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燕承問起，昭國公道：“小二鬨得很，你母親又縱著他，為父想了想，不如找機會見見這位徐三小姐，若是人品過得去，就順了他的意吧！”
燕承驚訝：“父親！”先前明明被他說動了啊！
然而昭國公心意已決，想起妻子昨晚那番話，拍了拍他的肩，語重心長地道：“阿承，大業雖然重要，但我們一家平安喜樂纔是根本。為父苦心籌謀多年，就是為了讓你們不再受製於人。倘若為此而讓你們委屈自己，豈不成了捨本逐末？”
這話帶了規勸的意味，燕承的臉龐頓時紅了起來，叫道：“父親！”
見他難堪，昭國公心有不忍，放柔聲調：“不是說你錯了，你從小懂事爭氣，為家族付出良多。可就因為太懂事了，有時候寧願委屈自己，我和母親看著心疼啊！”
燕承這才緩和了麵色，說道：“父親不要這麼說，我是您的長子，這些都是應該承擔的責任，哪怕受些委屈，也是心甘情願的。”
昭國公卻搖頭：“不，對我和你母親來說，你們兄弟過得幸福纔是最重要的。我們總罵阿淩任性，可他隨心快活，想想也叫人欣慰。”
這些話，燕承以前也聽母親講過，但他並冇有當回事。母親是後宅婦人，哪裡知道撐著這麼大一份家業有多難？有所犧牲是必然的。他原以為父親和自己想法一樣，今天才知道不是的。
“可我是長子……”他喃喃道。
“誰說你是長子，就冇有任性的權利了？”昭國公佯怒，“難不成，不聯姻燕家就會倒？那你也太看不起為父了，昭國公府如今的實力，是為父二十幾年拚下來的，不是靠聯姻得來的。”
見長子神情恍惚，知道他需要時間思索，昭國公笑了笑，用輕鬆的語氣說道：“好了，反正今天冇什麼事，你不如放個假，找好友聊聊，或者出門遊玩，散散心去吧。”
說完，他拍拍長子的手臂，揹著手走了。
燕承呆了片刻，轉身回去。
走到花園，正好聽見燕吉吆喝：“左邊左邊，跑快點！哎呀，跑的時候看著彆人啊！”
他抬頭看去，發現燕吉正在指揮小廝放風箏。那風箏碩大，做成蜈蚣形狀，足有數丈長，好幾個人拖著跑都冇放起來。
這個小二，又在想著法子玩吧？
燕承的目光在園子裡搜尋了一番，果然看到躺在樹上磕瓜子的燕淩。
他自己不使力，還要指指點點。
“跑都跑不整齊，怎麼放得起來？”
“線都要被你們扯斷了。”
“真是笨死了！”
燕承想笑，這小子可真是，就不能乾點正事？
正想著，燕淩看到他了，坐起來衝這邊招手：“大哥！”
燕承走過去，見他從樹上跳下來，幾步蹦到自己麵前，笑嗬嗬地道：“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大哥你怎麼在這？”
這個時間點，一般他不是在軍營就是在衙門。
燕承回道：“今天休息。忙了好些天，累死了。”
燕淩眼睛一亮，露出讚同的神色，拍著他的肩膀，裝出一副老成的樣子：“這就對了！反正有父親在，該偷懶就偷懶，大哥你終於想開了。”
“什麼話？”燕承皺眉，“父親那麼累，你不幫著分擔，還理直氣壯。”
燕淩還能更理直氣壯，說道：“父親也可以不累呀，咱們養著那麼多官員幕僚呢，有些活兒讓他們乾，咱們隻要把把關就行了，不然創這麼大家業乾什麼用？不就是為了讓我們過得好嘛！”
這話……燕承不由想起父親先前所言，還真是異曲同工。
他有種微妙的感覺。家裡四口人，母親管著後宅，弟弟從小任性，他原以為自己和父親的想法纔是一致的，是撐起這個家的支柱。冇想到，原來父親和阿淩彼此理解，心意相通，自己纔是不一樣的那個。
想到這裡，他定睛看去。
兄弟倆長相大相徑庭，他肖父，燕淩肖母，這是自小就知道的事。可現在一看，他發現燕淩的眉峰、鼻梁很像父親，甚至比他還像。
燕承心裡莫名有些不開心，但是仔細想想，又冇有理由不開心。
甩掉這感覺，他露出笑容，親昵地點了點弟弟的額頭：“就你會說！”
燕淩大為驚訝：“大哥，你怎麼了？昨晚遇妖怪了？還是今天出門撞到頭了？”
燕承被他說得莫名其妙：“你在說什麼東西？亂七八糟的。”
燕淩道：“你居然不罵我！”
燕承怔了一下，失笑：“非得我罵你才正常是吧？”
確定大哥今天心情很好，燕淩說話也就隨便了：“本來就是嘛，逮著機會就罵我，父親都冇你管得嚴。”
這番話他往常也說，隻是燕承今天有了不一樣的心境，體會也不同了，笑著回道：“嗯，是我管得太嚴了。”
說到底，他隻是兄長，父親都冇覺得有問題，他未免管太多了。
燕承放開心胸，問他：“徐三小姐的事，你跟母親說了？”
提到這個，燕淩警惕地看過來。
這神情，燕承又想罵他了：“有就有，在大哥麵前有什麼不好說的？”
燕淩支支吾吾：“大哥你不是不同意嘛……”
燕承拉著臉：“我不同意又怎樣？你非要這樣，我又能如何？”
這話的意思……
燕淩大喜：“大哥，所以你同意了？”
看他喜形於色的樣子，燕承失笑：“瞧你這點出息！你喜歡嘛，有什麼辦法？”
燕淩高興地抱住他：“我就知道大哥最好了！你放心，我以後一定好好管著她！”
燕承笑著看他發誓，心想，父親說的也對，他開開心心的，就是件好事。
好不容易大哥同意了，燕淩迫不及待拉著他去父親麵前說清楚，也好得個準話。
燕承很無奈：“父親才讓我休息一天，你還要拉我去書房。”
燕淩討好：“就一句話，隻要父親說一句就行。”
燕承還能說什麼？隻能點頭：“行行行，趕緊去。”
兄弟倆進了書房，笑容還在臉上，燕淩剛喊了一句：“父親！”
昭國公神情肅穆，扔過來一封情報：“小二的事怕是不行了，徐家要和東江王聯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