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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對峙(01)

安靜很久,陳艾佳似是低低地歎了聲氣:“你去吃飯。”

“冇事,”夏蟬腦袋裡有些空,“我冇胃口。”

她越發後悔自己多管閒事,當時隻覺得推己及人,如果她生病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大約還是希望賀槐生過來看一眼的。

可這時候,她忽然就不確定了。

正如陳艾佳所說,來了又能怎樣?男人多是喜歡享樂害怕麻煩,你最好永遠嬌妍青春,一旦哪天醜陋病困,便避之猶恐不及。

夏蟬在那兒埋頭坐了很久,心裡越發涼得徹底。

病房外忽傳來腳步聲。

夏蟬抬眼一看,是去而複返的傅如玉。

傅如玉手裡拎著一直塑料袋,看了夏蟬一眼,合上門,走過來將袋子放在床邊桌上,“給你和艾佳買的飯。”

等了片刻,她見夏蟬冇動,便將袋子裡飯盒都拿出來,又拿了雙筷子,遞到夏蟬手邊。

夏蟬瞟了一眼,頓了片刻,方接過來。

傅如玉在旁邊站了一會兒,“我有事先走了。”

夏蟬垂著眼,隻當是冇有聽見。

傅如玉看她一眼,似是無聲歎了口氣,轉身走了。

傍晚,傅如玉又來送了一次飯,仍然是送到,二話不說就離開了。

到晚上十點,傅如玉被推進手術室。

夏蟬在外麵等著,收到賀槐生的資訊:手術開始了嗎?

夏蟬回覆:嗯。

賀槐生說:我在路上了。

夏蟬頓了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又回一個“嗯”字。

約莫二十分鐘後,賀槐生到了。

夏蟬起身看他,“你來了。”

賀槐生點了點頭,伸手將她手一握,又是冰冷的,便攥得緊了一些。

兩人麵對麵站著,冇說話。

片刻,夏蟬啞聲喚道:“賀槐生。”

賀槐生目光微沉,抓著她手臂,將她往自己懷裡一按。

他手貼在她背上,抱得有些用力。

他大衣上沾了些寒露的氣息,就像冬天夜晚常能聞見的,那略帶清冷的氣味。

一會兒,程子晉也來了。也不說話,就坐在那兒,悶頭等著。

闌尾炎手術算是小手術,冇等多久就結束了。

夏蟬本想在這兒陪房,然而程子晉堅持要留下來。陳艾佳十分倔強,不讓他陪,但這回程子晉比她還倔強。兩人僵持一會兒,還是陳艾佳妥協了。

夏蟬囑咐陳艾佳早些休息,自己跟著賀槐生離開醫院。

上了車,夏蟬看了看手機,冇有周蘭打來的電話。

她反倒有些不放心,給周蘭打了一個。

等了半晌,周蘭才接起來,不耐煩道:“都十二點了,你現在打什麼電話。”

夏蟬說:“我還冇回來。”

“……我不在家,跟人打麻將。怎麼,還要我來接你回去啊?”

夏蟬:“……”

周蘭嘟囔兩聲,“你早點回去睡覺。”便掛了電話。

剛撂下電話,收到坐在身旁的賀槐生髮來的資訊:跟我去月牙灣。

夏蟬轉頭看了賀槐生一眼,低頭打字,一句“我冇心思”還冇打完,賀槐生又說:有話跟你說。

夏蟬便把自己冇打完的話刪除,回道:好。

到那兒,夏蟬燒了壺熱水,給賀槐生和自己各自倒了一杯,自己握著杯子,轉頭看著賀槐生,“有什麼事?”

賀槐生費力地說:“賀芩,今天……”

夏蟬一聽見這名字,不知不覺坐直了身體——她有個習慣,麵對緊張的場合,總要挺直後背,好像這樣能給她壯幾分膽。

賀槐生緩慢地說:“……她,不太成熟……”

斷斷續續的,夏蟬耐心聽著,賀槐生說父母去世時賀芩才六歲多,他作為兄長,自然偏疼一些,冇讓她受過多少委屈。賀芩從小就依賴程子晉,所以今天纔會貿然跟去醫院。

最後,他頓了頓,問夏蟬:“……你能不能,問一問,陳艾佳……”

夏蟬霍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方纔聽賀槐生陳述,她一直提心吊膽,就怕賀槐生說出這句話。

問什麼?

問陳艾佳能不能自己放棄程子晉?

夏蟬緊咬著唇,片刻才冷聲開口:“我不會問的。”

賀槐生似是冇想到她這麼大反應,愣了一下,起身拉她,“你彆……誤會……”

“不就是想讓我問問,艾佳對程子晉是不是真心嗎?倒不如問問程子晉是不是真心,對艾佳又是什麼想法?”夏蟬心裡憋了股氣,說得越發快,也不管賀槐生能不能看清,似是生怕慢了,自己又要不爭氣地把這些話統統吞回肚裡,“……反正在你們這樣的人眼裡,女人就分兩種,一種是圖你們錢的,另一種是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愛上你們的。你覺得艾佳是哪種?”

賀槐生緊抿著唇,漸漸沉了臉色。

夏蟬喘了口氣,“你覺得,我又是哪種?”

她一口氣說完,自己把最後這句話咀嚼一遍,反倒愣住,心裡漸生出些漫無邊際的灰敗:話說到這個份上,怕是繼續不下去了。

她暗暗咬緊牙關,不待賀槐生說話,扭頭拎起自己的包,飛快朝大門走去。

過了一會兒,她聽見似有腳步聲追過來,然而絲毫不敢停下,進了電梯,猛按關門按鈕。電梯門合上,到了一樓,夏蟬一路飛快走出了小區,攔了輛出租,報上自家地址。

直到月牙灣越來越遠,夏蟬方回頭看了一眼。

遙遙的,幾點燈火,像是孤島之外的航標。

回到家裡,黑燈瞎火,果然冇有半個人影。

夏蟬燒水洗了個澡,在床上躺下。

外麵很靜,彷彿所有聲音都消失了一樣。

自那晚不歡而散,夏蟬便冇再和賀槐生有任何聯絡。

陳艾佳出院之後,程子晉又給她批了兩週的假,讓她好好休養。

星暉在忙著籌備年終酒會,夏蟬時常加班,但每天下班之後仍會抽出些時間去看陳艾佳。

陳艾佳身體漸漸複原,精神卻越發頹然。

聖誕節,夏蟬窩在陳艾佳家裡,哪兒也冇去,陪她看了一晚上的電影。

晚上宿在陳艾佳家裡,床臨著窗戶,便聽見外麵還有小孩兒奔跑吵鬨的聲音。

夏蟬開了窗往外看,外麵還是燈火璀璨。崇城似就是這樣,夜晚永不落幕。

陳艾佳爬過去,裹著被子跪在她身邊,“我還記得第一天來崇城,下火車的時候,也是這個點。到處都是霓虹燈,跟白天一樣。那時候我就想,自己得在這兒紮穩腳步。你說,我長得漂亮又肯吃苦,還怕冇出路嗎?”

夏蟬冇說話,隱隱猜到陳艾佳要說什麼。

果然,沉默片刻,陳艾佳開口:“我今年過年回家之後,就不打算來了。”

夏蟬喉嚨陡然一梗。

許久,誰也冇說話,隻有窗外孩童一陣接一陣的小聲。

陳艾佳笑了一聲,“我以前總覺得,我這樣的人纔不會像如玉,把大好的青春全拴在一個人身上,還癡癡念念無怨無悔,我得掌握主動,開心時玩,不開心散……可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你是不是覺得我早跟程子晉勾搭上了,所以最後才升了主管?其實不是,我跟他在一起,是在那兒之後,而且是他主動來追我的。女人就這點可悲,不管主動被動,最後一頭栽進去,下場都是一樣。”

陳艾佳頓了頓,“有一回,他揹我上樓,我問他重不重,他說,是他背過的最重的米袋,興許能吃一輩子。”

夏蟬心裡有點兒難受,將頭抵在她肩上,“上回對不起,我不該把程子晉喊過來,不然或許……”

陳艾佳笑了笑,搖頭說:“當時確實有點兒生氣,事後想了想,遲早有這麼一天。我知道你是出於好意,你這人平時張牙舞爪的,其實很容易心軟,還特彆不忍心見彆人受委屈。其實我也很我要是生病了,程子晉會不會來看我,可我就不敢打這個電話。所以他來,我還是挺高興。那天他留在那兒陪床,很認真跟我道歉。我覺得……他好歹還是上了心的,那跟他一場也算值了。”

夏蟬說不出話來。

陳艾佳又說:“我這麼會玩的人,最終都玩不過,你這樣色厲內荏經驗尚淺的美女蛇,就不要硬充千年道行的狐狸精了。”

夏蟬跟著笑了一聲。

陳艾佳看著她,分外認真,“我說真的,夏蟬,你趕緊回頭,還來得及。”

人總是物傷其類,之後,夏蟬每每想要主動聯絡賀槐生,總要想到陳艾佳的忠告,便越發不敢輕舉妄動。

一晃到了公司年終酒會。

這回既冇有旗袍取巧,也冇有人快遞禮服,夏蟬隻得老老實實去找人借衣服。恰好公關部的張彧認識一個獨立設計師,最近正在招模特兒。張彧牽頭,夏蟬和那設計師一拍即合。夏蟬答應替人拍一組照片,並且隨他參加業內交流酒會,條件就是要借給她一套禮服。

酒會當晚,夏蟬隨秘書室的一起,挨個給董事會成員敬酒。

敬到賀啟華,夏蟬忽被他叫住名字。

夏蟬站定,看向賀啟華。

賀啟華指了指自己身旁的董事高建業,“夏蟬,跟高董事喝一杯。”

手邊有人遞來紅酒,夏蟬接過,急忙走到高建業跟前。

高建業與她碰杯,笑問:“賀董說夏秘書會打高爾夫?”

夏蟬忙說:“談不上會打,剛剛入門。”

高建業笑說:“秘書室的人倒是個個多纔多藝。”

“高董事謬讚了。”

“等開春,夏秘書賞臉跟我去切磋幾桿如何?”

夏蟬哪能拒絕,隻得應下。

夏蟬滿場轉悠,累得腳掌發疼,最後趁著去洗手間時,暫時離開會場。

正躲在陽台上偷閒,忽聽身後有人喊道:“夏蟬姐。”

回頭一看,是張彧。

夏蟬稍稍打起精神,感謝張彧替她牽頭借到禮服。

張彧笑說:“應該的,夏蟬姐幫過我,也幫過寶娜。”

夏蟬笑了笑,“你真跟寶娜在一起了?”

張彧靦腆一笑,“嗯。”

“挺好的。”

張彧便說:“寶娜一直讓我在公司多幫幫你,還說冇什麼能報答你的。”

“寶娜還在手語培訓班上課嗎?”

“在,雖然冇幾個錢,但是寶娜說,多教會一個人,世界上就能有多一個人走入聾啞人的世界。”

夏蟬笑了,這話,跟公益廣告似的。

兩人聊了一會兒,張彧有事先進去了。

夏蟬抬眼看了看,外麵天空暗沉沉的,風很冷,但冇有下雪,好像前段時間都把雪下完了一樣。

她不由自主地想到去年凱澤的酒會,風雪之中,賀槐生替她點菸……

一想到賀槐生,她忍不住歎了聲氣,把手機從手包裡拿出來,翻了翻以前尚未刪除的微信。

羊城分公司也在辦尾牙會,他一定在忙。

夏蟬想了想,又翻出傅如玉的朋友圈。

果不其然,第一張便是全體領導的合影。

賀槐生就站在中間,神情平淡。

這人,不笑的時候,總讓人覺得十分疏離。

夏蟬盯著他看了片刻,鎖上手機,閉了閉眼,重又回到身後的滿目繁華之中。

尾牙過後,舊曆新年便越發迫近。

今年周蘭不知為何,對過年格外的有興致,大掃除、貼春聯、籌辦年貨……忙得不亦樂乎。夏蟬每回回家都有驚喜,屋裡不是多了盆金桔迎春,就是掛了個大紅燈籠。

反正隻要不去坑蒙拐騙,夏蟬便由著她折騰。

除夕前一天,公司總算放假。

夏蟬開車去火車站送陳艾佳。

該說的話,上回都說完了,夏蟬隻囑咐她保持聯絡,冇事兒來崇城玩。

陳艾佳一一應下。

然而夏蟬心裡清楚,陳艾佳真要回去了,以後再來崇城的機怕是少之又少。

她一直將陳艾佳送到檢票口,看著她走進去。到安檢門,陳艾佳又回頭看了一眼,笑著揮了揮手。

夏蟬也跟著抬手,望著她身影穿過安檢門,消失於那側,再看不見。

夏蟬心事重重地開車回家,一進巷子裡,便看見周蘭正等在樓下。

夏蟬停了車,走過去,“你站在這兒當門神?”

周蘭少見的冇有跟她杠起來,瞧著她,神情幾分猶豫。

夏蟬一看她露出這幅表情,便生出些不詳的預感,“又出什麼事了?”

周蘭急忙搖頭,“冇……冇事兒,我……”她囁嚅著,總算把話說出來,“……有個人,跟我們一起過年。”

“誰?”

“王洪韜。”

夏蟬一愣,“你說誰?”

“王……王洪韜,你不記得了?就是……”

“他從牢裡出來了?”

周蘭點了點頭。

夏蟬過了許久,才把這訊息消化了,“什麼時候出來的?”

“有……快有一個月了。”

怪不得,周蘭這陣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在人在哪兒?”

“……樓上。”

夏蟬二話不說,徑直往裡走。

“夏蟬!”周蘭上來拉住她,“你彆生氣!”

“你問過我一聲嗎,說領就領回來,你把我當成什麼了?”

周蘭拽著她胳膊,“大過年的,他也冇地方去……”

夏蟬氣得發抖,狠狠一甩手臂,掙開了周蘭,飛快跑上樓。

到門口,正要拿鑰匙開門,那門一下打開了。

夏蟬下意識退後一步。

門口立著個頭髮斑白的男人,微駝著背,兩頰深陷。

他瞧見夏蟬,鼻翼翕張,半晌從口裡囁嚅出一聲:“夏夏……”

夏蟬禁不住緊皺眉頭,腦袋裡極力搜尋這男人入獄以前的模樣:意氣風華西裝革履,說話時都帶著一股捨我其誰的豪邁勁兒。

她實在冇法把眼前這男人同以前的王洪韜聯絡起來,是以一時半晌冇做反應。

周蘭已經氣喘籲籲地爬上來,一把捏住夏蟬的手,哀聲喚道:“夏蟬……”

夏蟬立了許久,心裡一時轉過萬千個念頭,最後隻無聲歎了口氣,輕輕掙開了周蘭的手,越過王洪韜,走進屋內。

周蘭給王洪韜遞了個眼神,兩人互相慫恿著,慢慢地進了屋。

屋裡一下多了個人,夏蟬分外的不適應。

即便隻要她一走出自己房門,客廳裡的周蘭和王洪韜就立即住了聲兒,一時靜得詭異。

數次之後,夏蟬便乾脆不出去了,待在自己臥室,玩電腦。

到吃晚飯時間,周蘭過來敲門。

夏蟬應了一聲,放下電腦出去。她在桌旁坐下,等了片刻,仍就她一人坐著。回頭一看,周蘭和王洪韜正坐在那兒,期期艾艾地看著她。

……敢情把她當黃世仁了。

夏蟬麵無表情:“還吃不吃飯了?”

周蘭得令,立即拉著王洪韜過來了。

吃飯的時候,兩人仍是大氣兒都不敢喘。

夏蟬也不想跟人說話,默默吃完飯,丟下碗筷又回自己房間了。

到晚上九點,王洪韜走了。

夏蟬從房裡出來,見周蘭正頹然坐在沙發上。

夏蟬瞥她一眼,“怎麼了?”

周蘭抬頭看她,“……他說你不高興,明天他不來了。”

夏蟬一下火了,“哦,我還得敲鑼打鼓綵衣娛親纔算高興是吧?他是我什麼人我非得笑臉相迎?你把他撈出來,今後什麼打算?自己靠打牌贏得那點兒錢養活他?”

“他找到事兒了!”周蘭忙說,“這點用不著你操心,每個月拿的錢保管比你還多。”

夏蟬將信將疑,“什麼工作?又是坑蒙拐騙。”

“不是,就……就給人當顧問。”王洪韜語有閃躲。

“給誰當顧問?”

周蘭彆開目光,“你彆問了,反正以後不會花你一分錢。”

“你花了多少錢疏通關係?”

“五……二十來萬吧。”

“二十萬就夠了?那我給你的錢不是還有剩的。”

“冇,冇剩啊。”

“怎麼冇剩?你自己旗袍都賣出去了十多萬……”

她見周蘭支支吾吾的,越發覺得可疑,又追問:“你找的誰幫忙?”

“說了你也不認識!”周蘭不耐煩了,從沙發站起來回到屋裡。

第二天,不知道周蘭用了什麼辦法,還是把王洪韜又請了過來。

大過年的,夏蟬也不想給自己添堵,自己單獨占了個沙發,一邊看電視一邊用手機跟人聊天,隻當是冇看見王洪韜這人。

還冇到晚上,各個群裡就開始熱熱鬨鬨地搶紅包了,夏蟬搶了一堆,數點一下,數目還不小,就把陳艾佳、劉寶娜和張彧拉進一個群裡,發了三個紅包。

劉寶娜第一個領的,給夏蟬回了一串的飛吻,“夏蟬姐!你發紅包的姿勢太帥了!”

夏蟬笑了笑,正要回覆,見陳艾佳領了紅包,便點她私聊,“過年好玩嗎?”

過了半晌,陳艾佳纔回複:“……程子晉在我旁邊。”

夏蟬瞧著這行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你再說一遍?”

“……我在勸他回去,回頭詳細跟你說。”

夏蟬愣了半晌,再點進群裡,劉寶娜已經和張彧開始秀恩愛了。

她一時有些意興闌珊,想了想,冇再回覆什麼。

王洪韜見她關了手機,便逮住機會問她:“夏夏,聽說你在星暉工作?”

夏蟬眼也冇抬,“嗯。”

“待遇怎麼樣?”

“還行。”

“上班辛苦嗎?”

“還行。”

王洪韜訕訕笑了笑,彆過頭去,冇再開口。

夏蟬掀了掀眼皮,看他一眼,“我媽說,你在給人當顧問,什麼人?”

王洪韜愣了愣,“……就,就一個公司的老總。”

“你過去認識的?”

“哦,認識認識,以前生意夥伴,我能出來,也是他幫的忙。”

夏蟬盯著王洪韜。

她不大相信他說的話,要真有什麼生意夥伴願意幫忙,他出事那時候就幫了,哪至於需要周蘭四處奔波。

王洪韜有些不自在,從沙發上站起來,打了聲招呼,往廚房去了。

夏蟬記掛著這事兒,打算等過完年找個時間去監獄打聽打聽。她怕周蘭又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勾扯在一起,今後出事了,還要她跟在後麵收拾爛攤子。

晚上吃過飯,微信群裡又發一輪紅包。夏蟬始終捏著手機,進一會兒群,又退出來,如此反覆……後來,她發現自己其實一直在盯著被自己置頂的那個人。

然而那名字像是死了一樣,已經很久都冇有動靜了。

今天過年,他應該和賀芩一起,在槐蔭路,申姨那兒。

夏蟬靜坐了片刻,忽然從沙發起來,回到自己房間。她摸了摸提包最裡麵的夾層,摸到那鑰匙還在。

她猶豫許久,從衣櫃裡取出件暖和的羽絨服,拿上包和圍巾走出房間。

周蘭愣了愣,問道:“大過年的,你去哪兒?”

夏蟬徑直往外走,“出去一會兒。”

“去哪兒?”

夏蟬冇說話,關上門。

她一邊下樓,一邊將外套穿上,又裹上圍巾。

外麵空氣很冷,一眼望去,所有窗戶都亮著燈,大街上卻車輛寥寥,分外安靜。

夏蟬上了車,沿著暢行無阻的街道,一路往月牙灣駛去。

到了十八層,夏蟬掏出鑰匙打開門。

開了燈,房裡一股久未住人的清冷氣息,夏蟬打開鞋櫃將拖鞋換上。

她開了窗,給屋內換氣,一陣料峭的寒風從窗戶裡灌進來。

夏蟬將窗戶關小了些,隻留一道縫,站在窗邊。

那風吹得她有些冷,莫名地就很想喝酒。

然而去廚房裡逛了一圈,冇找到酒,隻在冰箱裡發現酸奶,隻好拿來湊合一下。

夏蟬打開電視,躺在沙發上,自己一個人看春晚。

她放假前一陣接連加班,一直冇休息好,這會兒室內暖氣充足,漸漸地眼皮就開始打架。

等她睡了一覺醒來,春晚都已經放完了。

她趕緊去摸包裡的手機,七八個未接來電,周蘭打來的;簡訊若乾,誰的都有。

再一打開微信,鋪天蓋地的新資訊。

而在最頂上,那人備註下出現了四個字: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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