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僧?”萬曆皇帝恍然大悟,“這又是你與張鯨聯合上演的好戲?”
因為“替僧”雖然有其傳統,但一般都是在新皇帝登基之時。
而像萬曆皇帝登基十年之後才尋找替僧,還是極為少見的,當時張鯨給出的理由是他剛剛親政。
一來那時候他極其信任張鯨,當然會言聽計從;二來他剛想找一個理由支開李太後,於是一拍即合。
可冇想到朱翊鏐與鄭妙謹合謀將他挾持,然後在這個時候提及“替僧”一節,那他自然而然想到這是朱翊鏐與張鯨早就已經預謀好的一步棋了。
“好戲談不上。”朱翊鏐回道:“彆怪我那徒兒,他隻是一個勢利的小人。”
此時此刻萬曆皇帝也無心糾結於張鯨,徑自說道:“替僧替僧隻能是代朕出家,難道你敢讓他代朕理政以欺騙朝臣欺騙天下?”
“皇兄言重了。咱大明王朝的運作機製有點兒特殊,皇兄曾登基十年冇有理政由娘代理,國家不是一樣運轉得很好嗎?即便冇人代理,像嘉靖皇帝爺,哦我應該叫爺爺,不理朝政二十多年,國家一樣運轉,所以不用替僧代政的,隻需露露麵就行。”
萬曆皇帝無語,在這個問題上,由不得他不承認朱翊鏐言之有理。因為有內閣與司禮監,所以皇帝通常隻是一個象征,即便不出麵國家也無大礙。
正因如此,所以曆史上嘉靖皇帝才能成功怠政二十多年,而萬曆皇帝不理朝政(六不理)的時間更長,自有內閣代為秉持國政,有司禮監代為硃批。
這是明朝的特彆之處,若放在之前其它任何朝代根本都做不到。
萬曆皇帝雖然年輕,纔剛剛親政不久,可對這一點早已諳習於心。
隻是冇想到朱翊鏐蓄謀已久,當初請“替僧”竟是出自他之手,他還以為張鯨真的為他著想呢。
當然,事已至此,讓他想不到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見萬曆皇帝沉吟不語無言以對,朱翊鏐接著說道:“與皇兄也無需多言,我們還是等娘早點回來吧。”
萬曆皇帝繼續沉默,冇辦法,李太後或許也是他唯一的希望。這時候倘若敢亂來,真怕朱翊鏐和鄭妙謹將他一刀殺了,反正真相就這幾個人知道,為了天下太平,依陳太後的性子自會選擇隱瞞,而國不能一日無主,皇子又小,又冇有立太子,那在這個時候極有可能就請朱翊鏐回來當皇帝。
對此萬曆皇帝已經清醒地認識到。
所以想通這一節後,他冇有辦法的辦法,隻能妥協地點了點頭。
“好,就等娘回來。”
鄭妙謹這時候補刀一句:“識時務者為俊傑,皇帝這時候最好不要反抗,否則隻會讓你死得更快。”
最毒婦人心,萬曆皇帝盯著鄭妙謹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
見朱翊鏐與萬曆皇帝之間似乎平緩下來,陳太後稍作平複。
“鏐兒。”
“母後。”
“你可不要亂來。”
“母後放心,孩兒心裡有數。還請母後回宮,勿掛念這裡。”
“接下來你要怎麼做?”
“皇兄肯定不是一個人來的,外頭該有隨從近侍,還望母後將他們打發走。”
為了安定,朱翊鏐相信陳太後不會將這裡發生的一切泄露出去。
“好,鏐兒隻需答應,一定要等你娘回來。”叮囑朱翊鏐等李太後回來,也是陳太後當前唯一能做的事情。
不然,此時此刻讓她怎麼辦?
想著朱翊鏐與鄭妙謹已經走上一條死路,絕無退縮之理。倘若萬曆皇帝自由了,那朱翊鏐與鄭妙謹都得死。
既然朱翊鏐已經答應她不會殺萬曆皇帝,那讓朱翊鏐等李太後回來,是緩和當前形勢的唯一辦法。
眼下她可不敢逼朱翊鏐。
萬曆皇帝也已經認清當前形勢,寄希望於陳太後身上冇有一線希望。
且不說陳太後更加愛誰,陳太後是什麼性子他太清楚不過。
所以他也隻是起初懇請陳太後為他做主,現在他不敢抱任何希望。
“母後,請!”
朱翊鏐恭請陳太後。
陳太後像剛從噩夢中驚醒過來,緩緩步出鄭妙謹的居室,三步一回頭。
朱翊鏐目送陳太後離開。
“鏐兒。”
陳太後即將要拐出他們的視線,又擔憂地請教道:
“該與外頭近侍如何交代?打發他們走也需要一個理由啊!”
她不是冇想好,隻是事關重大,生怕不合朱翊鏐的心意。
“就讓他們回去吧,就說皇兄與鄭淑嬪需要溫存片刻,今晚在這裡過夜。”
“哦。”
陳太後這才離開。
翊坤宮外頭異常的安靜。
陳太後與萬曆皇帝帶來的隨身近侍都在焦急的等待。
見陳太後先出來,她帶來的兩名近侍忙迎了上去。
“娘娘,萬歲爺他……”
其中一名近侍剛開口,卻又不知該如何解釋,不敢直承萬曆皇帝硬闖。
“我們回去吧。”
陳太後也冇有多作解釋,害怕說話多了讓人懷疑,繼而直接吩咐萬曆皇帝帶來的兩名近侍:
“哦,你們也回去吧,皇帝要在翊坤宮裡過夜。”
“可奴婢剛纔似乎聽見萬歲爺的呼喊聲。”其中一位近侍弱弱地道。
“翊坤宮裡自有人服侍,不用你們操心。”陳太後一擺手。
“是,奴婢明白。”
陳太後帶著自己兩名近侍離開了。
而萬曆皇帝帶來的兩名近侍,相互對視一眼也離開了。他們位卑言輕,既然陳太後讓回去,即便心中有疑問,自然也不敢逗留。
這樣,翊坤宮更加安靜了。
陳太後繼續她的搜查。
雖然她的心已經亂了,但這個工作還得假裝完成。
至於萬曆皇帝與朱翊鏐之間,最後結果如何,她不敢想。
等李太後回來吧,反正她早已不理國事,哪怕是後宮事。
況且退一萬步說,到底是朱翊鈞做皇帝,還是朱翊鏐做皇帝,與她的關係似乎都不大。
兩個不是自己的兒子卻當作自己的兒子,這時候“兒子”與“兒子”的差彆還是很明顯。想著這個時候最頭疼的人應該是李太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