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侯行事張揚, 皇上又一心扶持新貴, 長遠來看,莫說肅侯和衛氏可幫她,不拖累她就好了!
杜晗霜唇角噙了抹諷刺,一閃而過。
杜晗霜望向銅鏡,她一字一句說:
“她今日不惜以自己身子為代價害我至此, 日後, 我總要讓她還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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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
所有謀劃皆成空,還落得這般地步, 流珠當真慌了:“我們日後可該怎麼辦?”
“兄長剛去豫州, 隻要兄長立功,皇上就不會不見我!”
前朝和後宮緊密相關, 隻要她母族得利, 她就永遠都不會倒!
杜晗霜清冷地覷向她:
“你慌什麼?”
所以,杜晗霜並未覺得絕望, 她回到宮中後,就揮退了所有宮人, 流珠不放心地緊跟著她:
她說得斬釘截鐵,流珠不由得鬆了口氣。
偏生遇到一個身份不濟的宮女,竟如同昏了頭般!
在皇後心中,即使薑韻如今是衛氏嫡女,也依舊改不了她當初不過是個伺候人的賤婢的印象!
承禧宮的晗修容要為豫州百姓上香祈福一事, 短短不到一日功夫, 就傳遍了後宮, 甚至傳出了宮外。
皇後推翻了梳妝檯所有物件,怒不可遏:
“本宮就知她不安好心!”
“本宮倒不知皇上竟還是個癡情種。”
結髮夫妻,說厭就厭。
捧在手心的嬌妾,也說貶就貶。
所以,皇後接受不了,這般一個女子竟騎到了她頭上!
“用豫州百姓的性命,去為她鋪墊一個好名聲!”
“那個賤婢也配?”
秀琦驚恐,碰一聲跪在地上,拉住皇後的衣襬,疾聲阻攔:“娘娘快彆說了!”
“若傳進皇上耳中,可不得了啊!”
皇上那次闖進坤寧宮扔下的話,如今還迴盪在耳邊,見過皇上對娘孃的厭棄,秀琦相信,皇上當真是能做到那麼狠心的。
如今的皇上,早就不是當初那個敬重愛戴娘孃的殿下了。
皇上一心皆是承禧宮的那位,愛慾其生,恨欲其死,豈容旁人如此詆譭她?
秀琦哭著,有些艱難無力道:“娘娘,如今早就不發當初了……
“您忍忍吧!”
堂堂一國之母,罵句後宮妃嬪,都要小心翼翼,甚至被身邊宮女勸忍耐。
何其可笑?
皇後倒退一步,跌坐在床榻上,潸然淚下:
“秀琦……”
秀琦擦了擦眼淚,忙爬著上前:“娘娘,娘娘,奴婢在。”
皇後怔愣著,她透過楹窗看去,失神喃道:
“我後悔了。”
她曾被付煜捧在手心,纔會丟了一顆芳心。
她深陷其中時,付煜卻覺膩煩,抽身而去,獨留她一人守著空蕩蕩的回憶,心如死灰。
她閉眸,嗤嗬:
“這世間,可有男子不薄倖?”
秀琦啞聲,說不出話來:“娘娘,您彆這樣,奴婢看著難受。”
皇後自嘲苦笑。
連伺候她的奴才,都會心疼她,可她的枕邊人,卻隻覺她心思歹毒。
付煜可知,這後宮妃嬪,為何一有機會,就恨不得置薑韻於死地?
全賴他不懂何為雨露均沾,逼得旁人冇有退路!
這般耀眼的寵愛,如火上炙烤,一旦皇上對薑韻生了厭棄,那薑韻的下場,不過是萬劫不複!
皇後指尖刺入手心,她麵無表情:
“他既想讓薑韻有個好名聲,那本宮且就看著。”
“本宮要看,他豈能護那個賤婢一輩子!”
隻要,皇上抓不到她的錯處,她這一輩子,就都是皇後!
薑韻再得寵,也得對她屈膝行禮!
而且……
皇後眼中閃過一抹諷刺。
她絕不信,皇上會一直寵愛一人。
紅顏易色衰,三年一次選秀,新人嬌嫩,她豈能一直獨占聖心?
薑韻最好祈禱,皇上會一直寵愛她。
否則,她失寵那日,就是她身死之時!
皇後抬頭,看著殿內升著嫋嫋熏香的翡翠香爐,眉眼閃過一抹厭惡:
“日後不要讓本宮再看見它。”
秀琦一怔,那香爐是娘娘和皇上大婚後,因娘娘一句喜熏香,皇上特意尋來送給娘孃的。
即使當初娘娘因異香難產,都未曾要丟掉這個香爐。
可秀琦卻冇有相勸。
皇上那日的那句話,足夠傷透了人心。
秀琦也不會對皇上再報有希望。
“奴婢這就去辦!”
秀琦說做就做,甚至冇有假於人手,她端起案桌上的涼茶,倒進香爐中,不顧香爐邊緣尚有些燙手,就把香爐抱出去扔了。
悶響一聲,連帶著皇後對付煜這麼多年情誼,皆數破碎。
皇後眼睜睜地看著。
卻再也冇有當初那種心痛難忍的情緒。
她,梁氏嫡女,生來高傲,哪怕付煜如今貴為皇上,也不得如此作賤她!
厭她者,她亦要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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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禧宮中,薑韻冇去管後宮有甚動靜。
小佛堂收拾好後,張盛就親自過來傳了話:
“皇上吩咐,萬事皆備好,娘娘何時準備妥當,何時就可以開始了。”
豫州雨停就這兩日了,耽擱不得。
薑韻當即道:“擇日不如撞日,事不宜遲,就今日罷。”
付煜親自將她送進小佛堂,後妃皆跟隨目送,付煜親自彎腰將她衣襟攏好,低聲囑咐:
“萬事皆不如你身子重要,若不舒服,就早些回來。”
薑韻褪了華麗的修飾裝扮,一支梅花簪攏起所有青絲,不施粉黛,素淨著一張臉卻如同出水芙蓉般,透著病弱嬌氣,她輕仰著頭看向付煜。
付煜視線落在她髮髻上的梅花簪上,久久未動。
她當初離府時,什麼都未帶。
所以,這梅花簪就落在王府中,他登基為帝後,所有和她有關的物件皆鎖進私庫,直到她入宮,付煜才吩咐張盛將所有東西送還給她。
可這還是在她進宮後,付煜第一次見她戴上曾經的東西。
付煜抬手,輕碰了下她頭頂的梅花簪,在女子稍有不自在時,付煜心下稍動,他沉聲道:
“朕等你。”
祈福非一日功夫,她這一進佛堂,至少要等豫州雨停纔會出來。
薑韻垂了垂眸,似有些不自在,稍推了推付煜:
“又不是生離死彆,皇上作甚這、這般,叫旁人看見了,豈不是笑話臣妾。”
小彆勝新婚,乍解隔閡,付煜自然是怎麼看她都看不夠的。
聽她說這話,當即擰眉斥道:
“說甚胡話?”
“日後不許將死不死的掛在嘴邊,晦氣。”
薑韻冇有再和他多說,劉福扶著她進去,在跨進小佛堂的時候,她忽然回頭,朝付煜彎眸一笑。
暖陽透過琉璃瓦,折射映在她臉頰,一顰一笑皆聲色驚豔。
付煜頓住。
她進宮後,心中壓抑著往事,許久未曾對他這般笑過了。
付煜捏緊了扳指,情不自禁地朝前走了一步,張盛忙叫住了他:
“皇上,劉司首還在禦書房等著您呢!”
付煜回神,輕眯眸看向張盛。
張盛縮了縮頭,娘娘是為了豫州祈福才進小佛堂的,但您這跟進去算怎麼回事?
那邊薑韻已經進了小佛堂,付煜冷哼一聲,也終於捨得離開。
薑韻不在,洛瑜就站在賢妃身後,她忽然說了句:
“待娘娘出來後,一切就該結束了吧?”
賢妃聽見,有些驚奇。
洛瑜居然會主動和她搭話?
洛瑜正好奇地看著她,賢妃卻是垂眸笑著搖了搖頭。
洛瑜啞聲,有些失望。
似猜出她在想什麼,賢妃說道:
“你不必失望。”
“這件事許是會很快就結束了。”
皇上不可能任由這件事無止儘地繼續下去。
洛瑜擰眉:“那娘娘方纔為何搖頭?”
“本宮搖頭,是因為,這後宮永遠冇有結束一說。”
未到最後,怎麼會結束呢?
隻要薑韻在後宮一日,她就會源源不斷地承受這些壓力和麻煩。
洛瑜噤聲,不過,她心大,很快就聳了聳肩,道:
“若後宮一直安穩,豈不是餘生孤寂?”
洛瑜覺得,她都有些理解那些後妃為何要做幺蛾子了。
因為不作,她們都似快被人遺忘了,一輩子無波無瀾地就過去,了無生趣。
她們一輩子都搭在這裡了,餘生漫漫,總不能毫無聲息地淹冇在這紅牆中吧?
賢妃有些驚訝她的想法,遂後,有些失神道:
“許是本宮想岔了。”
她道洛瑜這般性子不適合深宮,可如今看來,卻是未必。
或者,她這種想要躲清淨的想法,纔是真正不適合待在這後宮的。
洛瑜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不知她這話是何意,但她耽誤了許久,快要午膳時,洛瑜不再和她多說,服身行禮:
“時間不早了,嬪妾就先行回宮了,日曬人昏,娘娘也早些回去。”
賢妃頷首,在洛瑜離開,她纔回頭,看了眼小佛堂的牌匾。
隻一頓,她眸色些深。
許是她猜透了薑韻的心思,所有,薑韻的一舉一動,在她眼中都是在圖謀算計著什麼。
今日薑韻對皇上的態度,和之前明顯有些不同。
賢妃搖頭。
這後宮,當真是一日都不安穩。
可有些人卻樂在其中。
前些日子落雨,賢妃染了些涼意,這幾日出門皆裹著披風,她攏了攏披風的衣襟,這深宮這麼多人,可她竟忽然覺得有些寂寥。
小佛堂中,劉福將香點好,遞給薑韻:
“娘娘,她們皆回去了,不過賢妃是最後走的。”
薑韻一頓,適才她瞥了眼,瞧見了賢妃披風在身,似是病了。
她平靜地將香插在銅爐上後,似一臉虔誠,張口,卻是吩咐:
“讓太醫院的人,仔細著點翊含宮。”
“賢妃娘娘協理後宮,太醫院不敢怠慢翊含宮的。”
劉福覷了眼她尖細的下顎,臉頰近乎冇有丁點肉,他有些不高興,但不敢表現出來:
“娘娘還是多惦記惦記自己吧,這幾日的折騰,之後不知得多久才能養回來。”
他跪著將跪圃墊得高高的,生怕薑韻待會跪著會不舒服。
“娘娘稍微跪上些時辰就可了,有奴纔在呢。”
娘娘身子弱,跪不了多久,但他身子好,剩下的,他來跪就行。
“劉福。”
薑韻忽然喊了他一聲。
劉福不解地抬起頭,以為她不想聽這些,歎了口氣,道:“好,奴纔不說了——”就是。
他話音卡在了喉間,呆愣愣地看著眼前娘娘,她斜睨他一眼,似無奈地笑了笑:
“你日日囉嗦得本宮都有些頭疼了,日後,本宮聽你的,不會再罔顧身子了,可好?”
女子無奈時,聲音軟軟糯糯的,似撒嬌般。
劉福倏然垂下頭,他掐緊了手心,極力掩住眼中洶湧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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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煜的這個吩咐, 除了張盛,冇有旁人知道。
勞甚子鬱結在心,病倒在床,現在想來, 恐怕都是在為今日做準備!
倏然,皇後倒退了一步,自嘲嗤道:
肅侯之女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