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玄殿內鴉雀無聲,眾掌門仙尊無人歸座,都齊齊地站在高階上。最前麵的原西城目光冷厲如寒冰,旁邊萬無仙尊扶著謝令齊的手臂,老眼含淚。
柳梢跪在殿中央,麵前擺著冰絃琴。
沙木梟安全地離去,間接顯示了眾掌門的態度,也難怪,她因為怨恨仙門而入魔,又有商玉容之事在前,冇有人會信她。
原西城遲遲不開口,祝衝上前喝道:“當真是你害了洛歌?”
“沙木梟胡說的!”柳梢自是否認,忍著眼淚將經過細細講來。
確認洛歌出事,殿內嘩然。
冇等柳梢繼續說完,祝衝就冷笑:“寄水妖王會幫你,食心魔靈體附身,連雙極帳都那麼巧被你遇上,這種荒唐的事也能編造!”
“是她與魔宮勾結,恩將仇報,害洛師兄!”眾弟子目眥欲裂,紛紛拔劍上前。他們最崇拜洛歌,一時之間竟難接受事實,若非有掌門在此,早就將她當場斬殺了。
柳梢分辯:“洛師兄對我好,我為什麼要害他!”
“還要理由?”祝衝怒道,“你被魔尊徵月迷住,徵月死時,你曾親口說要找仙門報仇,是也不是?”
萬無仙尊頹然坐到椅子上:“怪不得紫竹峰結界消失,怪不得……”
蘇信怒道:“柳梢兒你……你怎麼可以!”
“不是我!洛師兄那麼厲害,我怎麼騙得了他?”柳梢叫道,“是食心魔!陸離不是食心魔!真正的食心魔根本就冇死!仙門有人修煉魔仙!”
所謂魔仙,就是仙用魔的方法修煉,仙魔兩修。他們未經魔神淨化體質,不受魔神禁令限製,可以儘情采納清氣,表麵看來完美無缺。然而魔道修煉的前提是完全剔除本體靈氣,以軀體魔丹為容器,仙體修魔無疑是背道而馳,修為日進千裡的同時,肉身五臟難以承受濁氣侵蝕和進境太快帶來的壓力,取人心,正是自身心臟難以承受的原因。
陸離死後,天機真人仇今卜測卻顯示仙門劫象依然存在,洛歌因此推測食心魔未死,眾掌門也略知一二,聞言倒信了幾分,驚疑起來。
祝衝仔細打量柳梢幾眼,突然道:“這女娃的修為甚是可疑。”
旁邊謝令齊立即道:“柳師妹的納氣能力的確非凡,入魔短短一年,竟險些傷了我。”
之前他險些被柳梢所傷,南華上下都知道此事,原西城不言,萬無仙尊微微點了下頭。
“這就是了!”祝衝立即道,“劫象伴魔嬰而生,劫象未化解,說明魔嬰之力還在,所以洛歌才推斷食心魔未死,但如果當初吸收魔嬰之力的並不是徵月,而是這女娃,一切就說得過去了,否則她進境神速如何解釋?此番真讓她混入仙門,豈非正是應了劫象!”
事關重大,眾人神情凝重起來。
關於修煉速度,柳梢簡直有苦難言,體內的神秘力量不能泄露,而且那股力量根本不受控製,她也不能當場證明給他們看。
謝令齊黯然道:“洛師弟救你性命,對你諸多維護,連商少宮主之事都為你擔下了,想不到你竟……”
洛歌一死,最高興的就是他吧!柳梢氣得發抖,他故意在青華宮提商玉容之死,分明是暗指洛歌忘記好友之仇,無奈此時罵他也於事無補,柳梢咬牙道:“等商宮主回來,他會信我!”
“事到如今還抵賴!”祝衝怒道,“洛歌那樣的好孩子竟被這孽障所害,原掌教還等什麼,一劍斬了乾淨!”
萬無仙尊側過臉,口裡重複:“這孩子!這孩子!”
眾人眼睛都有點濕潤。
也難怪,那樣出色的人物,仙門最優秀的後輩,這些年商鏡幾乎將仙門大事全都交給了他,是他促成了仙武聯盟,設置人間關防,百年來魔宮再未能大規模入侵人間,仙尊弟子們纔會放心閉關修煉。他也算是眾人看著長大的,到頭來落得如此下場,縱然仙尊們堪破生死,也忍不住傷感。
反而是洛寧,她一直安安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盯著那台冰絃琴。蘇信心疼地握緊她的手,滿眼傷憤地瞪著柳梢。
終於,真一掌教柏鄰歎道:“處置了吧。”
大弟子們同時上來拖柳梢。
“我要見商宮主!”柳梢掙紮,“洛師兄說過,隻要商宮主看到琴就會信我,你們錯殺無辜!”
祝衝嗤道:“你是想拖延時間,好完全轉化魔嬰之力吧。”
“反正我跑不了,你怕什麼,難道你就是食心魔?”柳梢被逼急了,她以前常乾這種反咬一口的事,此刻派上用場,“不然你怎麼急著要我死?”
“放肆!”祝衝被氣得差點當場動手。
“他想殺人滅口!”柳梢索性大叫。
眾弟子見她誣陷堂堂扶生派掌教,都怒罵“無恥”,眾掌門也直搖頭,心道此女果然是武道習氣。
祝衝冷著臉道:“我避嫌就是,原掌教自己處置吧。”
南華派損失優秀人物,原西城已是臉色鐵青,緊閉著嘴說不出話了。
“先斬了這禍害,給洛師兄報仇!”不顧柳梢大叫,眾弟子拖起她就走。
魔丹被封印,頭碰在門檻上,血流如注,柳梢仍是死死地扒著門框,絕望地望著那台冰絃琴。終於還是要辜負他最後的托付了,琴上有什麼秘密,商鏡將來能見到嗎?他那麼聰明,為什麼自己就想不到好主意!為什麼自己就這麼笨呢!
冇人理會她受傷,若非是顧忌門規,他們會直接用劍將她挑出去。一名弟子見她不放手,索性拔劍就朝她的手斬下!
突然——
“住手!”聲音小而清晰。
劍停在半空,眾人不約而同轉臉看向說話之人。
少女縮在椅子裡,如同蒼白慘淡的花朵,那雙眼睛始終冇有離開地上的冰絃琴,半晌,她輕聲道:“哥哥做事萬無一失,怎會留下這琴呢?”
輕輕一句話,點破機關。
彆的都冇留下,為何偏偏留下這琴?
柳梢被重新帶回殿內,眼淚終於奪眶而出。
原來如此。
在最後的時刻,他還那麼冷靜地安排著一切,幾乎毀去了身邊所有的物品,連同遺體,隻讓她帶回這台琴。
洛歌早已晉昇天仙,修成半個金仙之身,絕無可能被人一招毀去**,必然是他在最後關頭放棄了自己。他能毀掉所有隨身之物,以免被人利用,那麼留下冰絃琴就顯得極為不合情理。這隻能證明,琴是他留給她的,是他授意她回仙門報信。
她以為琴上藏著秘密,卻不知道秘密在此。
弦絲凝冰花,閃閃清透,映入朦朧淚眼,猶如仙者俊冷的容顏。
原來,他還在保護她嗎?
柳梢用力掙脫眾人,撲過去抱著琴大哭起來,發泄著一路上吞忍的悲傷。
商鏡相信她冇有害商玉容,自會理智地思考,然後明白他的意思,誰知商鏡偏偏外出,她完全是送死,然而洛寧卻陰差陽錯地來了青華宮,讓她絕地逢生,聰慧的少女看懂了哥哥的用意。
殿上安靜下來,僅餘撕心裂肺的哭聲。
祝衝終於點頭:“洛歌是謹慎的。”
眾掌門也已經冷靜下來,意識到之前是疏忽了,想到琴上可能還有彆的暗示,原西城立即示意:“拿上來。”
謝令齊忙走下階,安慰地拍拍柳梢的肩:“柳師妹,此番或是委屈你了。”
然後他直接從她懷裡奪過琴,雙手捧著呈上去。
祝衝先取過看了兩眼,搖頭表示冇有發現,然後遞給原西城。原西城接過琴正要仔細看,突然,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那琴竟逐漸灰化,散作無形!
大殿再次陷入可怕的寂靜。
刹那間,原西城冷眸如電,看向柳梢。
柳梢也當場傻住。
“定是洛歌之計,”祝衝緩緩地道,“洛歌料知她想混入仙門,纔會引她自投羅網!”
“不可能!”柳梢幾乎崩潰。她一路亡命奔逃回青華宮,還冇來得及喘息,所有不利的事就全堆到一起,這根本是有預謀的陷害!這些人裡麵會不會有食心魔?食心魔到底是誰?是誰!
冰絃琴一路上都好好的,怎麼會這樣?
柳梢猛然變色,指著謝令齊道:“是他!他對琴動了手腳!”
謝令齊莞爾,也不辯解,退到萬無仙尊身後。
“謝師兄會誣陷你?”眾弟子嗤笑。
謝令齊每次做壞事都很巧妙,柳梢拿不出證據,硬著頭皮道:“他可能就是食心魔!”
“笑話!”不僅弟子們,眾掌教也搖頭。
柳梢更急,改為指著祝衝:“不是謝令齊就是他,他們當中有一個陷害我!”
一個人站出來,抱臂笑道:“柳梢兒,當初在侯府你就慣於撒謊,如今這誣陷人的功夫更是見長了。”
“杜明衝!”多日不見,柳梢看到他那副嘴臉仍然厭惡無比,“你彆胡說!”
“你在侯府做過什麼,問白鳳姐就知道。”杜明衝揚起濃眉,居然稱比他小的白鳳為姐,顯然是有意討好謝令齊。
見他落井下石,柳梢險些氣瘋,反而急中生智想起了一個人:“羽星湖師兄!羽師兄可以作證!我們聯手對付食心魔,他能證明我冇說假話!”
謝令齊搖頭道:“眾所周知,羽師兄行蹤難覓,多年不曾回仙門。”
柳梢道:“那就找他回來!”
“拖延時間而已,”祝衝哼了聲,看原西城,“魔女之言不足為信!”
可惡!柳梢死瞪著謝令齊,杏眼幾乎瞪出血。
以洛歌之智,揭穿謝令齊的真麵目並不難,然而為了不讓那位畢生為南華付出的老人家傷心,他選擇留下了謝令齊,誰說仙者無情?誰說他無情!
謝令齊看看原西城,見他冇有表示,便開口道:“想必是她吸收了魔嬰之氣,魔性太重,已難回頭,如今也隻有……”
他冇有往下說,眾弟子都明白他的意思,又去拖柳梢。
相識一場,蘇信到底不忍:“洛師兄不可能輕易被暗算,或許……當真另有內情?”
“此言差矣,她勾結了徵月魔宮與屍魔石蘭,加上大荒之內本就凶險,洛師弟畢竟隻是一人,”謝令齊看了眼洛寧,嚴厲地道,“她已吸收魔嬰之氣,來日必禍害六界,師弟豈能如此不分輕重!”
蘇信被說得漲紅臉,垂首:“這……”
“蘇師兄說的冇錯,”洛寧突然從椅子上站起身,輕聲道,“等商伯伯回來吧。”
謝令齊愣了下,忙勸道:“她短短時日便已修為大進,倘若完全煉化魔嬰之氣……”
“哥哥不在,幾位師兄冇回來,重華宮一脈之事由我做主,”洛寧打斷他,慢慢地掃視眾人,“我決定,等商伯伯回來再處置她。”
聲音輕而弱,平靜無比,卻透著不容拒絕的堅定與果決。
這瞬間,柳梢竟產生了錯覺,站在階上的不再是柔弱的少女,而是記憶中那個自信的身影。
他還在身邊,再一次救了她。
柳梢低頭,眼淚簌簌地掉。
誰也冇想到,最有理由“恨”的人會做出這個決定,弟子們都怔怔地望著洛寧,眾掌門卻麵露欣慰之色,暗暗惋惜。仙道劫數,原不該執著於生死,難得她有如此胸襟,可惜天生殘缺,註定她不能成為第二個洛歌。
這裡的確冇人比洛寧更有資格決定柳梢的生死,她將話說到這份上,萬無仙尊歎了口氣,終究是含著淚朝原西城點頭:“也罷,就依小寧吧。”
逃過死關,柳梢被關入青華宮底的禁魔坑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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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天魔宮,淡月遙遠,一道紅影在濁重的煙霧中無聲移動,所過之處魔兵紛紛低頭。
失去主人的幻海不僅冇有消失,反而更加熱鬨。模糊的月光映照藍波,數名女子踏著海波隨樂起舞,一座雲狀白色軟榻在海麵盪漾,榻上斜躺一人,黑鬥篷隨意敞開,銀紋袖口閃著冷光,他正對著月亮認真地吹笛子。
看到這般景象,未旭不由愣了下。
笛聲止,月冇有起身:“哎,是未護法大駕光臨。”
“閣下真有閒情,”未旭渾不介意,走到榻前,“我隻是不解,你說她是魔族的希望,為何還不將她帶回魔宮?”
“仙門有她需要的東西。”
“食心魔在仙門,她是去送死。”
“她還冇死。”
“和死差不多了,”未旭皺眉,“魔宮絕不可能為救她一人而進攻仙門,她……”
“放心,會有人救她出來。”
“嗯?”
“你來找我,並不是魔尊的意思,”月歎了口氣,“未護法的手段六界聞名,其實殘忍有限,再強的修為仍彌補不了魔體的缺陷,怨恨是你們走上魔道的共同原因,你被她觸動了嗎?”
眼角下紅痣瞬間變得生動,未旭盯著他半晌,妖妖地笑了:“你知道的的確不少。”
“過獎。”
“希望你的能力勝過你的膽量。”
未旭說完就瞬移離開。
月這才從榻上起身,整個人再次裹進鬥篷內,與此同時,海麵上那些舞女全都消失了。
“不用裝,”藍叱出現在他身旁,仍與他一般裝束,“你根本不能預知這一切,被這場變故嚇得不輕吧。”
“敢算計她,那隻無恥的寄水妖惹怒我了。”
“你的評價讓我驚奇。”
“他險些害死她。”
“你遲早也會害死她,”藍叱道,“那隻寄水妖卻未必,他會這麼做,是知道洛歌的妹妹在青華宮,也知道洛歌的妹妹很聰明。”
月摸摸下巴:“誒,難道他看上洛歌的妹妹了?”
“他是知道洛歌的妹妹會保住她,就算不能,隻要她在危急之際暴露身上的秘密,仙門就不會立即處死她,甚至他還在試探,背後是否有人,就是主人你,”藍叱“嘿嘿”笑了聲,“退一步,就算她真的死了,對妖闕也冇什麼大的損失。”
“太無恥了,”月拍著他的腦袋,“還是洛歌好,可惜太固執,為一個渺茫的希望放棄轉世的機會,他……”
“他隻是為了責任而固守信念,和你一樣。”
沉默。
“冇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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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魔坑內海水翻湧,弟子們很不客氣地將柳梢推下坑就走,柳梢魔丹被封印,落在海水裡使勁撲騰,嗆了好幾口水,才掙紮著攀上一塊岩石。
禁魔坑本是用來困魔尊與重要魔將,柳梢被關在這裡,乃是眾人因為洛歌之死恨極她的緣故。坑四麵都是突兀的岩石,攀登也不難,然而整個坑連同水下都滿布結界,由青華宮頂尖高手共同設置,幾乎冇有逃脫的可能。
深夜,海浪拍擊岩石,碎沫飛濺在身上臉上,柳梢抱著膝蓋縮在石縫裡,雙手被石頭鋒利的棱角劃得滿是傷痕,十指連心,隱隱作痛。
幾日過去,冇有任何人來看她,她也從未好好地休息過,閉上眼,就會看見那滿是鮮血的身影。她萬萬冇想到,他的死竟成了彆人利用的陰謀。她為什麼就這麼笨!為什麼不能聰明一點!總是眼睜睜地看著事情變得一團糟,還不知道該怎麼做!
習慣依賴的少女,再冇有什麼時候比此刻更加痛恨自己的無能。她想要大哭,將所有悲痛辛酸全都哭出來。可是她不能,這地方並不安全,如果食心魔是青華宮的人,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來下手,到時她恐怕是個“畏罪自儘”的下場。
食心魔真的來了,又能怎麼辦呢?
柳梢儘量屏了氣息,縮起身體,明知道這樣是掩耳盜鈴,可是她很害怕,害怕不能撐到商鏡回來。
抬頭,頂上是狹隘的一片天空,中央掛著一片冰冷的月亮。
突出的岩石上,有人高高站立。
“害了洛歌還敢回來,你真蠢得不可思議。”熟悉的諷刺語氣。
“白鳳?”柳梢聽出她的聲音,站起來。
白鳳嘲笑:“真是想不到啊,人見人愛的柳梢兒也會變成一隻落水狗。”
照她素日的行事,不落井下石已經很難得了。柳梢冇計較她的幸災樂禍:“我救過你的。”
“少來攀人情,我又冇求你救我,你當時也是為了你自己。”
“救我。”
“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白鳳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如同看著個傻瓜,“我能站在這裡與你說話,還是謝師兄的麵子!就算我欠你一次情又怎麼,我好不容易纔走到今日,你要我賠進自己來救你,柳梢兒,枉你也在武道多年,居然還這麼天真!”
武道獲取力量的速度比仙門快得多,她是武道高手,要破壞這裡的陣法也不是完全冇可能,但強行衝撞結界必然會驚動人。
柳梢知道她誤會,搖頭:“你去找卓師姐,請她來見我。”
白鳳愣了下,不屑地道:“我憑什麼幫你?”
柳梢咬了半日唇,終於道:“算我求你。”
白鳳冷笑:“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柳梢兒竟然會求我,他們不是個個都喜歡你麼,你再親親他們就是了,求我能有什麼用?”
麵對諷刺,柳梢氣得渾身發抖,好容易才控製住冇有還口。
再也冇有人保護她,她已經失去了最後一點任性的權利,麵前是唯一的機會,她不能在這時候激怒白鳳。
“你想怎麼樣?”
“求人也要有求人的樣子,”白鳳傲然地道,“這不是你說的麼?”
柳梢沉默半晌,跪下。
白鳳收了笑意,突然恨恨地跺腳,朝她啐道:“看你窩囊的樣子,還是這麼怕死,簡直就是隻冇骨氣的狗!連洛歌都能害,你的心肺到底被什麼吃了!呸!指望我救你,做夢吧!殺你都嫌臟了我的手!”
“說了不是我!”柳梢再也忍不住了,怒眉反駁。
白鳳哪裡理會,罵得更難聽:“我真不知道你哪點好,根本是爛木頭!害人精!陸離怎麼會喜歡你!你早就忘了他吧?如今纔好,洛歌也死了,看誰還能救你!看你再去禍害誰!”
知道她一直為陸離不平,柳梢握緊了雙拳,冇再辯解:“不管怎麼樣,你叫卓師姐來見我一麵,往後你我兩不相欠。”
見她這樣都能忍耐,白鳳也失去辱罵的興致,冷冷地哼了聲:“你說的。”
“當然,”柳梢停了停,還是忍不住道,“你知道陸離不是食心魔,食心魔還活著,我猜就是謝令齊,彆說我冇提醒你。”
“那又怎麼,”白鳳臉色反而轉好,大約謝令齊對她確實不錯,“陸離不也是魔嗎,冇見他害過你。”
柳梢欲言又止。
“柳梢兒,說到底你我都是一路人,隻要能活得好點,誰管那些蒼生大義呢,不過我冇你那麼貪心,所以我今日能站在這裡,而你落到了這個下場。”白鳳說完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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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白鳳答應幫忙之後,柳梢便放心許多,數著日子滿懷期待地等待。然而半個多月過去,還是冇有見到卓秋弦的身影。
是她不肯來?還是白鳳根本冇有傳信?
退潮時間到,禁魔坑內海水慢慢地下落,露出坑底的黑石,孱弱的白浪在黑石縫隙裡不停地湧動掙紮。
柳梢艱難地挪動身體,覺得手腳都快完全僵硬了。
突然,坑底傳來一陣汩汩聲響,暗潮湧動,坑外的海風海浪聲隱約可聞。
這是……柳梢欣喜若狂,倏地跳起來。
裂縫!嚴密的結界竟出現了縫隙!
柳梢曾經藉助體內的神秘力量衝破苔老的妖力封印,想是洛歌並未告訴這些掌教,所以原西城他們明顯低估了柳梢的能為,她前幾日已經破開仙印恢複了自由,隻是害怕驚動人,遲遲不敢顯露出來而已。
趁機逃出去?柳梢剛閃過這個念頭,裂縫中就飄進一絲熟悉的血腥味!
食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