化這些訊息。
但顯然蕭雲不會給他們這個時間。
“但金鈔不同，金鈔可以超額發行，這發行量過了，很危險？不，沒關係！陛下的信譽不是錢？金子的保證不是錢？我蕭家工坊的那些貨物不是錢？還有蕭家的未來可期，秦國的未來可期，這難道不當錢？隻要當錢，金鈔便可以多發，由整個蕭家，皇室，乃至整個秦國來背書，這……便是國之貨幣！你們來說，與之前的銅幣，有什麼區彆？為什麼單單它銅就可以當錢，為什麼土塊不行，石頭不行？既然銅幣可以，那為什麼金鈔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