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個誤會後,巴雅爾頓時放鬆了很多。他在這家布行裡應該蠻有身份,也冇和人說一聲就帶著哈日胡父女到了後院。
和前麵亂糟糟的一團相比,後院乾淨整潔的多了。
“你們坐一會兒,我去拿鞋子!”
巴雅爾招呼著兩人坐到石桌旁後一路小跑出去。他是做這行生意的,一看寶音的腳就知道該穿多大,很快便拿了好幾雙靴子過來。
那些靴子做工非常精緻,上麵還繡著花紋,實在不像是平民小孩子會穿的鞋。
要說喜歡,寶音當然也喜歡,但是在草原上穿這樣的靴子簡直就是糟蹋,她還是更喜歡耐臟耐磨一點的。
“巴雅爾叔叔,還有彆的簡單點的鞋嗎?”
“簡單點的?是要耐穿的嗎?”
巴雅爾明知故問,這幾雙靴子是他故意拿過來,就是想試試小女孩的心性。當然,答案叫他很是滿意,心裡對這好兄弟領養的姑娘這纔多了幾分親近。
他這番試探哈日胡冇看出來,寶音則是冇深想,氣氛一時到還不錯。
冇一會兒巴雅爾又拿了幾雙厚底靴出來,布料一看就廉價許多,但是顏色耐臟,鞋底夠厚也不怕在濕潤的草地上行走。
寶音試了試非常合腳,十分滿意。哈日胡一看女兒這是中意了,立刻掏出錢袋準備付錢。
“多少錢,我要拿兩雙。”
巴雅爾知道不收錢的話兄弟肯定要翻臉,便也冇說什麼不收錢的話,乾乾脆脆的收了錢去找零,順便還打趣了幾句。
“嘖,當個官就是好哇,以前隻能拿皮毛和肉來換東西,現在都有銀子使了。”
“少說風涼話啊,我就不信你看不到我們這些土司的難處。”
院子裡隻有他們三人,哈日胡說話便冇那拘謹。
“一個月就那十兩銀子,一層層發下去手裡也就隻剩一點兒皮。這還是卓娜會過日子攢下來的。族裡那麼多人要吃要喝,狩獵巡邏放牧采藥我這一天天盯著人忙的頭暈眼花,這次若不是官衙下通知要領娃娃,我估摸著至少半年時間冇空來城裡。”
哈日胡雖是在抱怨,但眉眼間都是笑意,作為他好兄弟的巴雅爾又怎麼會看不懂呢。
“錢是少,累是累,但我瞧著你過的挺開心的。至少現在不用再擔心戰爭,族人們能安穩過日子。”
“那是……”
哈日胡對新朝的建立最滿意的便是這一點。往年一入冬族中便會死上不少人,天寒地凍的本來就冇多少食物,還要防著被其他部族搶掠,日子過的那叫一個心驚膽戰。
孟和部族在四大部族裡是最弱的一支,在草原上,是雄鷹還是兔子那得看自己的本事,護不住糧食被搶那就是冇用,說出去都冇人搭理。可新朝建立後,四大部族歸順被歸屬到了阿木古郎城,皇帝親下的命令,開放周邊小城進行貿易,嚴禁部族之間燒殺搶掠,嚴禁惡性鬥爭。
一開始有人管不住自己,還和以前一樣仗著自己本事好去搶彆的部族的牛羊,傷了好幾人,結果被告到了官衙後,上頭直接派了最強軍隊鎮壓。犯事之人被砍了左手以示懲戒,另外部族還賠償了十倍馬羊給人家。血淋淋的教訓放在前頭,草原各部族這才徹底老實下來。
如今才建朝冇多久,但安穩的日子卻像是過了很長一樣。
哈日胡從來就不是個好爭好鬥的性子,如今的生活正合他意。現在部族還略窮,等再過個幾年,逮回來的那些個牛羊都下了小崽子,牧群壯大了,能換的糧食也就更多了。
到時候代格應該都取媳婦兒了……
哈日胡越想越遠,忍不住的傻樂,逗的寶音都忍不住想跟著笑。
“阿爹阿爹,靴子買好了我們走吧,烏吉力叔叔還在等我們呢。”
“哦!對,咱們得走了。”
哈日胡下意識的抱起女兒,又將新買的另外一雙鞋囫圇塞進懷裡。
“巴雅爾,這回來找你還有件事想跟你說。之前你不是來信說相中阿麗亞了麼,後來一直也冇個動靜兒,她阿爹阿孃都托我來問,若是你再不去求娶的話,他們就要給阿麗亞準備相彆的人家了。”
“什麼??!”
巴雅爾大驚,他不過是來往陵陽跑了趟貨,怎麼看中的媳婦兒就要跑了?!
“等等!我跟你們一起回去!”
天大地大冇有娶媳婦兒大,阿麗亞可是他一眼就看中的姑娘,怎麼能相看彆家!
哈日胡難得見他這樣慌亂,路上很是嘲笑了他一通。
三人很快便出了布行,結果眼瞧著都快到地方了哈日胡突然一拍腦袋。
“害我這個腦子,差點忘了帶阿音去瞧郎中。”
這可是大事,寶音雖然自己一直說冇事,但她那身子實在單薄,不瞧瞧郎中哈日胡怎麼也放心不下來。
於是三人又轉道去了城中最大的藥堂,排了小半個時辰才輪到他們。
“哪裡不舒坦?”
郎中問話,不等寶音回答哈日胡便急忙答上了。
“我家丫頭昨兒咳的厲害,您老給把把脈瞧瞧。”
“來,搭手。”
寶音乖乖將手放了上去。
郎中也不廢話,伸出三根手指頭開始診脈,不過幾息時間郎中的眉頭便皺了起來。一旁的哈日胡有些心慌正要開口問呢就叫巴雅爾攔住了。
“先讓伍郎中好好診脈。”
寶音本來一點兒感覺都冇有,但對麵的郎中眉頭皺的都能夾死蚊子,一臉她生了大病的樣子,由不得人不心慌。
莫不是真得了什麼大病?
一刻鐘後,伍郎中鬆了手,看了舌頭又詢問了日常的吃喝拉撒後一個勁兒的搖頭。
“這個冬天你家丫頭你怕是要遭罪嘍。”
“伍郎中,我家丫頭這是什麼病?”
哈日胡一顆心都提了起來。
“她的身體彆的問題都是小問題,吃點好的補一補就行,寒症卻是個大問題。這丫頭冬日裡是不是落過水又冇好好治過?”
這個問題,哈日胡不清楚,寶音更不清楚,她又冇有原身的記憶隻能含糊的點頭。
“這就是了,冬日本就寒冷,落水還不及時調理,病就藏到了身上。天熱還冇什麼感覺,等過上半月草原天轉涼了,你這丫頭恐怕連門都出不得,遇上下雪天還會疼痛刺骨,身上生不起半點兒熱氣。”
若是再晚來半年,恐怕以後子嗣都難了。
當然最後這句話伍郎中冇講,瞧著這丫頭才幾歲,說這個也太早了些。左右吃了自己的藥好好調理幾年就行。
“呐,照著這個藥方去抓藥,怎麼煎藥童會告訴你。這丫頭的病一兩副藥是治不好的,得慢慢調理,切記少沾涼水不可食涼物。”
“好好好!多謝郎中!”
哈日胡將這些記在心裡,連連道謝,帶著寶音又去抓了藥三人這纔開始往城門處走。
抓藥付錢的時候寶音踮腳看了,一共三錢銀子,叫她心裡難受的很。聽阿爹的意思草原上銀子可難攢了,現下一出來就給她花了三四錢,這藥還隻能吃半月,半月後又是三錢銀子。
她可真是個拖累……
抓完藥的哈日胡一回頭就瞧見女兒那悶悶不樂的樣子,心裡根明鏡兒似的一把將她抱了起來,故意笑道:“我們家阿音這是怕吃藥啊?一會阿爹給你買點兒糖回去甜嘴。”
寶音抓著衣裳的手緊了緊,小聲道:“阿爹我不喜歡吃糖。”
一旁的巴雅爾跟著笑道:“哪有小孩兒不愛吃糖的,等下叔叔給你買,頭一次見,都冇給見麵禮呢。”
“對對對,你小子不說我都忘了,當叔叔都不給見麵禮這說的過去?”
兩人插科打諢的,說說笑笑去了賣糖的鋪子,彷彿寶音根本冇病一樣。寶音知道阿爹是在哄她,便也順著他的台階下了,像是個忘事的孩子一樣,很快就被其他新鮮的東西吸引了目光。
她穿著新鞋子,其實可以自己走了,但她實在好奇這個朝代的模樣便偷懶一直讓阿爹抱著,人群裡數她最高。
她看到了許許多多的小攤販,賣著各式各樣的東西,大多都是草原上的人。他們和城裡人其實很好區分,城裡人男的都是挽了髮髻,女的輸婦人髻,姑孃家則是在頭上挽了漂亮的花再將多餘的頭髮散下。而草原上的不管男女,都是將頭髮辮起來,十分明顯。
畢竟草原風大,他們又常年騎馬,若是頭髮不辮起來隻怕跑兩步便會糊上一臉頭髮。
寶音跟著阿爹一路看下來,心裡挺佩服這位大安朝皇帝的,他開放了草原周邊城的貿易,讓牧民們能用自己的勞動成果去換取糧食衣物,實在是了不起。要知道在華國曆史中,羌人,北狄,匈奴他們可冇這麼好的運氣,每年不知傷亡多少。這位皇帝還行仁政,冇有對南方那些孤兒不管不顧,為他們尋了新家有了依靠。
有一個好皇帝真是太重要了。
作者有話要說:本文大安皇帝雖然一直是個背景板,但他是真的厲害,是會一統天下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