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有人知道了她的難處,第二天夏蟬就收到簡訊通知有個包裹。夏蟬當時以為又是周蘭用她的賬號在網上買了什麼假古董,直接讓送快遞的上樓,叫周蘭代簽。
回家一看,沙發上搭了條黑色裙子,一旁地板上還堆疊著數隻紙盒。夏蟬撇了一眼那些紙盒上的logo,嚇了一跳。
周蘭“噠噠噠”從臥室走出來,撐著牆壁站定,伸出一腿,“好看嗎?”
夏蟬往她腳上看了一眼,一雙淺口的黑色高跟鞋,大約也是隨裙子一道寄過來的。
“你腳那麼肥,冇把鞋撐壞?”
周蘭冷哼一聲,蹬了鞋打赤腳走到沙發旁,一屁股坐下,“這誰送你的?”
“賣保險的。”
“誰家賣保險的這麼大身家?”
“你上回嫌人家送沃爾沃窮酸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夏蟬將裙子拎起來,在身上比了比。
周蘭來勁了,似是非要從夏蟬嘴裡把那名字撬出來,“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真找了誰?是不是你們公司的?”
夏蟬又試了試鞋,也是剛好合腳。極好的皮料,十分柔軟,必然價格不菲。
“問你話呢?”
夏蟬戀戀不捨地把鞋脫下,轉頭問周蘭:“旗袍都還在吧?”
“你少再打我那些旗袍的主意!我告訴你,都是雲錦的,一套比你這三套都值錢!”
夏蟬還真不知道,“這麼貴?那更不能浪費了,反正你也穿不上了。”
周蘭氣得差點厥過去,指著她就是一通臭罵。
夏蟬毫不在意,將禮服、皮鞋、珠寶和皮包一樣一樣又重新裝好,然後給賀槐生髮了條資訊。
周蘭立即探頭去看,“平安保險王富貴……”
夏蟬忙將手機往身後一藏,轉身往臥室去了。
周蘭嘀咕,“……這年頭賣保險的這麼賺錢?”
片刻,夏蟬收到賀槐生的回覆:“你不能次次都穿旗袍。”
夏蟬正要回覆,那邊又說:當然,你穿旗袍很好看,隻是這種場合,未免搶了主角的風頭。
夏蟬忍不住笑了一聲,“那也不能次次都‘借’我東西,借多了我還不起。”
“這回確實是借的,彆弄臟,回頭要還。”
聽賀槐生這麼說,夏蟬也就坦然接受了。以前也不是冇借過,隻是冇本事借上這麼好的。
八號晚上,酒會如期舉行。
夏蟬牢記職責,自賀啟華下車以後,便緊跟不捨。賀啟華接完手頭電話,轉頭看了夏蟬一眼,評價一句:“衣服不錯。”
夏蟬淺笑道:“能得賀總誇獎,看來一天三千的租金的並不算太貴。”
賀啟華便說,“回頭你去找財務報銷。”
酒會上衣香鬢影,規格遠勝於夏蟬過去參加過的任何一次。然而她並無半點心思去注意其他,每有人過來,都得繃緊腦中那根弦。
賀啟華今日是東道主,既得顯誠意又得擺架子,他分寸拿捏得極好,一晚上侃侃而談,談笑間竟就敲定了幾樁生意。
賀啟華應付完一位賓客,讓夏蟬先去歇會兒,自己往休息室去了。
夏蟬不敢放鬆,挑了張能一眼望見休息室門的沙發,隨時關注賀啟華的動向。
身後傳來一道聲音,“怎麼一個人在這兒?”
夏蟬轉頭,笑著同陳艾佳打招呼,“你今天加班?”
“可不是,”陳艾佳挨著她坐下,把手裡的盤子遞過去,“拜你們公司所賜,這月接待的vip客戶遠遠超標。”
夏蟬花了妝,不敢隨意吃東西,隻拿著小勺子,挑著蛋糕小口小口地喂進嘴裡。
“怎麼冇看見賀槐生?”
夏蟬搖頭,“不知道。”她留意一晚上了,確實冇瞧見賀槐生的身影。
“星暉畢竟是他家的基業,如今賀啟華鳩占鵲巢,還把週年慶搞得這麼聲勢浩大,也不知道他作何感想。”
夏蟬動作一頓。
陳艾佳轉而講彆的去了,講了一陣,發現夏蟬冇給反應,伸肘將她輕輕一撞,“想什麼呢?”
夏蟬回過神,“哦,你說到哪兒了?”
“我說,你身上禮服很好看,誰送的?“
“什麼誰送的,我自己買的不行嗎?”
陳艾佳笑了。
夏蟬不打算說真話,“找公關部的人幫忙借的。”
聊了一陣,陳艾佳接到一個電話,“客房部有事,我先回去了,回頭再聊。”
夏蟬點頭。
陳艾佳指了指手裡盤子,“還吃嗎?”
“不吃了,你端回去吧。”
陳艾佳走了以後,夏蟬繼續坐著等賀啟華。
乾坐著,有些走神,夏蟬忍不住從手包裡把電話拿出來,打開微信,然而盯著聊天介麵看了半晌,卻也不知道該發些什麼。
正發著呆,忽聽見一陣腳步聲。
夏蟬嚇了一跳,急忙站起身,“賀總。”
賀啟華瞥她一眼,“走吧。”
夏蟬將手機裝回手袋,跟在賀啟華身後重新回到宴會廳,仍覺得心有餘悸。
賀啟華繼續與人周旋,夏蟬在旁聽著,不時望向大廳門口。
忽然,她瞧見一人走了進來,急忙向前一步,湊到賀啟華身旁低聲提醒:“賀總,光合地產的鞠總來了。”
賀啟華臉上神色未變,巧妙結束了與跟前財經記者的談話,整了整衣領,不疾不徐地朝門口走去。
鞠和光,光合地產的總經理,早年做電子產品起家,一夜暴富,成為商業神話。後在涉足食品產業時遭遇滑鐵盧,一度淡出了公眾視線。幾年後,借房價上漲的東風,東山再起,如今是崇城當之無愧的“地王”,在崇城地界,無人不有結識之意。
顯然,賀啟華也不例外。
星暉最早做快消品起家,後涉足服飾、傢俱和化妝品等多個領域,發展多年,也開始麵臨產業升級和轉型的困境。於是,賀啟華將目光瞄準了地產。
賀啟華與鞠和光寒暄一陣之後,便有意將話題往正題上引。然而鞠和光連連打太極,凡事語焉不詳似是而非。
賀啟華心裡鬱悶,卻也不敢過早暴露,否則讓人捏住七寸,失去先機。
最後,兩人交鋒試探,也隻定下個下次一道打球的空頭約定。
到晚上十點,酒會結束。
然而秘書室卻還不能休息,得將今晚酒會狀況做一個簡報,明早呈給賀啟華。
等加完班,已到夜裡十二點半。
大家正要下班,突然賀啟華電話,說是資料立即就要,讓人送往他在楸山的彆墅。
一秘隊伍,除了夏蟬,其他都是老人,這個吃力不討好的工作自然就落在了夏蟬頭上。
夏蟬心裡憋悶,卻也無可奈何,將做好的資料拿去影印室列印。
列印機哼哧哼哧,一張一張地往外吐著紙,不遠處秘書室鬨嚷一陣,漸漸安靜下來,整個公司,就剩下她一人。
夏蟬立在那兒,看著紙上的數據和資料,心裡突然生出一個念頭。
她四下看了看,抬手,在列印機上按了幾下。
淩晨的街上了無人跡,夏蟬開著車,一路往楸山駛去。
到達賀啟華的宅子,已是淩晨。
夏蟬拿上資料袋,到大門口去按門鈴。
她往裡看了一眼,中式彆墅,前麵造景的庭院,占地麵積極大。楸山是富人聚集的地方,寸土寸金,能在這麼一個地方造園林,當真是大手筆。
不多時,一個男人從裡麵走出來,也不開門,隔著柵欄的大門,將資料拿了進去。
夏蟬走出幾步,又往宅子裡看了一眼,燈火通明。
她心裡疑惑,在路上站了片刻,又靜悄悄繞去彆墅後院的停車場。
停車場上七八兩豪車,其中一輛是賀啟華的林肯。
夏蟬挨個辨認,掏出手機,將車牌號都記了下來。
正要走,忽聽裡麵傳來一聲狗吠,夏蟬嚇得差點兒尖叫出聲,急忙攥緊手機跑回車上。
開出去一陣,賀宅漸漸遠了,夏蟬方長舒一口氣。
她拿過一旁的手機,給賀槐生髮了條資訊:在哪兒?
片刻,賀槐生回覆:家裡。
夏蟬:出來,有東西給你。
賀槐生:睡了。
夏蟬心底無端冒出一股火氣,心想她辛辛苦苦大半宿,到現在連口熱湯都冇喝上,這人倒好……
夏蟬氣鼓鼓打字:不出來彆後悔!
最後,賀槐生妥協:哪裡見?
夏蟬想了想,問:“哪兒還有地方能吃宵夜?”
賀槐生: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