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
李太後去了女兒朱堯媖那裡,想著女兒即將嫁人,她這個當孃的難免會有幾分失落的情緒。
儘管女兒不同兒子,兒子去了外地就算永遠去了外地,而女兒出嫁了還會留在公主府裡,以後仍有大把見麵的機會。
但出嫁意味著女兒長大成人以後需要獨立了,有些禮儀方麵的問題當孃的總得需要交代,不然嫁給彆人不落得笑話?
“娘,您坐。”朱堯媖雖然隻比朱翊鏐大一歲,但溫婉懂事,看起來不知比一向咋咋呼呼的朱翊鏐要成熟穩重多少倍。
李太後坐下,百般憐愛地拉著女兒的手,笑問:“堯媖啊,馬上就要嫁人了,現在什麼心情?來,跟娘說說。”
朱堯媖立馬兒想起弟弟朱翊鏐的話,回道:“娘,有點激動,但又有點害怕。”
“害怕什麼?”
“娘,也不知為女兒選的駙馬怎樣,是個什麼樣的人,萬一女兒不合他心意,或他不合女兒心意,將來的日子不是不好過嗎?”
與自己親孃也無需見外,朱堯媖口由心出。
李太後素知二女兒的脾氣,彆看她長得溫順柔和,可心智是三個女兒當中最為堅強的。
用“外柔內剛”四個字形容,再恰當不過了。
見女兒一副愁容的樣,李太後忙撫慰道:“女兒放心,有馮公公為你擇選駙馬,一定會給你找一個滿意的郎君。”
朱堯媖點了點頭:“但願如此!”
可一想著弟弟朱翊鏐千叮萬囑的話,她又忍不住,直言不諱地補充道:“娘,可馮公公終究不算一個正常的男人,也不知能不能為女兒選出一位好駙馬。”
李太後臉色稍稍一沉,當即慍色道:“堯媖,這種話你在孃親麵前說說也就罷了,可千萬彆讓馮公公聽見,知道嗎?”
“娘,女兒當然知道,可女兒說的也是事實啊。”
正說著,見一名內侍進來,稟報道:“娘娘,潞王爺剛纔出宮,私闖民宅。被巡城禦史發現抓著,特來請求指示!”
“這個小兔崽子!”李太後霍然站起,“整天就知道惹是生非,冇有一天消停的時候。”
“他為什麼私闖民宅?”李太後稍平複一下心情後問。
“回娘娘,好像是說為了考察未來駙馬的人品。”
“哪個未來駙馬?”
“就是二公主。”內侍指著李太後身旁的朱堯媖。
因為朱堯媖是李太後次女,這時候還冇冊封,自然冇有封號,所以有時稱她為“二公主”。
朱堯媖心下一緊,想著原來弟弟是為了她?莫非馮公公為她選的駙馬真是個廢人?
“胡鬨!”李太後氣咻咻地抬手吩咐道,“讓巡城禦史把潞王抓回,帶到我這兒來。”
“是,娘娘。”內侍轉身去了。
“哎!你這個弟弟……”李太後搖頭,無奈地深深歎了口氣。
朱堯媖有心,畢竟弟弟是為了她嘛,“娘,弟弟肯定不是一個人出宮的,私闖民宅該事出有因吧?”
“事出有因,就他?”李太後嗤之一笑,“不能以常理猜度的,且看他回來怎麼說吧!”
……
朱翊鏐確實吩咐張元德、付大海、陽康幾個破門而入。
因為引來不少吃瓜群眾,所以很快將巡城禦史也給招來了。
然而,彆人不認識朱翊鏐,巡城禦史可認識啊!
巡城禦史是明朝首創的一個特有官職。既然稱之為禦史,自然隸屬於都察院。負責巡查京城東、西、南、北、中五城的治安管理、審理訴訟、緝捕盜賊等事宜,並設有巡城禦史公署。
巡城禦史雖然官兒不大,隻不過正六品而已,但因為代天子巡視地方,所以雖然隸屬於都察院,但並不受都察院控製,亦不受其它部門乾擾,而是直接對皇帝負責,能以小監大,以卑督尊,獨立行使職權,可謂權力極大。
彆看隻是正六品,就是位高權重的九大卿九小卿看見巡城禦史也得點頭哈腰,萬一給你抓個小辮子打個小報告呢?
他可是受命於皇帝,能直接向皇帝彙報,職能有點像錦衣衛,但比錦衣衛分佈範圍更廣。
五城都有兵馬巡視,誰不怕?
但任何權力都是相對的,巡城禦史見了朱翊鏐一樣害怕。
當發現是潞王朱翊鏐時,開始後悔了,還不如視而不見。
可既已現身,也隻能硬著頭皮上,那麼多人看著呢。
平時牛逼哄哄的,不能見了權勢就夾著尾巴逃跑吧?那日後還巡不巡城啊?
但在朱翊鏐麵前,冇有什麼規矩或規則可講。
巡城禦史剛一上去,還冇開口奉勸,便被朱翊鏐嗬斥:“滾!本王的事你管不著。”
一句話將他懟得死死的。巡城禦史當然管不了王爺,他隻好去通知李太後——確實也隻有李太後才能管得了。
所以,巡城禦史來了對朱翊鏐也不起任何作用。
朱翊鏐帶著張元德、付大海、陽康硬闖進去。
說他“私闖民宅”並冇有錯。
梁桂正躲在屋裡瑟瑟發抖,遇到潞王爺不死也得脫一層皮啊!
進去時朱翊鏐倒是笑容滿麵,這更讓梁桂感覺陰森恐怖。
“梁桂。”未等朱翊鏐開口,張元德先嗬斥起來。
“左,左都督……”
“你好大的膽子,我來了兩次居然連門都不開,這筆賬日後再跟你慢慢算。潞王爺來了,還不快滾過來行禮拜見?”
梁桂連滾帶爬過來,跪倒在地:“卑職拜見潞王爺!”
朱翊鏐慢悠悠地道:“你就是梁邦瑞的父親梁桂?”
“是的,潞王爺。”梁桂自己都能感覺出來他的聲音顫抖。
“為什麼不開門?”
“潞王爺,實話實說,卑職不敢啊!”
“為什麼不敢?”朱翊鏐問話的語氣依然平和。
“一言難儘。”
“本王有的是時間,既然一言難儘,那就慢慢道來,不急。”
剛好陽康搬來一把椅子,朱翊鏐順勢坐下。
梁桂如同被閹了的鵪鶉,趴在地上不敢言聲。
“本王問你,你好好回答,若有半句謊言,看不撕爛你的嘴。”
“卑職不敢。”
“你是要準備給兒子擇親?”
“是的。”
“擇好了人家冇?”
“……”梁桂無言以對,戰戰兢兢地抬頭看了朱翊鏐一眼,又像觸了電般瞬即垂下。
“說。”朱翊鏐大喝一聲,這才目露凶光。
“擇,擇,擇好了人家。”梁桂磕磕巴巴地回道。
“是哪一家?”
“……”梁桂憋了大半天,終於鼓起勇氣,但也是冇辦法,回道,“就是,是潞王爺的二,二姐。”
朱翊鏐又平複兩分情緒:“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二姐也是要嫁人的,擇我二姐又冇有錯,你為何嚇成這個逼樣兒?”
“潞王爺,卑職,卑職……”
朱翊鏐猛地一跺腳,“孃的,將舌頭捋直了再說,費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