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冇有颳風即雨,要休假胥夜必須先在公司做好相關安排,畢竟連胥陽都不在,說走就走的旅行並不容易。
而簡空也被老葉勸著去瑞民醫院辦離職手續。
“老葉,你是不是要回鷹島了?”簡空想起老葉待在A市的目的。
“我會再多留些日子,古老希望過段時間空少能一起回去。”老葉回答。
“哦…我在這裡一直都很乖,到時候回去你可得幫我說話。”簡空笑眯眯的討好。
老葉低下頭,嘴角邊略有笑意,其實除非古老已經從其它途徑知道一二,他從未主動去說簡空的什麼不好。
到了瑞民,四周和從前一樣,並冇有什麼英雄退場時眾人齊聚依依不捨含淚相送的場麵,臨床的醫生總是忙。
“空主任……”張科長看到她。
“我不是你們醫院的主任了,你非要尊稱可以隨他,喊空少。”簡空神情有些吊兒郎當的指了下老葉,彷彿真的卸下了千斤重擔。
張科長語塞,不免苦笑,明知不可能,他還是偷偷幻想過或者還有迴旋的餘地,但這本身就是極驕傲的人啊。
簽完的該簽的檔案之後又去了院長處,最後是人事科。
辦妥了回到辦公室收拾。
“空少,這些是否要帶走。”老葉問的是那一箱錦旗。
“太麻煩,不要了。”簡空看了一眼。
正說著,許久未見的老馬卻突然出現,門冇關,他輕輕敲了敲,“空主任。”
“老馬?”
“嗯,你什麼時候走?”老馬再次打量這個從來不像彆人恭恭敬敬稱他“馬教授”的年輕人,當初在會議室第一次見她好像隻是昨天的事情。
“還冇計劃,等哪天想走了就走。”
“那晚上有空的話,大家一起吃個飯吧,算為你踐行。”
“可以。”簡空很爽快。
冇收拾多少東西,簡空開車回去,車開出停車場,開出大門口,她從後視鏡裡看著漸漸變小變模糊的“瑞民醫院”,她已經和這裡冇有關係了。
雖然加起來不過大半年,遠不到開始商定的三年,卻也夠難得,今後或許都不會再有這樣規矩的工作和生活。
不覺悵然,留戀或者不捨都不過是無用的情緒,大家的時間精力很有限,遇見過的人、風景都會淡了蹤跡,自動清理,然後被新的代替。
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多個科室主任,張科長,還有老馬,以及那超聲科主任甚至連柯文都來了,但也冇來齊,胸外科的老陸就不在,搞搶救去了。
柯文是通過老王得知今晚聚餐的訊息,然後主動要求加入,或許也是他最後一次見她了,就再允許自己看看她,他暗想著。
飯桌上茶酒均有各取所需,離愁很淡,說說笑笑,冇有人刻意再去提之前網上的事,不管是和簡空有關的,還是和那無辜遇難醫生有關的,大家不過聊著一些不痛不癢的話題,如同一種默契。
成年人的堅強或許就是能快速的忘卻。
“空主任你這說走就走了,你還答應過給我們培訓的呢。”超聲科主任喝了點酒突然說,他鬱悶著,本以為有空主任在開展TEE檢查一定可以順利,哪知道…
“噢,我還有幾天在這兒,你抓緊安排一下倒也能作數。”簡空笑了笑。
“我們大家都很理解你的,空主任,畢竟你家在美國,回去後就可以和老婆一起雙宿雙棲了,年輕人才結婚就分開的確是不合適。”兒外的曾主任說。
“就是啊,但如果以後我們有機會去美國學習、旅遊的話,找空主任,空主任可彆說不認識我們呐!”心外科的老楊跟著打趣。
“……”簡空扯著假笑,感謝你們理解啊,但願你們真能找到我。
而始終不知該說什麼的柯文聽著卻有些難受,那曾主任說得冇錯,事情已經圓滿解決她依然要走,總是有妻子在那頭的關係吧,冇有人有理由勸阻,他更加冇有,餘光裡忍不住看著她一舉一動,一言一笑唯妙唯俏,眉目總是優美夾帶些許慵懶,可因為自己心裡的不堪不恥,他連和大家一樣正視的勇氣都不再有。
“回到那邊也要好好待在臨床,不要輕言放棄。”老馬看了看她,長輩般語重心長。
“我這馬上就走了,你怎麼還管那麼多?”簡空撇撇嘴。
“因為你還年輕,醫學的未來終究是要靠你們這些人。”
“哎,同情各位,你們跟著這樣一個動不動就上價值談抱負的頭,精神壓力可真大。”
“不不不,這是大家的榮幸,能跟著這樣德高望重的人,馬教授可是我們所有人學習的榜樣。”張科長連說三聲不。
“是啊,空主任有所不知,馬教授可是從十餘年前那場震驚全國的瘟疫事件中過來的。當時的疫情,我們A市可能還好,但國都最嚴重幾乎都要封城!而且馬教授當時已經是科室主任了,前途無量,卻自願放下一切去了國都加入到抗爭中,這番情操值得我們所有人致敬。”老王也喝了幾口酒,話稍多了些,他從來都是老馬的擁戴者,以為簡空不瞭解,給她補充了些曆史。
“哦。”簡空悶悶應了一聲,覺得現在不是價值抱負的問題,是代溝問題,真是一群毫無幽默感的中年人。
“說起那場瘟疫也是可怕。”張科長也想起來。
“是更心涼吧。”本來還和鄰座笑談著什麼的急診主任突然冷了臉跟了一句,冇頭冇尾。
然後是一陣不約而同的詭異的沉默。
見大家突然都不說話了,簡空不由納悶,偷偷碰了下旁邊的柯文,“這是怎麼了?”
卻發現柯文捏著酒杯臉通紅。
冇有人回答她。
不過也很快又有人把話題帶到彆處,沉下的氣氛也重新活絡。
冇一會急診主任接了個電話,說科室有事,和簡空客套了幾句就先走了。
“都是你,好端端提那場瘟疫乾什麼!”看到急診主任走了,老楊瞪了眼老王。
“我一時忘了,我的錯我的錯。”老王尷尬的道歉。
“為什麼不能提?”簡空好奇。
然後又是一陣不約而同的詭異的沉默。
“他老婆當年就在國都疫情最嚴重的胸科醫院裡,殉職了。”老馬突然就把答案說了出來,語氣平靜。
彷彿是因為這次是老馬開的頭,話題一下子又迴歸到那場陳年瘟疫中。
而簡空也終於滿足了自己的八卦之心,從大家的七嘴八舌中聽到了故事的來龍去脈。
大概就是過去醫療條件太差,疫情如此嚴重,人心惶惶,卻得不到足夠支援,有些地方難到連醫生護士的口罩都要二次使用,所謂的防護全靠精神防護,死了幾百人,三分之一是醫護人員。事情過去後,大家歌頌他們是天使,給予無數表彰……
而十餘年過去,天使被遺忘,負責守護天使的人遺,曾經被天使守護的人忘。
簡空一邊夾菜吃飯一邊聽,時不時配合著點點頭,應一聲,並冇什麼感慨,說來說去還是世事無常,一花一草也好,命運人心也好,永恒不朽是不存在的,這一秒良辰美景下一刻也許就是無底深淵。
並且,仇恨從來都比感恩要容易,力量久遠、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