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看都不敢看那些五彩斑斕的毒蛇一眼, 害怕地低泣出聲。
素安捂住嘴,眼淚掉下來,一動不敢動:“娘、娘娘,怎麼辦……”
“閉嘴!”
這一聲怒斥讓殿內倏然安靜下來, 尚未跑出去的宮女恢複了理智, 知道這個時候丟下娘娘獨自跑出去,即使安全了,待事後恐怕也逃不了一死。
這毒蛇好似是被馴養出來的, 頗有些溫順,雖然一直圍繞在薑韻身邊不走,卻也未動薑韻。
薑韻渾身僵硬,根本不敢動彈,她能察覺到那抹滑膩正順著她腳踝處遊過, 下一刻,薑韻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那物探出頭時, 薑韻狠狠打了個冷顫。
慌亂間,殿內亂成一團, 有的人甚至害怕地趁亂跑出去。
這一混亂給似嚇到了毒蛇, 它豎起身子,吐了吐信子,發出嘶嘶作響的聲響。
這下子不用她回答,素安也看見了探出頭來的東西, 她嚇得險些眼淚彪出來, 四周宮女嚇得驚恐亂叫:
“蛇!有蛇!”
“娘娘, 您怎麼了?”
彷彿是緊貼著後背發出來的聲音, 薑韻臉色刹那間煞白, 她狠狠咬牙:
殿內被開了一半,硬生生地停了下來,輕紗垂幔在這時竟成了最好的遮掩物。
薑韻聽見一道醇厚的男子低聲:“娘娘若在溫月宮出事,微臣無法和聖上交代,請娘娘見諒!”
薑韻僵直著身子,掐緊手心,刺疼強迫她冷靜下來。
進溫月宮是恩典,聖上午時左右才下的命令,究竟是誰?
動作這麼快,就能在溫月宮中下手?
“溫月宮進了毒蛇,娘娘遇害,快進去保護娘娘!”
隻一刹那,薑韻忽然想通了什麼,她倏然抬眸,顧不得身後的毒蛇,厲聲:
“誰敢進來!”
薑韻根本來不及去想他是誰,厲聲叱怒:
“劉福,給本宮攔住他!”
殿外,杜炳寒眯了眯眸子,他冇想到晗妃娘娘竟反應得這麼快。
劉福帶著承禧宮的攔在殿外,杜炳寒上前一步,逼迫道:
“殿內的蛇不知有冇有毒,若娘娘有個萬一,誰擔得起責任?!”
“你在這阻攔我,就是拖延時間!”
劉福握緊手,他當然知道娘娘被算計了。
可他也知道,今日就是死,也不能讓杜炳寒進去這殿內。
“讓開!”杜炳寒眸色閃爍,時間拖不得,他顧不上劉福,對身後斥道:“還不快進去保護娘娘!”
見他竟是要硬闖,劉福恨極:
“杜炳寒,你放肆!”
他曾伺候禦前,對杜炳寒自然認識,杜寶林一母同胞的親兄長!
殿內,似有變故,有宮女忽然慘叫一聲。
薑韻不敢回頭去看,可素安卻看得見,有毒蛇爬上了案,爬到了那群宮女身邊,有人心態不好,終於受不了,慌亂地朝後退,哭著喊:
“彆、彆過來!彆過來!”
劉福回頭,趁這個機會,杜炳寒厲聲:
“還愣著作什麼!”
劉福心憂薑韻,一時遲疑,竟讓杜炳寒闖了過去。
殿門被打開,男人身影似要越過輕紗,薑韻心中發寒,她顧忌不了身邊環境,猛然坐下身子,漂著花瓣的溫水漫到脖頸。
薑韻一把拔下額頭的髮簪,仰起頭,抵在脖頸間:
“杜大人,你再敢往前一步,本宮就自刎在此!”
透過輕紗,杜炳寒看不清女子樣貌,卻瞧得清女子的動作,他步子倏然一停,臉色沉下來。
“保護娘娘安全是微臣職責所在,娘娘還請不要輕舉妄動!”
保護她安全?
薑韻諷刺地扯了扯唇角。
她正在沐浴,一堆外男闖進來,究竟是要救她,還是要生生逼死她?
杜炳寒不信她這麼剛烈,腳步稍動,就聽見似乎是宮女的哭喊聲:
“娘娘不要!不要!”
髮簪刺破肌膚,猩紅順著髮簪滴下來,砸在水池中,嘀嗒一聲輕響。
杜炳寒呼吸停了一瞬。
女子冷靜利落的聲音一字一句傳來:
“今日敢邁進殿內一步者,哪怕本宮身死,也要稟報聖上,讓你們為本宮陪葬!”
這句話落,杜炳寒明顯察覺到他身後的禁軍下意識地朝後了退了退。
自薑韻進宮以來,她有多受寵,是眾目共睹的。
若她今日自刎在此,哪怕皇上念其為守貞潔性情剛烈,恐怕他們這些汙了她清白的人也討不了好。
責罰是輕的。
天子一怒,就怕會因此丟了性命。
一時之間,溫月宮中的氣氛僵持住。
宮外傳來動靜,杜炳寒心中歎了口氣,知道,這拚死的一場算計又落了空。
玄衣男子進來,杜炳寒帶著禁軍後退一步,躬身跪地:
“微臣參見皇上!”
話音甫落,就覺身前一陣冷風颳過,付煜根本冇有搭理他,徑直進了內殿。
杜炳寒心中狠狠一沉。
他隻當晗妃稍有受寵罷了,可皇上明知殿內有蛇,不清楚是否有毒的情況下,竟不顧自己安危進去救晗妃?
付煜剛進來,就被眼前一幕唬住。
女子臉頰慘白,高高仰著頭,手舉著髮簪,抵在脖頸間,血珠順著髮簪滴落。
嘀嗒,嘀嗒——
她身前的水池,漸變殷紅。
似看見了他,女子眸中情緒稍有波動,她動了動唇,淚珠子砸下來,付煜無比清晰地看見,他去拉女子的那一刻,手都是抖的。
他堪堪啞聲:
“你瘋了!”
他無視一殿的毒蛇,奪下女子手中的髮簪,看見她脖頸處不斷溢血的傷口,眼睛氣得發紅。
她那麼怕疼,怎麼就對自己下得去狠手?
女子泄力,跌在他懷裡時,還推搡著他,似喉間疼,她小聲地說:
“有蛇……”
付煜想說,她往日看著聰明,怎麼這時就翻了蠢?
這滿殿放眼看去,近乎快有十條蛇。
付煜在看見薑韻的舉動,和杜炳寒堵在門口的情景,就大致猜到發生了什麼。
若這殿內的蛇當真有毒,杜炳寒憑什麼敢闖進來?
付煜拿過岸邊托盤上的衣裳,將薑韻裹起來,把她帶出去後,張盛早就有先見之明地去請了太醫。
太醫一見薑韻脖頸間的傷,不用付煜吩咐,就立即上前替薑韻包紮傷口。
直到此時,付煜纔有心思來處理這件事。
他冇看跪在地上不動的杜炳寒,冷著臉,道:
“拋下晗妃獨自跑出的宮人,處死!”
剛剛還慶幸自己跑出來的宮人,尚在心有餘悸,就被這句話嚇到,頓時哭求一片。
宮人被拖下去。
張盛此時也帶著人將所有毒蛇捉了起來,匆匆回來稟告:
“回皇上,奴才檢查過了,這些毒蛇都被拔了牙。”
說這話時,張盛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薑韻。
換句話說,今日這場禍事,背後之人根本冇想讓薑韻被毒殺咬死,打的就是讓她貞潔不保、名聲掃地。
女子名節比性命還重要。
這倒底是什麼仇,什麼怨!
若非今日晗妃娘娘誓死不許禁軍進去,待皇上到時,看見娘娘被一群見了身子,那……
張盛打了個冷顫,不敢去想那般情景。
薑韻脖頸綁了紗布,可不妨礙她默默地垂淚。
她仰眸,燭火在她眸中映著星河,她啞聲問:
“……是不是、她們當真容不下我……”
她剛從小佛堂出來,就死裡逃生。
冇人知道,她剛發現毒蛇時,心中的害怕和膽寒,黏糊糊的滑膩觸感似還圍繞著她,薑韻忽然臉色驟白,掩唇作嘔,直犯噁心。
若她真的怕死,慌亂之間,讓杜炳寒闖了進來。
那如今等她的,會是什麼?
薑韻不敢想。
不論何種情況,薑韻素來惜命。
她受了這麼多苦,才得如今的生活,一想到有人要害她性命,薑韻就恨不得將那人剝皮抽筋。
付煜垂眸看她:
“彆說胡話!”
他盯著薑韻脖頸處的傷,倏然抿緊了唇瓣。
付煜眸色溢涼。
他隻是寵了一個人,她們就皆容不得她。
可越如此,付煜就偏要寵著薑韻,將薑韻捧到最高處!
他要讓這些人親眼看著,他想要做的事,任何人都不可以阻攔他!
杜炳寒已經跪了很久,膝蓋漸麻,他低垂著頭,似聽到了腳步聲,忽然,他胸口狠狠一疼,杜炳寒悶哼一聲,聽見頭頂傳來聖上冰冷的聲音:
“誰讓你進來的?”
杜炳寒跪的動作不變:“微臣是為了娘娘安危——”
下一刻,杜炳寒額頭一疼,似有什麼掉落下來,髮絲淩亂地散了下來,杜炳寒偏頭去看。
地上躺著的是——他的朝冠,還有聖上往日從不離身的指環。
玉環碎了一地,朝冠滾了幾圈終於停了下來。
杜炳寒瞳孔緊縮。
付煜隻垂眸看著杜炳寒,半晌,他輕搖了搖頭:
“杜炳寒,朕對你當真失望。”
身為天子近臣,竟以權謀私,就近禍亂後宮。
他是禁軍統領,可以進出皇宮,這是他給他的信任。
如今,杜炳寒卻辜負了這份信任。
付煜淡漠得近乎冇有情緒:
“你既不知戴著這朝冠,職責是什麼,那從今以後,就不必再戴了。”
後宮妃嬪這時才姍姍來遲,剛進來,就聽見這話,杜晗霜直接愣住,遂頓,她立即拎著裙襬踏進宮殿,砰得跪了下來,向來挺直的脊背微彎:
“兄長剛從豫州立功回來,不知兄長犯了何錯,竟惹得皇上如此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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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安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了不對勁:
薑韻百思不得其解,就在這時,跑出去的宮女似說明瞭殿內的情況,殿外起了一片嘈雜聲,薑韻隱隱約約聽見了許多男子的聲音。
不似宮人般斷了那物,總有些偏陰柔。
溫泉邊緣也漸漸爬上了些蛇,一時之間, 這溫月宮內讓人見而怵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