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西沉一時恍惚, 他甚至覺得, 下一刻她會撲進他懷裡。就像是六年前,青澀的少年少女,每一次約會都纏|綿而珍惜。
胸腔下的心臟跳動得越來越快。
但是他醒過來也很快, 他有幾分恨這樣的自己。也恨那樣的她。兩人隔著一條街道, 他隻看了一眼, 就衝魏芸芸說:“走吧。”
陶苒看出了魏西沉想走的打算, 她歎了口氣,小跑追了上去:“魏總,我可以解釋。”
男人腳步頓了頓,他似乎覺得有幾分好笑:“解釋什麼?”解釋曠工原因,還是六年前的不辭而彆?
魏芸芸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陶苒說:“能單獨談談嗎?”
魏西沉默了片刻,轉身就走。他這樣, 就是不想給陶苒機會了。
陶苒不再說話,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炎熱的夏, 外麵還是一陣酷暑。絲毫比不得之前咖啡廳的炎熱。他不知道是哪裡來的怒:“陶小姐還要臉嗎?”
她不說話, 也似乎不在意這種說她不要臉的詞彙。認認真真看著他,手下拽得更緊。
她眼睛本來就生得好看,黑白分明, 靈動至極。認真注視一個人的時候,彷彿那人就是她的全世界。
但魏西沉知道這是假象, 她誰都不愛。最多情的是她, 最無情的也是她。
他語氣淡漠:“放手。”
陶苒抿唇, 眼睫微顫, 語氣軟了下去:“魏總,談一談可以嗎?”
她還真是變了,以前受不得半點氣,如今怎樣都麵色如常。
魏西沉不可能做出掰開她手的事情,儘管臉色很沉,他還是說出上車兩個字。
兩個人拉扯著走了好幾步,魏西沉都冇想起魏芸芸。魏芸芸扯了扯嘴角,眼神有點冷。
魏西沉發動車子纔看到站在太陽下打著傘的魏芸芸:“你先回去吧。”
陶苒也冇去看魏芸芸的反應,她坐在副駕駛座上,語氣帶了點難言的輕鬆和愉悅:“我們去哪裡?”
她偏頭看他,魏西沉冷著臉,壓根兒就不回答她的話,冇看多遠,就在一處陰涼的地方停了下來。下午挺熱的,街道上的人很少。
車子裡開了冷氣,陶苒也不覺得難受。
她把合同抱在懷裡,直白地開口:“你知道的,我冇錢。”
他眼瞳漆黑,冇有一點笑意。
陶苒語氣低了下去:“你也不缺錢,你在為難我。”
魏西沉勾了勾唇角,一場大家都看得明白的遊戲。但她卻冇有退出的資格。陶苒壓根兒冇指望魏西沉會放過她,她眨眨眼睛:“要是我說,我當年不是自願離開的,你信麼?”
他眼裡那點虛假的笑意也消失不見,提起當年的事情,最痛的無異於還是他。他冷冷吐字:“不信。”
陶苒冇失望,他信纔怪了。她都不信。
何況又先入為主的觀念,一切解釋都是蒼白無力。她眼裡泛出一絲笑意:“沒關係,但是我記得,我們還冇有分手。”
最後兩個字一出,他的眼神瞬間尖銳起來。魏西沉似乎很努力才壓下暴怒的情緒:“那麼,現在分。”
陶苒搖頭:“不分。”
她這個不講理的樣子,倒是和十四歲的模樣像個十足十。她說:“都冇正經約過一次會,分什麼分。”她不想聽到從他口中說出那兩個字,如今誰的心都是好不容易縫合起來的。她如今還有爭取一次的勇氣,但是倘若再聽到一遍,她說不定就堅持不下去了。
魏西沉氣笑了:“你以為如今的你,算個什麼東西?”
陶苒極力忽視那種痛,但是語言就像是密密麻麻的刺,紮得她生疼。她想起方可的話,有些東西確實強求不得。藕斷絲連纔是最痛。
若是她感覺錯了,那確實是她在強人所難。她以為成長就是為自己包裹一層繭,可哪想到內裡還是柔|軟的肉。他刺一刺就生疼。
她笑不下去。
“魏西沉,約最後一次會吧,天黑以後就分手。”她指尖泛白,極力保持鎮靜。這也是她欠他的,那年舊區還保留了很多民國建築,她懶得不得了,夏天嫌熱,冬天嫌冷。反正不樂意跑大老遠去約會。
後來的很多年裡,她總在回想,那時也不是懶,而是她待在他身邊就覺得快樂。不需要任何東西的加持。
魏西沉握住方向盤的手青筋鼓起,最終他應道:“好。”
他是怎麼了,呼吸都是疼。
兩人都不太瞭解正常情侶的約會步驟。陶苒有些尷尬,最後征求性地問:“去遊樂場嗎?”
魏西沉冇有回答她,但是最後把車開到了遊樂場。
下午的太陽毒辣。
遊樂場的人很少,來這種地方,不是小朋友就是小情侶。陶苒隨身背了包,默默摸了個防曬霜出來抹。見魏西沉偏頭看她,她輕輕露出一個笑:“你知道的,我愛美嘛。”
而她確實也美。
魏西沉譏諷地點評:“矯情。”
陶苒這回不忍他:“你說話注意一點,好歹隻有半天了。你這樣隨時都能捅我一刀的表情,我懷疑天黑以後我會想反悔。”她自己笑起來,“我也不是乾不出這種事。”
那句“隻有半天”,讓他一下沉默下來。
他們應該是最怪異的一對了,魏西沉人高腿長,他在前麵走的時候,陶苒隻能小跑著追。她什麼都冇帶,一言不發跑上去拉住了他的手。
他慍怒,把她甩開了。
這樣的反應,饒是陶苒也意外,就看見他的手微微顫|抖。
下一刻還是陶苒輕聲開口:“我冇彆的意思,你給我夾個娃娃吧。”她指指門口的娃娃機。
這世上恐怕冇有任何一對情侶,在一起約會隻為了天黑以後能分手。
魏西沉這回冇說什麼,他閉了閉眼,不與她的目光對上。他漸漸迷惑,不知道這樣糾|纏下去是對是錯,報複一個人的法子太多,但是他越來越弄不清,到底是誰在報複誰。
快結束了,他告訴自己。
這些年冇有她,他不是活得好好的嗎?天黑以後就分手,她合同上三百萬的違約金,夠她後半生落魄撂倒累死累活了。
他如今有錢有勢,早就不該執著那一段不好的回憶。他甚至不用做什麼,她就能得到報應了。
天黑以後,就什麼都結束了。
魏西沉去兌換了二十個幣。
他冇夾過這個,一開始太用力,機器都不受控製。他身邊的陶苒似乎入戲很快,微笑著看他,似乎真的有點期待。
八次都冇成功,魏西沉心思原本就不在上麵,他毫無波動,陶苒卻有些急。
她聲音軟軟的:“你不要那麼快就鬆呀……往右一點點……夾穩再往出口移……”
魏西沉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心思,他不聽她的,她讓往右他直接往左。鐵爪子可能連娃娃的絨毛都冇碰到,他毫不在意,接著往裡麵扔遊戲幣。
這麼反覆幾次,陶苒算是看出來了,他對自己的不待見已經到了極致。她閉了閉眼睛,把自己當成還是十七歲的陶苒。
“魏西沉我不要了。”
男人的動作頓了頓,冇聽到似的,又投了一個幣,這次有如神助,他夾上來一隻粉色的小豬。
她輕輕笑開:“真厲害。”
魏西沉插在褲兜裡的左手已經捏成了拳頭。
這是曾經他萬般期待的場景,可如今真的發生,卻隻剩無儘的諷刺。他當年蠢,覺得她一句誇獎,一個亮晶晶的眼神,就是死在她手上也甘願。
可如今來看,那也不過就是蠢罷了。
魏西沉把娃娃塞她手裡,還剩幾個遊戲幣,他直接扔進了垃圾桶裡麵。
叮鈴的響聲,她垂下眼睫不去看。摸了摸小豬的大耳朵。她難過地想,她是不是不該回來?如果她不回來,說不定過個幾年,彼此就都忘了。
哪裡又有如今的難過?
陶苒出來找魏西沉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了。現在一折騰,估計快五點了,天黑再容易不過。
是她天真了,氣氛冷如冰的兩個人,怎麼可能彌補當年最後的遺憾。她不再提任何要求,抱著唯一的玩|偶。
夠了,她冇法再強求。
太陽還高懸,但是慢慢向西落了。
西沉,西沉,他一定出生在最美的黃昏。
他往前走,她眼裡含了淚,也不再跟。
她還記得自己是陶苒,喜歡了就去追,追不上就不要了。她的長髮已經到了腰間,她還記得當年聽說失戀把頭髮剪了就好了。
總會好的。
什麼都會好起來的。
魏西沉走了好遠,才發現她根本冇有跟上來。他皺眉回頭。
她緊緊抱著那個玩|偶,遠遠看著他。眼淚不要錢一樣往下掉。他怔了片刻,突然莫名有些心慌。他下意識看了一眼天色,太陽在慢慢西墜,那種灼熱卻彷彿烤得人生疼。
但還冇有天黑。
她以前就容易哭,但從來冇有哭得這麼傷心。
“魏西沉,分手吧。”
喜歡纔不信你暗戀我呢請大家收藏:(www.autogms.com)纔不信你暗戀我呢樂乎讀書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