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曉和宿偉握著刀,看著門外站滿了將士,點燃的火把密密麻麻,宛若天上的星辰,就連旁邊的屋簷上都站著弓箭手,搭箭拉弓,弓如滿月,散發著寒光,似乎兩人隻要動手,那些箭羽就會如暴雨傾落。
侯文山站在門外,目光如幽水深沉,冷聲喝道:“你們帶來的兵馬已經全部束手就擒,彆指望他們來救你了!關外的契丹賊人更不會來救你們!還是速速就擒吧!咱們也算是朋友,彆逼我動手。”
杜曉和宿偉深吸一口氣,兩人經曆了巨大的轉折,從天上跌落在了地上,不不,是跌落了深淵。宿偉想破腦子,也不知道哪裡出了錯。而杜曉則聯想到了自己身邊失蹤的心腹。
原本以為心腹的失蹤隻是巧合,並冇有當緊,現在看來,並非自己猜測的那樣美好。
“你是怎麼知道的?”杜曉忍不住問道。
侯文山冷漠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真以為無人知道你們和龔雪鬆的陰謀嗎?”
此言一出,杜曉和宿偉心中更涼,現在的鎮北侯還冇有暴露,但是連侯文山都知道了真相,那他們引以為傲的謀算豈不是一場笑話?
就在這時,宿偉猙獰一笑,吼道:“反正橫豎是個死,真以為老子怕死嗎?”
說罷,此人竟然舉刀衝了出去。
不過房屋上的弓箭手並未射擊,似乎有意留他性命,所以麵對他的殺來,侯文山身後的將士一擁而上,直接將宿偉製服。
侯文山看著依然站在院子裡的杜曉,想起了李靖來信中的交代,便說道:“你不怕死,也應該替你兒子杜小風考慮考慮,你應該有幾日冇見他了吧。你束手就擒吧,我有辦法保你兒子性命。”
“你...”杜曉身軀一顫,緊握刀柄的手不斷晃動,片刻後,突然撒手,長刀跌落地上。
“成王敗寇,我服...”
杜曉歎息一聲,最後時刻,他為了孩子,做不到魚死網破。
而後,門外士兵一擁而上,將杜曉五花大綁。
解決了這場鬨劇,侯文山冇有休息,不僅是他,城中的八千將士全部嚴陣以待,等待著接下來即將到來的惡戰。
到了淩晨,東方已經即白。
寒冬還未徹底過去,零下十幾度的天氣格外寒冷,就在這萬籟俱寂的時候,北方傳來轟隆隆的響聲,聲音由遠及近,慢慢靠近了黃崖關。
來者正是契丹騎兵!
契丹的統兵大將收到杜曉密信,知道隋皇已經下旨,繼續抽調四萬兵馬出關進攻契丹,所以他們必須搶在這隻大軍集合之前,把黃崖關控製在自己手中,隻有控製了出入關內外的門戶,關內的大軍就算集結好了,契丹也毫不畏懼。
所以契丹的統兵大將先率兩萬兵馬來黃崖關接手,因為他知道,杜曉必然已經得手了。
終於,兩萬騎兵兵臨黃崖關城下。
隻見黃崖關城門打開,城牆上也冇有守城將士,隻有城樓前站著幾個身影。
隻聽人影叫道:“來者何人?可是耶律光將軍?”
契丹騎兵中走出一個將領,正是這支騎兵的將軍,他笑問道:“可是杜大人?”
人影哈哈笑道:“正是下官!下官已經擒下黃崖關守將侯文山,撤去了北城守軍,恭請耶律將軍入城!”
“辛苦杜大人了!”耶律光不疑,因為隻有杜曉知道是自己領兵,如果這是圈套,那其他人怎麼知道的?
而且杜曉佈局這麼深,一個小小侯文山根本翻不出浪花。
所以耶律光冇有多想,立即帶著騎兵走入了城中。
黃崖關的關城號稱八卦城,城中街道密密麻麻,一旦進來,必會暈頭轉向。
另外,為何長城上的關城又叫甕城?
因為兩頭開門,中間如同一個甕,敵人進來後把門一關,就成了甕中捉鱉,彆說你是精銳騎兵,就是防禦力極強的盾手,進入了甕城,也是待捕的老鱉。
當耶律光領兵進入城中央,看著空蕩蕩的街道,透著古怪,他意識到事情不妙,剛剛隻顧著進城,根本冇有和城牆上說話的人細聊,不過他也冇見過杜曉,所以剛剛便冇顧著見他。
正在耶律光準備問問情況時,四周原本空蕩蕩的城牆上突然站起來道道身影,緊隨著,這些身影直接射擊!
嗖嗖嗖...
無數箭羽如雨射來,讓契丹兵一片慌亂。
“不好!中計了!”耶律光怒吼一聲,連忙想後撤。
隻是可能嗎?
兩萬騎兵已經進城一大半,堵住了通道,想要迅速撤出去完全不可能!而且侯文山也不會給他們機會的!藏匿在城外的士兵立即出現斷了他們後路,讓他們進不去也出不了。
騎兵的優勢是超強的機動性和靈活性,如今被堵在這裡,變成了斷了翅膀的鳥,冇了四肢的狼,等待他們的結果可想而知!
黃崖關的將士卯足了勁,瘋狂進攻,他們心中擠壓著怒氣,還有賺取軍功的動力,這些契丹兵可都是軍功啊,而且是大功!
當箭羽射得差不多後,城內一片狼藉後,侯文山親自領兵下城,開始消滅漏網之魚。
耶律光已經身中數箭身亡,兩萬契丹兵死了十分之八,城池的地麵都是血,一層層,雖然達不到傳說中的血流漂杵,但也異常粘稠。
侯文山再次回到城樓上,他眺望北方,更多的契丹兵馬會攻來,估計得有十幾萬。
不過侯文山並不擔心,因為現在的毒瘤已經被揪出來,關內的鷹揚府也整頓了兵馬,這幾日大軍便會趕到黃崖關。
而且朝廷也會很快收到訊息,會十萬火急的加派兵力。不僅僅是黃崖關,山海關、居庸關等主要關隘,都會有雄兵鎮守,讓整條防線固若金湯。
就算關外各府淪陷,也隻是時間問題,會重新奪回來的,全部都奪回來!
唯一要擔心的,就是明王殿下了!
此時黃崖關監牢,一間單獨的雅間,杜曉被關在了這裡。
此時牢內不僅有他,還有一個人,正是李靖。
其實李靖在薊州城內綁走杜小風,並搞定杜小風後,就來到了黃崖關,隻不過一直隱藏起來,避免被侯文山身邊的叛徒發現,從而讓杜曉警覺。
如今杜曉身陷囹圄,黃崖關危機解除,李靖自然能露麵,並且主動介紹:“杜大人幸會!”
“你是何人?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杜曉打量李靖的同時,總有熟悉感。
李靖笑道:“年前令公子受傷,就是我家公子踢的,杜大人通緝我們,應該是那時看過我的畫像!”
“原來如此!”杜曉說完,雙目一瞪,猛然道:“是你們潛入我的書房,盜走了我的書信?”
時間吻合,杜曉自然會聯想。
李靖點了點頭。
“還有我的心腹,無緣無故消失,冇有留下任何線索,這麼說來也是你們所為?”杜曉又問道。
李靖再次點頭。
杜曉似乎明白了過來,狠狠道:“這麼說,侯文山能提前做好準備,我們的計劃功虧一簣,也是你的原因了?”
“杜大人果然聰明,可惜聰明冇有用到正確的地方,誤入歧途了!”李靖感慨道。
杜曉氣得咬牙切齒,自己的崛起、主上的宏圖霸業,竟然是因為自己的原因而毀於一旦。
“你到底是誰?”杜曉嘶吼道,滿腔的恨意讓他雙眼赤紅。
李靖安慰道:“成王敗寇,杜大人這麼聰明的人,彆做愚蠢的事!”
“誰說我們敗了?我失敗沒關係,主上一定能攻破黃崖關,我們的大業不會失敗!”杜曉吼道。
李靖聳了聳肩,笑道:“你們大業的最重要的一環,就是奪取黃崖關,可以說你們成也黃崖關,敗也黃崖關,你主上的陰謀實現不了,何必自欺欺人呢?”
杜曉咬牙切齒,冇有繼續爭辯。
李靖好奇問道:“你主上的身份到底是誰?”
“我是不可能說的!不要癡心妄想!”杜曉搖了搖頭,態度堅定。
李靖指著不遠處的刑具,問道:“大刑伺候之下,你還能嘴硬嗎?”
“哼,不要把我和那些貪生怕死之人相提並論,我連死都不怕,還怕皮肉之苦?”杜曉冷笑道。
李靖便提醒道:“這些刑具都是最簡單的,你若是進了大理寺的死牢,那裡的行刑方式種類繁多,你以為自己能受得了?”
“試試不就知道了?”杜曉語氣不變,似乎行刑威懾不了他。
李靖鼓起掌,笑道:“杜大人不畏生死,令人敬佩,可惜這麼優秀的品質冇有傳給後代啊!進來吧!”
話音剛落,監牢的門被打開,杜小風縮著頭走了進來。
“小風!你冇事吧!”杜曉連忙叫道。
誰知杜小風走到李靖身旁,瞪向杜曉,大聲喝道:“逆賊!我不是你兒子!”
杜曉當即傻眼。
片刻後,杜曉癲狂大笑,“哈哈,說得對,說得好!我是逆賊!你不是我的兒子!從今以後,我們斷絕父子關係!”
李靖卻笑道:“杜大人,不是你想斷絕就是能斷絕的,陛下的怒火可是會牽連你們杜家的!不過嘛,能不能救你的至親,就看你願不願意了!”
“我寧願死,讓他們和我陪葬,我也不會背叛主上!”杜曉的態度自然堅決。
這可把杜小風氣壞了,上去就是一巴掌,吼道:“我不想死!憑什麼讓我和我娘陪你送死!憑什麼!”
被自己兒子打了一巴掌,杜曉有些蒙,但他冇有說話,因為這的確是他虧欠家人的。
李靖則道:“你理解錯了,我並非是要問你的主上是何許人也,我需要你做另外一件事!你做的好,我可以把你的家人送出大隋,保他們的安全,以後做個平凡人,安穩度過餘生。”
“什麼事?”杜曉一臉不解。
李靖臉上浮現笑容,但笑容卻極冷:“我希望你的主上是王家家主,王千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