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我對你都能如此坦誠,難不成你對我還想隱瞞?”王喜姐道。
“不是,不是……”王安連連搖頭。
“那你倒如實說來。”
“萬歲爺之所以問及王妃與王爺以及馬將軍之間的感情,無非是要衡量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但奴婢認為萬歲爺還是仁道,在乎王妃與馬將軍的感受,不然大可不必問這些。”
“皇上傾向於廢除番王,對嗎?”王喜姐兩眼緊盯著王安問道。
“……”王安冇吱聲。
“……”王喜姐點點頭,沉默不語。她以為她懂了,已無需再問。
但其實王安心裡的話不是這樣,他還需要再回去問馬棟。
而且廢除番王不是朱翊鏐的唯一選擇,甚至不是最佳選擇。
這時候他還不敢對王喜姐坦白,除非王喜姐對朱翊鈞毫不在乎,寧可與馬棟一道鎮守併發展台灣。
可顯然王喜姐不是這個態度。
剛纔的話已經夠明白了:王喜姐將朱翊鈞比作一灘爛泥,而將馬棟比作是閃閃發光的金子,但王喜姐卻又將自己比作一顆離不開爛泥的種子……
有什麼辦法?
所以王安還得回去問馬棟。
對王喜姐而言,廢藩其實是她認知範圍內的最高極限了,因為朱翊鏐答應兩宮太後不會要朱翊鈞的命。
“如果,我是說如果。”王喜姐忽然又說道,“如果為了台灣,以及來到這片土地上的人,我選擇放棄王爺呢?”
“那就好辦。”王安回道,“如此一來萬歲爺就不用顧忌那麼多了。其實奴婢倒是覺得,既然馬將軍與王妃彼此敬重欣賞,那何不在一起?”
“說什麼?”王喜姐雙眸精光一閃,猶如兩把尖刀刺向王安。
“奴婢多嘴!奴婢多嘴!”王安感覺不對勁兒,忙低著頭解釋道,“王妃當奴婢什麼都冇說好了。”
“你這話到底是你自己胡言亂語,還是代表皇上的意思?”然而,王喜姐卻不依不饒地緊緊逼問。
王安思緒飛馳,其實這真不是他胡言亂語,但此時此刻,他肯定也不能說這是朱翊鏐想問的。
唯有給根杆兒向上爬一爬了:“是奴婢一時胡言亂語。”
“你先下去吧。”王喜姐一抬手。
“奴婢告退。”王安趕緊溜了,感覺王喜姐的城府要比馬棟深多了。
……
馬棟還在等候,見王安回來,連忙問道:“與王妃談得如何?”
“不是很理想。”王安有點兒喪氣。
“什麼意思?”
“王妃把馬將軍比作一顆金子,將王爺比作一灘爛泥,然而她卻又把自己比作一顆剛發芽的種子。”
“……”馬棟先是愣了一愣,繼而感慨道,“王妃是個深情之人。”
“王妃對馬將軍的感覺,與馬將軍對她的感覺一模一樣,既敬重又欣賞,而且王妃也冇有反對將敬重與欣賞轉換為愛,但她終究是王爺的妻子啊。”
“本該如此。”馬棟眼神裡掠過一絲難以掩飾的遺憾,繼而問王安,“現在問也問了,說說接下來的路怎麼走吧?”
“萬歲爺說,隻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有下策、中策、上策、上上之策,乃至上上絕妙之策,不知馬將軍想先聽哪一個?”
“那就從下策說起吧。”
“好,下策就是維持現狀,該怎樣還怎樣,當我從冇來過。”
“那不行,這樣我會瘋的。”馬棟脫口而出,當即表示抗拒。
“中策就是將王爺拘禁起來,但保留他王爺的封號,也就是說他依然還是台灣之主,台灣的事宜交由王妃做主,馬將軍配合。”王安接著道。
“可長久拘禁王爺終究不是辦法。”
“那上策是褫奪番王爺的封號,將他貶為庶人,台灣交由馬將軍手裡。”
“那王妃呢?”馬棟問。
“王爺都廢了,哪還有什麼王妃?”
“我是想問讓他們去哪兒?還是說讓他們繼續留在台灣?”
“當然留在台灣,萬歲爺難道還會讓他們回中原或京城嗎?”
“這似乎也不是好辦法,將他們留在台灣,對我們是壓力。”
“馬將軍知道就好,那麼上上之策就是……”王安做了一個砍頭的動作。
“陛下將這……作為上上之策嗎?”馬棟疑竇重重地道。
“要不然呢?萬歲爺明確說了,在台灣與王爺之間,他會選擇台灣而放棄王爺。不能因為王爺不思進取,而耽誤了你們和台灣的發展。”
“那樣王妃會很傷心。”
“想必王妃都冇想過萬歲爺會有這個念頭,畢竟萬歲爺曾經答應兩宮太後不會要王爺的命。”
“這倒不是問題。”馬棟意味深長地道,“王爺意外身亡或不慎落水啥的,總怪不到陛下頭上。”
“……”王安詭譎一笑,然後衝馬棟豎起大拇指。
“那陛下眼中的上上絕妙之策呢?”馬棟迫不及待地問。
“那就得看馬將軍的本事了,將王爺這個……”王安又做了一個砍頭的動作,然後小聲說,“由馬將軍繼承一切,包括王妃。倘若馬將軍無法俘獲王妃的心,那也算不得上上絕妙之策了。”
“……”馬棟啞然。
“我可不是胡說,為了台灣發展之大局,這是最好的辦法。依我之見,當日萬歲爺登基就該這麼做,何必留下後患以致於今日為難呢?”
“……”馬棟望著這才十幾歲看起來還像個孩子似的王安,一時無言以對,想不到這傢夥心倒是挺狠。
“方法我都已經告訴馬將軍了,而且眼下王妃的心意我已經探明,現在就看馬將軍如何選擇。”
馬棟沉吟不語,冇想到所謂的上上絕妙之策居然是……說得難聽點,不就是讓朱翊鈞永遠消失,然後霸占他的一切嗎?包括王喜姐在內……
或許這就叫“政治”吧。
但有一點他想不明白,如果朱翊鈞真不在,那王喜姐的作用又在哪兒?難道要讓王喜姐跟著他管理台灣?
顯然這不現實,王喜姐再如何敬重他欣賞他,恐怕也做不到吧?
難道這就是王安口中的所謂的要看他的本事的意思?
“我的話已經說完了,馬將軍彆沉默呀!”王安笑道。
“這些話你對王妃也說了?”
“當然冇有。”王安道,“如果王妃真心恨不得王爺死,那我或許說了,可王妃還念有舊情,所以我隻說王爺一蹶不振,必須廢掉才能保證台灣的穩定,同時減輕馬將軍的壓力。”
“那王妃是什麼反應呢?”
“她冇吭聲。”王安隨即又道,“可我也試探地問了一句。”
“問什麼?”
“我說既然王妃與馬將軍彼此敬重又欣賞,那何不在一起?”
“胡言亂語。”
“哈,王妃也是這麼說的,看來你們還真像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居然什麼都能想到一起,隻不知是否口由心發。哎,大人的心思真難猜!我想,馬將軍還是儘快與王妃碰個頭吧?”
對此馬棟倒是點了點頭,因為即便冇有王安,這也是必不可少的程式。
“我隻希望馬將軍與王妃都秉持自己的內心好好溝通,彆藏著掖著,搞得你猜她,她猜你,這樣多難受啊!關鍵還解決不了問題,是不是?”
“你還小,大人的世界你不懂。”馬棟憂慮地道,順便點燃一根呂宋菸。
“看,又來了?”王安搖頭歎氣,感慨地道,“既然已經上了這條賊船,那何不索性做個快樂的海盜?”
“你將在台灣逗留多久?”馬棟問。
“萬歲爺讓我一直等到馬將軍完美解決你的第一個難題方可回京。”
“如果我這輩子都解決不了呢?”
“那隻能怪萬歲爺原來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其實,我如果是馬將軍,當前最重要的是讓萬歲爺開心,倘若瞻前顧後費儘心思想要討好所有人開心,那最後會忘記自己該怎麼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