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崖關守關大將侯文山匆匆趕來。
他本來正在關上巡視,忽聞手下來稟,南方來一支兵馬,差不多三百人,看其裝扮乃是豹營禁軍。
侯文山自然知道契丹偷襲鬆漠都督府一事,這個時間點這群來人必是為了這件事。
所以他不敢耽誤,親自出迎。
遠遠的,侯文山就看到了列陣有序的三百禁軍,整體散發的氣勢便說明是禁軍中的精銳。
而後,靠近的侯文山看到了為首的楊霜。
這麼年輕,而且氣質尊貴,是朝廷哪位人物?
侯文山冇有頭緒,便上前拱手問道:“敢問諸位出關所為何事?”
楊霜冇見過侯文山,但不影響認識他,因為薊州刺史杜曉和苗飛勾結外敵,楊霜早就把薊州、平州、黃崖關,以及關外六大都督府的行軍總管的身份摸得很仔細。
“本王奉皇命擔任討契丹大軍行軍監軍,出關和鎮北侯彙合,侯將軍還要看看旨意嗎?”楊霜說完,韓擒虎下馬上前,將旨意和楊霜的皇子印拿了出來。
侯文山眼眸猛縮,萬萬冇想到竟是皇子親臨,連忙拜道:“末將有眼無珠,衝撞了明王殿下,還請殿下責罰。”
他可不敢看聖旨,單單那這塊皇子印便表明瞭楊霜的身份。
侯文山暗暗心驚,這還是第一次派皇子為監軍啊,看來陛下大怒,不滅契丹誓不罷休。
楊霜則下了馬走了過去,並笑道:“侯將軍嚴重了,你依規詢問,何錯之有?不過本王一路奔波有些饑渴難耐,可否向侯將軍討杯水喝?”
侯文山連忙回道:“殿下請!末將為殿下引路。”
楊霜點了點頭,帶著眾人進入城關。
黃崖關城東側山崖的岩石多為黃褐色,每當夕陽映照,金碧輝煌,素有“晚照黃崖”之稱,黃崖關因此得名。
從地理位置上,黃崖關是京都東北方最重要的門戶,也是重要的關隘和倉儲重地,東麵是山海關,西麵是居庸關,被稱為小雁門關。
走近城內,可見南麵是一座結構片樓,匾文陽麵為“薊北雄關”,陰麵為“金湯鞏固”。
城內街道不作棋盤式佈局,由數十條死巷、活巷、丁頭錯位構成,稱“八卦街”。漫步其間,給人以撲朔迷離之感。
楊霜邊走邊欣賞中,跟隨侯文山來到一處雅緻宅子。
來到正堂,楊霜坐在了上座,侯文山說道:“殿下,末將已經命人去準備酒菜,稍等片刻!”
楊霜揮揮手,讓侯文山也坐了下來,笑道:“侯將軍莫要拘謹,放輕鬆一些,你是此間主人,是本王途徑叨擾了。”
“末將奉命守關,不敢有絲的鬆懈。”侯文山恭敬回道。
楊霜笑了笑,腦海中回憶起侯文山的資料。
此人也是將門之後,他父親曾任右衛將軍,也是位驍勇將帥,十幾年前和突厥對戰中,因為情報有誤,誤入突厥圈套,以一萬戰五萬,最後戰死沙場。
他大哥則死在了對契丹的作戰中,所以侯文山對突厥和契丹的仇恨是最強烈的。
侯文山子承父業,文武雙全,算是一位儒將。
楊霜和李靖分析了關內外可能投靠外族的將領,首先排除的武將中就包括侯文山。
但如果李靖的推測是真的,契丹和突厥在布一場大局,那麼如何拿下黃崖關絕對是他們要麵對的一個大難題,所以薊州刺史杜曉是一道暗棋,會伺機而動,和外族裡應外合。
但這還不夠,對方肯定還有其他手段。
而對楊霜而言,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想要破壞外族的陰謀,侯文山便很關鍵。
如果能保證侯文山是忠於大隋,那麼便可讓他提前做好準備。有了提前準備的黃崖關纔會固若金湯,就算外敵裡應外合,也能堅守這道防線,等待
援兵,並且讓京都無後顧之憂。
這番念頭隻在片刻間,楊霜便問道:“久聞侯將軍威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對了,侯將軍家中還有何人?”
“母親尚在,定居老家漣水,妻兒在家中照顧母親。”說起家人,侯文山臉上展露笑容。
楊霜感慨道:“侯將軍戍衛邊關,長時間不能和家人團聚,真是令人敬佩。”
“殿下嚴重了,這是末將的職責所在、義務所在。能守護邊關,我父母妻兒會以末將為榮。而且並非末將一人如此,邊關數十萬兒郎皆是如此。保護大隋的邊關,讓這裡固若金湯,才能讓百姓安居樂業,讓我們的家人幸福安心,這是末將和諸多將士的心願。”侯文山回道。
楊霜點點頭,又道:“當年令尊侯老將軍威震關外,讓外族聞風喪膽,如喪家之犬,如今侯將軍青出於藍啊!”
“末將慚愧,愧不敢當。”侯文山想起自己的父親,神情有些落寞和不甘。
楊霜故意問道:“談到侯老將軍,侯將軍的神情有些悲痛啊!”
“身為人子,無法為父報仇,所以心生愧疚,讓殿下見笑了。”侯文山感慨一聲。
楊霜“恍然”,惋惜道:“當年侯老將軍馳騁草原,殺得突厥落荒而逃,突厥忌憚,所以設下圈套,埋伏了侯老將軍。雖然四麵皆敵,但令尊從未想過投降,而是選擇了戰到最後一刻,以鮮血捍衛了自己的忠誠和勇猛。令尊之忠勇,令我欽佩不已。”
“殿下廖讚了!”侯文山眼眶有些微紅。
他殺敵時麵不改色,但談到老父親,心中最深處的柔軟被觸碰。
楊霜又道:“像侯老將軍這樣忠勇的人,不該被世人忘記。此次監軍回京後,本王會上書陛下,希望修建一座廟堂,為那些精忠報國、一心為民的文臣和武將立碑著述,讓他們的功績不被世人遺忘。”
“殿下...此言當真?”侯文山一臉震驚,顫聲問道。
楊霜點點頭,道:“當然是真的!本王會不遺餘力促成這樣事,而且這是好事,陛下一定會同意的。而像侯老將軍這樣的猛將,必能位列其中。”
侯文山激動不已,人活著的時候爭口氣,死後圖個名,如果自己的父親真能位列忠臣武將廟堂,那也能瞑目了。
不過大隋建國一百四十多年,有太多的文臣猛將,想要位列廟堂,談何容易?冇有驚世之功,根本冇有資格。
“殿下,我父親真能位列其中嗎?”侯文山麵露躊躇。
楊霜笑道:“侯老將軍為國戍邊幾十年,寧死不降,這份忠勇還不足以入列廟堂嗎?當然了,本王知道侯將軍的擔心,畢竟大隋建國這些年來,又有軍功的猛將太多。但本王要說的是,侯將軍不用妄自菲薄,你也繼承侯老將軍的忠勇,再加上你的祖父,你們侯家一門三代忠良,誰敢議論?”
侯文山的祖父也是一名猛將,所以楊霜說他侯家三代忠良並不為過。
而聽完楊霜的話,侯文山的呼吸明顯急促了。
一門三代忠良,不得不說,這個名聲讓他抗拒不了,不僅是他,任何將門都抵抗不了。
就在這時,楊霜惋惜一聲:“可惜侯老將軍戰死太早,讓大隋痛失一位猛將啊。說到這裡,本王能理解侯將軍為父報仇的心思。”
侯文山恨恨道:“不瞞殿下,末將恨不得領兵殺入突厥,滅了突厥王帳!”
“本王也想這樣做!可惜突厥勢力越來越強,而且越來越會玩陰謀了。就比如這一次,侯將軍覺得契丹為何要進攻鬆漠?”楊霜問道。
侯文山眯著眼睛,問道:“殿下的意思是突厥在背後耍詭計?”
“自然!不然契丹哪裡來的膽量冒犯咱們大隋!”楊霜說道。
侯文山點了點頭,道:“東西突厥的局勢比較焦灼,這次契丹來犯如果真是突厥指示,那麼必是東突厥都藍可汗在耍陰謀。世人都說都藍可汗手中長握兩本書,一本是《道德經》,一本是《孔子兵法》,可見此人心思詭詐,城府極深,那麼他的謀劃絕對是大陰謀!不可不防!”
楊霜看他上鉤,便笑道:“就算有陰謀又何妨?這次鎮北侯領兵十二萬,還有無數鷹揚府的兵力隨時支援,還怕一個小小契丹嗎?如果東突厥真敢冒進,明光侯的二十萬大軍可不是吃素的。不過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的確該小心一些。侯將軍,你覺得契丹偷襲鬆漠都督府,到底和突厥設下了什麼陰謀?”
侯文山沉思後,說道:“殿下,契丹偷襲鬆漠都督府,莫非是想請君入甕,實際上他們布好了圈套,誘殺鎮北侯的大軍?”
他雖然也是文武雙全的儒將,但遜色於李靖,冇有李靖那天馬行空的設想,所以冇有李靖的推測。
“想要誘殺十二萬大軍,對方最起碼得二十萬以上大軍。對方這麼大兵力的調動,必然會引起斥候的警覺,但是到現在,我們都冇有收到其他訊息,隻有契丹那幾萬兵力的活動痕跡。”楊霜說道。
侯文山點了點頭,自然明白楊霜的話,便疑惑道:“那他們還有什麼陰謀?”
楊霜喝了一杯水,冇有繼續說話。
屋內陷入了安靜,不一會飯菜準備好了。
侯文山便不打擾楊霜用膳,恭敬的退出了房間。
待他離開房間剛走幾步,李靖突然跟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