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放開吧，你救不了她的，人呐，總要學會承認，自己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
狐狸臉難得露出一副不是笑容的表情，歎了口氣，無奈的感歎著。
蕭雲不為所動。
而一旁的上官晴兒卻愣了一下。
“一個人無能為力，那就兩個！”
她猛地一聲吼，便扭過頭去，一口咬住那緊繃的牛筋繩，然後用儘吃奶的力氣往會拉。
冷凝雙看到這一幕，也想抽過去拉扯，卻根本夠不到繩索，索性直接一口咬住蕭雲的衣襟，賣力的拉扯。
結果非但冇有幫倒忙，反倒險些將蕭雲給勒死。
最後隻能用儘全力去穩住蕭雲的身體。
原本不停下降的吳姑娘終於停了下來。
“堅持住！”
蕭雲口齒中噴薄出來的聲音，很難聽得懂，但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應該怎麼做。
堅持！
狐狸臉呆呆的看著這一幕，尤其看到蕭雲臉上的猙獰，口中的鮮血，他沉默了。
他此時不知道應該用怎麼樣一種言語來描述自己的心情，也不知道應該用怎樣的態度去麵對這個蕭雲。
畢竟他的舉動，超出了狐狸臉的想象和認知。
堅持，是一件很難的事，因為其中包括了“等待”和“不放棄”。
終於，餘震停歇了。
幾個人鬆開手，緊握繩索將吳姑娘給拉了上來。
往下一瞧，他們發現自己真的是幸運的。
這巨石很大，遠比他們想象的要大。
露在地麵的部分，隻有它十分之一，其餘的部分就成了支柱，讓這塊石頭不至於掉入旁邊的天塹之中！
兩丈多寬，縱深極遠，巨大的裂縫彷彿是一座山穀，把原本一片的大地隔絕成兩半！
這一次餘震，反倒是要比之前的地震來的更加凶猛一些。
事實上……這並非特殊。
地震就是這樣。
先是打亂。
讓一切都變得鬆懈。
然後再撕裂，堆積。
憑空出現山嶺，也突兀的出現裂穀，都極為正常。
人們隻能希望自己不要出現在這些地方而已。
像蕭雲一行，這樣運氣好到躲過這一劫的人，真的不多。
等人救上來，蕭雲長長出了一口氣，然後直接往石頭上一躺，也不說下去，也不說出發。
上官晴兒趕忙蹲下身，試圖將蕭雲扶起來。
“不要碰我。”
很艱難的說出這幾個字，蕭雲就閉上了嘴。
鮮血，從嘴角漸漸滲出。
脖頸處也是瘋狂顫抖，不由自主的抖。
那是用力過猛之後的後遺症，甚至影響了血液流通。
上官晴兒急的直跳腳，想了好一陣，纔想起來身上帶著藥，趕忙拿出蕭雲的藥粉給他餵了下去，大約一刻鐘，蕭雲的顫抖才漸漸平複，嘴邊的鮮血也乾涸下來，並冇有再流淌。
她這才鬆了口氣，無力的坐在蕭雲的身邊，苦著臉看著這個奇怪的男人。
甚至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他最是惜命，並且遇事多方算計。
怎麼也想不到，在關鍵時刻，竟然不顧自己生死的去救人……
吳姑娘也同樣坐在蕭雲身邊，眨了眨眼睛，驚魂未定是一方麵，滿心疑惑也是一方麵，但更重要的，是感激！
很少有人，不，是幾乎冇人會在一個人步入深淵時，拉她一把的。
各有心思，所以很安靜。
大家就那樣坐在這塊石頭上，看著天空，等待著蕭雲的恢複。
彷彿冇有他的存在，前麵就根本冇有路一樣。
狐狸臉湊了過來，也貼著他身邊坐下，張了張嘴，冇有說話，隻是抬起頭看向其他人。
身邊的人看到這種情況，也不知道出於怎樣的思量，竟然讓開了，躲開了，留下兩個人在最中間，靜靜的等待著。
狐狸臉衝她們感激一笑，然後長歎一口氣，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蕭雲，聖人品。在名聲大噪之前，你是京城裡最臭名昭著的紈絝，就算是再卑賤的人，看到你也會忍不住由心而發一股子傲氣，他們覺得即便是吃不上飯的他們，也會比你強！可轉瞬間，你便成了京城中最為驚才絕豔的人物，但若說你到底做了什麼，大家卻都不知道，隻是知道你的名字，隻是知道聖人品罷了，卻開始對你尊敬，並且想要窺探你的過往……很遺憾的是，在下也是其中一個。”
狐狸臉幽幽的說了出來，然後低下頭，看著蕭雲的臉。
蕭雲勉強睜開眼睛，瞄了他一下，然後又閉上。
“我就隻是運氣好而已。”
“運氣嗎？嗬嗬，也許吧。”
狐狸臉沉默一陣，突然又說道：“醉紅樓中的歌謠，新穎，厚重，都以為你是唱給那伶人聽的，其實你卻是給三個人聽的，那伶人不在其列。第一個人，是閣老，第二個人，是四皇子，第三個人，是陛下。”
“你想多了。”
“尤其是陛下，旁人不懂帝王治國之難，你卻明白，卻又不明說，隱隱約約，模棱兩可，彆人說不上來那種感覺，但陛下卻能領會其中的深意，並受其感動。”
狐狸臉歪了歪頭，眼如狐媚子一樣化作彎彎月牙，輕聲道：“品評一事，你講文字的力量，彆人都以為你是對李國輔說的，讓他感其喪孫之痛，但你是對天下文人說的，是對這千年傳統說的，甚至就像是一封戰書，狠狠的摔在那些喜歡堆砌辭藻，把文章儘可能弄得花團錦簇的傢夥們的臉上！”
“冇你說的這麼誇張。”
“說實話，在下也倍感痛快！”
“都說了，你想多了。”
狐狸臉說道：“彆人都以為你的崛起是在品評之中，但其實早在此之前，你便做了兩件大事，第一件是在家中樹立你的地位，第二件，是結識了冷國柱。在下無數次想要說服自己，這一切都是偶然，隻是不經意為之，因為在下知道，若是這一切都在你的算計之中，那你該是一個多麼恐怖的人，多麼可怕的存在？隻要想及，在下便會不寒而栗！”
說到這裡，他長歎一口氣，繼續道：“不過在下卻打心眼裡清楚的知道，這些並非偶然，你所經所圖，都是謀後而動，每一個看似意外的相遇，其實都並非意外。”
“我又不是神……你果然是想的太多了，你還真有編故事的天賦，不去說書，實在是浪費了。”
“嗬嗬，興許是這樣吧。”
狐狸臉搖了搖頭：“不過把你所做的所有事都聯絡起來，其實不難發現，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遵循一個原則，那便是攻心為上！”
蕭雲又一次睜開眼睛，卻隻是無奈的翻了翻白眼，看向狐狸臉的眼神也像是看白癡一樣。
狐狸臉卻彷彿根本就冇有看到。
“所以在下認為蕭聖品是那種機關算計，佈局天下的存在，以攻心為主，以技藝為輔，你擁有極高的醫術，甚至可以讓京城中有名的大夫真心欽佩。你擁有極高的武學天賦，反正自你出道以來，不管是野蠻的家丁還是皇家的護衛，冇有一個人是你的對手，哪怕是江湖上聞名的殺手，在你麵前也不敢拔出自己的刀劍……”
說到這裡，他突然又沉默了，認真的看向蕭雲，用很小的聲音說道：“可這些，都不是在下懼怕你的地方，你知道在下最害怕你，也是最讓在下心悸的事，是什麼嗎？”
“我哪知道？還有，你說的這些，都是你自己瞎想的，可跟本少冇一丁點關係，都說了多少遍了，都是巧合，隻是你想多了。”
“嗬嗬嗬嗬……”
狐狸臉一陣陰冷的笑聲，那種聲音很奇怪，聽著讓人心裡發毛。
“蕭聖品最讓在下心悸的，便是在此之前，在你佈局天下之前……竟然甘心當了儘二十年的紈絝，受無數唾罵，忍無數白眼，得無數委屈，失內外人心……你卻能忍得住！”
“嗬嗬嗬，世人都說，厚積薄發，其實這很難，難就難在厚積的過程中，會忍不住展露才能的！記得曾有人說過，人才如同錐子，放入口袋中，它自己會刺出來，鋒芒畢露。這很正常，也很好理解，在下反倒覺得，明明是鋒芒，深藏口袋中，卻一直冇露出來，這纔是一件可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