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眯著眼睛看著他們兩個。
忍不住說道：“畢竟你們說的話，聽起來就像是扯淡。”
猴子說道：“真不是，這件事吧……我們其實也是道聽途說，說是影子的祖輩上跟秦國國主有仇，好像也不是這任國主，但聽說他最大的夙願，就是能夠血洗皇家！”
“哦？”
“其實若是隨便冒出一個人來，說是要做這種事，那大家冇有能願意的，但影子不同，大家……其實都欠他的情，或者間接的欠他的情。”
“哦？”
蕭雲接連驚愕。
實在是因為他有些不太相信這種說法。
怎麼個情況？
欠人情？
他們身處什麼世界？
那是江湖！
爾虞我詐，陰謀詭計，人情世故。
諾大個江湖之中很難找到一個好人。
可是他們就這樣說了。
說的言辭鑿鑿。
“欠他的人情？抱歉，我不知道我現在應該怎麼說，亦或者怎麼做，隻是覺得……好像有些不太可信啊。”
猴子感歎道：“我知道您一定不信，但這件事，卻是大家公認的，影子的人品在江湖之中，那是有目共睹的，再者，曾經就有人說過，影子身前有二十萬兄弟，肯為他去死，行走江湖之中，聽到他的名字，都要豎起大拇指，見到他的人，更是視若兄長亞父，甚至江湖上一些名聲不好，牙黃口臭之輩，連提起他名號的資格都冇有，這都是公認的事。”
“嗬。”
蕭雲聽罷，眼角禁不住抽動幾下。
這可真是好大的名望！
如果猴子說的是真的。
那……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任何人擁有這種名望，他能做的事情就很多。
建國甚至都並非不可能。
可影子卻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砸在向秦國報複這件事上，總讓蕭雲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反正若是他有這樣的資源，他肯定不會這麼用。
看著美髯老者，又看向猴子。
原本他對江湖上的義氣，是嗤之以鼻的人。
他見過太多的爾虞我詐，見過太多的兩桃殺三士。
義氣。
他覺得那隻是讓手下賣命的一種洗腦方式而已。
但看到他們兩個人，還是讓蕭雲對自己的認知有了一些懷疑。
為了故友的臨終夙願，肯付出一切，冒險來這裡求酒……
不管怎麼說，蕭雲也希望自己身邊多幾個這樣的朋友！
若是影子身邊真的有二十萬這樣的人……那蕭雲真的需要好好考慮一下，到底應該如何應對他了。
咳嗽兩聲，將思路拉回來。
“我是不明白你們那些江湖義氣到底是怎麼回事，對這件事，也是將信將疑，不過影子想要做的事，這件事起碼是真的，對嗎？”
猴子和美髯老者重重的點了點頭。
他們自然知道今天說出這句話的代價。
是啊。
這可不是空口白牙，隨便咋吧兩下冒出幾句話就完了。
他們相當於做了叛徒。
並且也冇有遮掩的打算。
隻要有人問起，他們就會承認，這種事是自己透露出去的。
結果嘛……九成九是要死！
他們也不指望蕭雲能明白。
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誰得利，誰感恩，他們根本不管。
蕭雲也同樣點頭。
他不知道對方心中下了怎樣的決心，做了怎麼樣的決定。
隻知道自己是得了一個不得了的訊息。
然後突然咧嘴一笑，說道：“不過話說回來，一直有個問題想要問你們，你們能用出刀氣劍氣嗎？”
兩個老人一下子就愣住了。
不是因為這個問題有多難。
而是蕭雲話題轉化的實在是有點太快了。
根本就反應不過來。
一下子就從一件很嚴肅的事，突然變成如此家常的事。
太跳脫了！
這種事對蕭家的人來說，就顯得習以為常了。
大家也同時很好奇的看向兩名老者。
刀氣劍氣什麼的，總聽蕭雲在說。
他每天鍛鍊結束，都會用力的劈砍幾下，說是自己練成這種程度，按理說應該能釋放出來纔對。
他們也不知道什麼叫纔對。
兩名老者互相看了一眼。
猴子苦笑道：“現在在下身上有傷，實在是冇辦法展示，至於我這位老友……雖然他不說，但其實當初影子的那一掌，我應該撞到牆上，是他衝過去卸力，但也同樣受了內傷，若是強行使用的話，總是有風險，其實若是蕭聖想要看劍氣，老鬼的徒弟就會啊，如今就在蕭聖身邊，想看的話，豈不是隨時可看？”
“呃……”
這次輪到蕭雲愣住了。
轉頭看著依然在低頭扒飯喝酒的狐狸眼。
嘴角開始抽動起來。
雖然之前好像是聽她說過，她是可以做到的。
但蕭雲隻覺得是一個俘虜最後的反抗，是在吹牛，唬人，畢竟這傢夥很喜歡玩這手。
“你會？”
狐狸眼抬起頭來，大大的眼睛眨了眨，然後低下頭繼續吃。
她是來的比較晚，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這傢夥才被饞的忘記了心中執拗，跑出來胡吃海喝。
但也不至於吃這麼長時間吧？
這傢夥有點大胃王的意思。
很瘦很能吃。
蕭雲咳嗽兩聲，苦笑道：“你好歹說句話啊。”
“我之前不是說過嗎？你都不信，現在說，為何你又能信？”
“這個嘛……”蕭雲禁不住說道：“說的還挺有道理的，還挺有哲理性的。”
撓了撓頭，說道：“其實是你光說不行，既然你會，你就使出來給我看看，我看了，就知道你會了，總好過兩個人在這爭辯。”
“呱噪。”
狐狸眼用力瞪了他一眼。
弄得蕭雲險些掀了桌子。
還是美髯老者怒斥幾聲，才讓狐狸眼消停下來。
優雅的擦了擦嘴，款款走到院子中間，取來長劍，還是在那熱身。
美髯老者看著她的裝扮，動作，還有手中的劍……
眼角是一個勁的抽抽。
若非臉還是那張臉，眼睛還是那個氣死人的眼睛，他真認不出來這是自己曾經那個徒弟。
江湖人的氣質，那是十幾年磨鍊出來的，怎麼這才幾天時間，就消失不見了？
也不是說現在不好。
隻是……太優雅了點，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富家大小姐。
他的表情很好笑，被蕭雲看到了，便上來安慰道：“所謂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江湖雖說自由，但自由的代價是絕大部分時間的風餐露宿，隻有很少的時間，偶爾遇到一處美景，偶爾喝一口清泉，偶爾行俠仗義，那些時候纔會感受到自由的快樂，但……很短暫。而每天乾乾淨淨，吃最好的食物，喝最好的酒，穿最好的衣服，走在最整潔的街道中，這難道就不好嗎？就無聊乏味嗎？看到美景可以感動，那吃一口美食喝一口美酒就不行嗎？你們曾經做好事，拚儘所有，耗費多少日夜，才能做到一件，還未必能給做好，而現在，她隨便指著一個人，然後說一聲‘用他’，就能改變一個家庭的命運，這不是好事嗎？更加實在，更加長久。”
美髯老者的鬍子無風自動。
好一陣，他才歎了口氣。
“這便是權利，這便是金錢……”
蕭雲笑道：“你看她手中的那柄劍，蕭家工坊最出色的產品，至今也隻有這麼一把，放在江湖上，算得上寶劍吧，若是一位惡人，憑此劍大殺四方，禍害百姓，多少高手去討伐，卻不敵寶劍之利，一個個都敗下陣來，那這是寶劍的錯嗎？”
“這……”
蕭雲笑道：“世間最強最利的劍，是陛下手中的劍，天子劍，一劍可滅國，一劍可傾城，一劍可俘屍千裡，一劍可萬民昌平，那把舉世無雙的劍，有錯嗎？”
“這……”
美髯老者知道自己說，肯定是說不過蕭雲的，隻能無奈的搖頭，然後苦笑。
蕭雲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輕聲道：“權利，財富，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你要不要也嘗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