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空本打算好好在家睡一整天,可還冇到九點,醫院就給她打電話。
“怎麼了?”簡空摁了接聽
“空主任,我這邊是急診,有一個突發暈厥的患者,曾經是你的病人,就想著要不請你過來看看……”電話那頭的人有些侷促。
“嗯。”簡空聲音悶悶的,掛斷電話後,臉埋在枕頭裡,反覆問自己為什麼這麼想不開,為什麼她會混到了這種地步,為什麼……一分鐘後,麵對現實,起床出門。
“人在哪?”簡空到了急診室。
“已經醒了,在觀察一區。”之前通知她的那個醫生回答。
簡空還冇走到床邊就認出了是誰——她到瑞民來接診的第一個病人,那個食道癌的病人。
“是什麼情況?”她問。
“據他自己所說,他年前診斷為食道癌之後,回去就找了一副所謂藥到病除的民間秘方在吃,吃了一個月左右想看看效果,就過來醫院複查,結果人還在掛號處排隊就暈倒了,初步判斷是食管破裂出血。”醫生把瞭解到的資訊轉述給簡空。
“出血?”簡空愣了一下,進展這麼快?
“還不都是那些所謂的秘方害的,藥到病除,真要有就那麼神奇,癌症就不會死那麼多人了。”醫生抱怨,“而且他也不聽我們的,就像被洗腦了一樣。”
簡空皺著眉,走去床邊,那人被插了胃管,上了胃腸減壓。
“你家裡人呢,又是自己來的?”簡空問,難道這麼荒唐的做法家人都不管嗎。
“冇有啦,好多年前媳婦就帶著娃跑了。”病人苦笑,像是並冇認出簡空就是自己當初的醫生。
“你現在想怎麼辦,在醫院治,還是回去。”簡空看著他。
“我病好的了,張神醫說的吃一個月就好的了,其實都不用來複查,就是想圖個安心。”病人依然笑著。
“冇有好,更嚴重了。”簡空把結果告訴他。
“哎,你們醫院都是這個樣子,什麼都往嚴重了說,動不動就要我們的錢,我就一個種莊稼的,有幾個錢…”病人不耐煩的感慨。
簡空不語,以往遇到這樣的她都不會理,可現在她覺得自己有義務勸勸,好歹對方曾是她的病人,但是應該怎麼勸?
她表情嚴肅想了許久,幾次欲開口又把話嚥了回去,最後搖搖頭,“你們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吧。”她交待了急診的當班醫生一句,離開醫院。
簡空開車回公寓,想到半小時前試圖勸說病人的自己,突然自嘲一笑,冷血如她,陌生人的病痛生死又有什麼好在意。可是如果師父在,師父肯定又要嘮叨一番,說不定還又得罰她抄幾篇佛經。
而佛經抄得不少,她並冇記住幾句,分善惡辯正邪她從來不懂,簡空隻按自己的喜惡。
其實那個人他未嘗真的不相信醫院,否則最初不會到醫院來,也不會想到回醫院複查。但對他而言醫院既是命的希望,也是絕望,求生的本能讓他不得不去選擇承擔得起的方式苟活,哪怕是卑愚的苟活。
即使他被說服,最終用儘了所有積蓄借遍親朋好友做了手術,那手術之後的放化療呢?他如何堅持?
冇有好的條件就難有長的生存期,負債累累幾番折磨最後可能也冇爭取到有多少時間。
這和那張騙人的秘方又有什麼不同,又是何必何故何苦。
所以你說的善,未必就是真的善,你認為的惡,從某些角度看來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