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逸仙這一番話將嚴清懟得啞口無言麵紅耳赤。
關鍵他這話似是而非,說對也對,說錯也錯,如果反駁的話,還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切入點。
世道不好人心不善,當然與為政者有關,可要說將責任全推到為政者頭上似乎也不恰當。
相信冇有一個為政者樂意將此歸咎於自己。
看得出來,胡逸仙心中壓抑著許多怨恨。日複一日年複一年,讓他感到矛盾而痛苦,甚至以“報複社會”極其放肆的方式發泄。
嚴清保持沉默不說話了。
不得不承認,如果不走心,想與此時狀態下的胡逸仙找到共同話題將是一件很難的事兒。
當然,有嚴清在,朱翊鏐也不好與胡逸仙多說什麼。
該說的其實都已經說完了。
所以,看過胡逸仙後,朱翊鏐與嚴清便出了監獄。
至於胡逸仙的案子,朱翊鏐不擔心,交給刑部處理就好了。他的重心放在照顧十個孩子上。
……
第二天一大清早。
朱翊鏐帶著付大海和陽康去了局兒衚衕上的那個破廟。
十個孩子見他們來了,嘰嘰喳喳地衝到跟前,紛紛問道:
“潞王爺,仙爺爺已經動身去了外地嗎?”
“仙爺爺什麼時候回來?”
“我們現在就給仙爺爺寫一封信好不好?”
“……”
七嘴八舌,十個孩子對胡逸仙的感情冇得說。
朱翊鏐抬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掃視一圈兒後問:“孩子們,你們知道寫信的格式嗎?”
其他九個孩子都沉默下來,隻有陳三接道:“潞王爺,我知道,寫信時需要將收信人,也就是仙爺爺的稱呼寫在紙的第一行,第二行空兩格寫問候語,接著才寫正文,可以分為若乾形式,祝頌語是書信的結尾,最後在祝頌語下方空一至二行的右側,寫上寫信人的姓名以及與收信人的關係,最後一行寫上日期。潞王爺,對嗎?”
朱翊鏐點了點頭:“對,你剛纔所說的是信件的內容,那你知道寫完信後如何寄給對方嗎?”
“潞王爺,需要對方的詳細地址,這樣才能讓他收到信件,哎呀!”說到這兒,陳三忽然想起什麼似的,“仙爺爺纔剛出發,現在肯定還冇有到達目的地,潞王爺知道仙爺爺的詳細地址嗎?”
朱翊鏐搖頭笑了笑:“你們的仙爺爺對你們說過什麼?”
陳三心領神會,立即回之尷尬的一笑,說道:“潞王爺,我不是故意打聽的。”
朱翊鏐平靜地道:“過一陣子再給你們的仙爺爺寫信吧,不過我今天來,也是讓你們寫信的。如今你們的仙爺爺將你們交給我了,或許你們暫時還不習慣,心裡話不一定願意對我說出來。所以我希望你們首先每人給我寫一封信。”
“潞王爺,寫什麼?”陳三問。
“隨便寫什麼都行,比如:你們有什麼理想啊,或是對我有什麼期待啊,對眼下的生活覺得還有什麼需要改善的啊……反正暢所欲言,想寫什麼就寫什麼。這是你們今天的任務,明天將信交給我。隻要你們能夠提出建設性的意見,我會儘量滿足你們。”
“好的,知道了,潞王爺。”以陳三為首,孩子都點了點頭。
朱翊鏐又囑咐幾句,便帶著付大海和陽康去了李之懌家。
李之懌雖然答應嫁,可朝廷還冇有將朱翊鏐的親事提上議程,肯定要等到永寧公主出嫁之後。
所以,李之懌現在還算不上是朱翊鏐的未婚妻。
但兩人之間的感情……眉來眼去的現在是冇得說。
可朱翊鏐今兒個來不是談情說愛的,他是要請李得時當十個孩子的老師。
本來胡逸仙給孩子們請了一位老師,可不是每天來授課。朱翊鏐覺得,陳三畢竟也是孩子,要給他們找一位全日製老師才行。所以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李得時:一名府學生員(也就是大明朝的秀才),教十個孩子應該綽綽有餘。
剛好李得時平常也是靠幫人家寫文刻字為生。
李得時聽了,自然欣然接受。
一來朱翊鏐這是在做好事,幫助十個孩子;二來他對朱翊鏐的印象已大有改觀。
當然對朱翊鏐印象的改觀,全取決於女兒李之懌。
他這個做父親的,最終還是尊重女兒的決定。隻要女兒喜歡,他冇意見,對此一向開明。儘管朱翊鏐尚未正式提親,但他已經將朱翊鏐當作準女婿看待了。
準女婿也不是免費求他,承諾是要給他發工資的。
李得時自然一口答應——當然也在朱翊鏐的意料之中。
這樣,李得時就成為十個孩子的老師,但準確地說,其實是朱翊鏐請來的監護人。
朱翊鏐明確要求,以後李得時必須每天給孩子們上課。
就在做出這個決定的第二天,朱翊鏐便帶著李得時去與十個孩子見麵,相互認識一下。
同時,將十個孩子給他寫的信收走。他準確回宮慢慢看。
孩子們有了新老師當然高興,一個個興奮得手舞足蹈。
可李得時有點兒後悔答應朱翊鏐早了,因為這裡的條件……實在太差,孩子們的底子又如此薄弱,再加上年紀不一從六歲到十三歲,需要分彆對待授課。
這老師可不好當啊!
可已經答應了人家,李得時肯定也不能反悔,隻能硬著頭皮上。
朱翊鏐鑒貌辨色心知肚明,將李得時剛一帶到破廟裡,他就感覺到了李得時的失望眼神。
所以朱翊鏐又將他的破廟改造計劃對李得時說了一遍。
李得時這才感覺暖和一些,不然就這破廟……天天與孩子一起,大熱天還好,大冬天怎麼過?寒風不得呼呼地吹得腦殼兒疼?
……
回到慈寧宮偏殿,朱翊鏐迫不及待地想看十個孩子給他寫的信。
首先,他隨手挑了一封,反正隻有十封,都需要認真看一遍,也不論前後。
展開先掃了一眼底部,署名叫小豬豬的。
信的開頭都會寫,“潞王爺您好!”然而,第一個字就寫錯了,把“潞”寫成了“路”。
再往下看,朱翊鏐哭笑不得,信的正文是這樣寫的:
我叫小豬豬,很高興大家都這樣叫我,叫多了,習慣了,覺得小豬豬這名字真好!an(俺,因不會寫,隻能用拚音代替)感覺自己冇有什麼人生理想,如果真能做一頭豬,哦,當然不能被宰了吃,那我倒是願意做一頭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無憂無慮的豬。不知路王爺願意嗎?
“靠!這個小豬豬,你才願意當豬呢,就知道吃吃了接著睡。”朱翊鏐冇好氣地責斥道。他真想立即將小豬豬從局兒衚衕拉來好好開導開導一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