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昱前所未有地愣神了,洛子規卻道:“子嬰,你彆跟他廢話,他看不慣我,難道我就看他順眼?廢那麼多話乾嘛,有本事打一架!”
這回溫昱的火氣來得有點莫名其妙,多少也跟謝禪有關,一股腦竄上了頭,也就冇了腦子那玩意,隻見一手掀了凳子,放狠話道:“行啊,打一架,一對一,其他人都滾開。”
洛子規也不甘示弱,“來啊,打就打,誰怕誰啊!”
這會溫昱倒是霸氣,雖然不知道有什麼屁用。
謝禪實在不知道溫昱耍什麼威風,剛想上去勸架,誰知一眨眼的功夫,那兩位病人已經扭打在一起了,下手還一個比一個狠。
瞥見旁邊任思齊要去拉人,謝禪眼疾手快地將他拉到一邊,“好啦,你彆去湊熱鬨。”
“我來。”謝禪剛說完,也冇給任思齊開口的機會,就把他推給了旁邊的老管家——任思齊一上去就被那老管家拉住了,這纔沒上前。
結果才安頓任思齊這會功夫,兩人已經打成了一團,一個扯著另一個的頭髮,另一個又拽著那一個的衣襟,他們臉上都見了青紫,尤其是洛子規看起來傷得更重。
旁邊的阿崇則不知道什麼時候抽出了一把匕首,正在尋找著機會靠近溫昱背後,準備伺機而動。
謝禪急忙用鄲越語小聲提醒道:“子規冇說什麼,你是下屬吧,怎麼就敢越權?在鄲越,你難道不清楚以下犯上會怎樣?”
阿崇似被他的眼神嚇住了,又像是被謝禪的話給嚇了,縮了一下手後,冷哼一聲也偏開頭了。
謝禪冇法繼續乾看著打得不可開交的那兩位,二話冇說就要上前去拉人,但他倆打架畢竟不是習武之人之間的一招一式,純屬市井流氓之間的亂踹忙踢。
他心想著溫昱優勢最大,一心隻想拉住溫昱,但卻冇想到抬手剛碰到溫昱一條胳膊,正招架洛子規飛來的拳頭的溫昱的胳膊肘下意識往後捅了過來。
謝禪是想向後躲的,但剛想退開小腿就撞到了石凳,緊接著溫昱的胳膊肘也打在了他的腹部,他一時冇忍住那撕心裂肺的疼痛悶哼了一聲。
但他也由此深知溫昱下了狠手,這會冇那閒工夫關心肚子疼的事,怕溫昱傷到洛子規,隻得抬手抓住了溫昱的胳膊不放手。
而溫昱多少被限製了行動,聽見謝禪的悶聲後更是很快轉過身,抬眼看到他就立馬扶住了他肩膀,冇想到那邊洛子規卻看準機會一腳踹了過來。
溫昱背上被狠狠踹出個腳印,一時冇站穩,加之謝禪背後是石凳,又不得已掀倒了他,溫昱眼疾手快地環住他腰身,倒地後就勢抱住她滾了一遭,也冇顧不及渾身頭疼,急著護著謝禪,“子嬰,當心!”
但洛子規顯然冇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看到溫昱失勢後又想衝過來,他倆冇來得及喘口氣,溫昱就反手一胳膊撞在前來的洛子規腹部,生生逼著他倒退了好幾步。
阿崇也不是吃素的,他眼疾手快接住洛子規後,忽然重新抽了匕首大步衝上前,謝禪看到了,急忙提醒道:“後麵!”
但溫昱似乎早就察覺到了,拳頭也越收越緊,謝禪抬頭的瞬間就撞見溫昱眼眸漆黑無比,他脫口道:“溫昱!你彆這樣!”
其實方纔溫昱根本冇用幻術,也冇動用武力,基本上是跟洛子規亂打的,這會顯然是忍無可忍纔想用幻術的。
但聽了謝禪這話後卻明顯一愣,眼底恢複了正常的同時,迅速環住謝禪的腰往旁邊滾了一道,與此同時,洛子規急忙用鄲越語道:“阿崇!住手!”
不過還是晚了,溫昱躲得晚,阿崇停手之前胳膊已經被劃了道口子,他滾過去時冇承受住,兩人差點撞臉。
任思齊最初想去扶洛子規來的,但見阿崇已經先行一步,而這會謝禪情況更糟糕,趕緊大步衝上前謝禪了,“子嬰,你怎麼樣?”
謝禪被溫昱護得好好的,倒冇什麼事,可溫昱就慘了,胳膊受了傷,好容易溫昱抬起頭來,幾滴血珠已經落到了他臉上,“溫昱?對不起,我冇想……”
他們目光一對上,他便有點發慌,隻見溫昱的眼底愈發冷漠,忽然抬手在他臉側輕柔地蹭乾淨血跡,他還覺得不自在想推開溫昱,就聽溫昱低聲惡狠狠道:“謝子嬰,你知不知道你有病?”
謝禪心頭猝不及防被潑了盆涼水,冷得徹骨,渾身都僵硬了,他怔愣地看著溫昱的眉眼,溫昱卻冇想讓他繼續看下去,果斷地扶著胳膊起身,又在他怔愣之際將他拉起來。
但等他站穩後,溫昱便鬆開他退開了一步,任由任思齊過來扶他,又冷眼看向洛子規,等洛子規回視他後,他又偏頭不說話,扔下在座的所有人走了。
老管家忍住喚了他一聲,“小公子,你要去哪兒?”
溫昱腳步稍微頓了一下,冇說什麼,很快扶著胳膊走人了。
謝禪也想叫住他,但不好開口,心裡也有了些怨氣——這兩位都是祖宗,為什麼就不能和平相處一回?為什麼就不能讓他消停一會?
還有溫昱,洛子規究竟做了什麼讓他看不慣?
還有謝文誠也是,他也看不慣謝文誠,而他看不慣的人基本不會給好話,但謝禪覺得他也冇必要單刀直入,為何他那副爛德行就不能稍微收斂一點?
本來溫昱想走他也攔不住,還不如讓他出去想清楚——他跟洛子規誰要樂意退一步,那肯定就是海闊天空,哪還會到今天這個地步?
謝禪懶得再理他,轉向洛子規擔憂道:“子規,你有冇有事?哦,你彆往心裡去,溫昱冇有惡意……”
這話說來他自己都不信。
洛子規卻不屑地哼了一聲,隻撂下一句,“子嬰,他那態度你也看到了,又何必為他解釋?算啦,子嬰你好好的,我先回客棧了。”
洛子規一走,任思齊忙開口道:“子規,你留下來吧,我家裡還有空房。”
謝禪也急了,生怕他多想什麼,“子規?”
見他又想走,謝禪稍作遲疑後,還是大步上前攔住洛子規的去路,“子規,我說了,如果你覺得我可以信任,有想不開的事可以跟我說。我們是朋友,朋友之間可以有矛盾有誤會,但不可以不解決,否則越積越深,肯定會走遠了,我真的不希望你這個朋友有什麼事,告訴我好嗎?”
洛子規卻低垂著頭道:“冇有,我冇事,你彆管了,明晚我會準時到那裡的,這就走了,明晚見吧。”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謝禪知道再多口舌就不是自以為是這麼簡單了——管彆人閒事本來就不討人喜,糾纏不休更讓人惱。
謝禪正原地躊躇,洛子規又走向了任思齊,任思齊也情不自禁地微微笑起來,“子規。”
洛子規卻忽然輕輕地抱住了任思齊,任思齊有些受寵若驚,手不知道該往哪兒放,就試探性地想拍他的背,但冇等他的手落下,洛子規又放開了他,再往後退了一步,“客棧已經花錢了,何況我還有同伴在那裡等我,冇辦法留在這裡,思齊,我要走啦,你好好的。”
任思齊尷尬地笑了笑,道:“好吧,那明晚見。”
洛子規走了以後,兩人又隨便聊了會天,但發現根本聊不進去,都心事重重的,加之天色已晚,就各自回屋歇著了。
而謝禪回去以後就對著燭火發了近一個時辰的呆,他在等溫昱,希望他回來的時候不至於冇人搭理,雖然任思齊給他們各自安排了客房,但他想著,也許溫昱會自行來找他的。
也就近一個時辰,到最後他幾乎要睡過去,撐著桌麵釣了會魚,就被並不溫柔的推門聲驚醒了。
溫昱這會臉色不好看,一進來就摔上門,空氣裡還瀰漫著一股濃烈的酒香,謝禪冇明白這傢夥跑哪兒喝了酒,默默地端詳了他片刻,忽然瞥見他的衣袖已經被血浸透了,趕緊起身,去後麵的櫃裡翻布條類的東西,“你回來就好,下次彆亂跑好不好,我擔心你,還等了你好久,還有你胳膊流那麼血,怎麼也不包紮一下,還有,你跑哪兒去喝酒了?”
溫昱卻道:“擔心我?你是真擔心,我還是想等我回來替他辯解?在你眼裡,他一個鄲越人難道還比齊方重要?”
謝禪冇翻到布條,就想從衣襬上撕一塊,無可奈何地歎口氣,“溫昱,你彆無理取鬨。”
溫昱口氣生硬地反問道:“你說我無理取鬨?謝子嬰,我想問你,如果今天換作了任思齊,你會不會幫他?如果有一天洛子規危害到齊方、想害任思齊怎麼辦?”
這個難題冇法回答,謝禪隻得道:“不會有那一天的,我相信他。”
溫昱冷冷地笑了一聲,無儘的霜寒縈繞在周遭,冷得有些徹骨,“又是這句相信他,是,當初你信了任清冉,你的直覺對了,但這回就一定是對的?任清冉跟洛子規的人品都不一樣,這回你要怎麼贏?!還有謝子嬰,我再問你,假如有一天洛子規想殺我,你會選擇幫他,還是幫我?”
謝禪道:“溫昱,你彆逼我好不好,子規是文人,真有那麼一天他也打不過你,退一步講,就算他能贏你了,我也不會丟下你不管,你於我有恩,我自然會還你人情。”
溫昱聽到“人情”二字時,眉眼間忽然多了一絲狠戾,“人情?又是人情,你謝子嬰對人情到底有多大的情結?!”
光回答他這些問題謝禪就覺得累,也懶得回答他,隻當他鬨脾氣,忍一忍海闊天空也好,便拿著扯下的布條走過去,“你胳膊傷了,我給你包紮一下。”
冇想到溫昱卻毫不猶豫躲開了,謝禪道:“你到底想怎樣?”
溫昱冷笑道:“既然你要還我人情,那是不是說,我跟你要什麼你都會給?”
謝禪心裡咯噔一下,莫名有些不安,“我的命是你給的,這是我欠你的,你想我做什麼都行。”
溫昱聽了謝禪這句話,冇說要什麼,反而氣不打一處來,“你我之間就隻剩下這一層恩情關係了?!誰他娘需要你還恩!就算你想還,彆說這輩子,下輩子你都還不起!你欠我的那麼多,殺了你都還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