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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5章 如此計昭南

這是八座演武台中的甲字號台。

盛國盛雪懷對齊國計昭南的這第一場挑戰,便作為三十歲以下無限製場選拔賽的開幕戰。

對於慕容龍且、夜闌兒等頂級天驕來說,接下來的幾場選拔,都可以不看。但有計昭南參與的這一戰,他們是絕不能錯過的。

天下六大強國,從來彼此為對手。

未披甲的計昭南,隻穿一身霜色勁裝武服,很好地勾勒出千錘百鍊的線條。

寬肩長腿,猿臂蜂腰。雪白長槍,如一束月華,流動在他手中。

隻往演武台上一站,便是全場焦點所在,有風姿無雙。

兩人相對,再無言語。

冼南魁宣佈了決鬥的開始。

而一點雪白色的亮芒,已經炸開在演武台中央!

與其說那是槍尖。

倒不如說是一個雪白色光點炸開的過程。

一切發生得明明很快,但那個光點向四麵八方無限延伸,炸入每個人的視野中……這過程,卻如此清晰。

這是一種清晰、具體,直指生命儘頭的快。

它彷彿在提醒你,你的生命是如此短暫。

舉座皆驚。

一槍至此已近道!

戰鬥從一開始就進入了最**。

這樣的一槍要怎麼接?

而盛雪懷抬頭。

五短身材的他,需要仰視,才能對上計昭南的視線。

其貌不揚的他,在抬頭的這一刻,忽然間神采飛揚!

朦朧清光,凝成仙鶴之狀,繞其人而舞。

盛雪懷如仙臨凡,一時出塵。

有一種人物風流,是可以叫人忽略五官的。

有歌聲。

有人悠然長歌。

其聲曰——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

“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

看台上薑望眉毛一挑。

這神通,他曾見過。

與他同坐在看台上的重玄遵,則應該更是熟悉。

此為【狂歌】神通,謝寶樹曾施展於太廟前。藉此駕馭道術,所發皆為超品,聲勢浩大。

神通為修者所有,機緣所生,因人不同。

學儒則成儒,修道則化道。

在謝寶樹身上,是文氣沖霄,狂士高歌。

在盛雪懷這裡,那狂歌之“狂”,已從憤俗自傲,變成超然世外。

一者傲人,一者傲世。

薑望一直知道,那懸於內府穹頂的神通種子,在修行者的精心灌溉後,終會有開花結果之日。

但還是第一次如此具體地看到,神通種子開花結果後的變化。同樣的神通,在兩個人的手裡,有完全不同的風貌。

在悠長的歌聲中。

一隻清光凝聚的大手,壓得塵風鼓盪,如天外探來,覆於計昭南頭頂。

此為“仙人撫頂”,卻不是授長生,而是斷長生!

狂歌本是增幅道術威能的神通,在謝寶樹的手中,令他隨意一門道術,都有超品之威能。

而盛雪懷施展開來,直接以神通之光顯化道術,碾壓對手。

已分不清哪是神通,哪是道術,又或本為一體,各自無分。

此掌甚巨,若非演武台有特殊禁製,台上空間實際廣闊非常,都根本容不下這仙人之手。

但這一隻手壓下來,明明隻在計昭南頭頂,卻已經蓋壓了整個演武台。

此是天塌之勢,避無可避。

這是同歸於儘的打法!

盛雪懷不理會那臨至身前的一槍,而是直接攻擊計昭南,攻敵之必救,迫其回槍。

若不回槍,則一同赴死。

由此可見,盛雪懷雖然奮勇挑戰計昭南,但並不是狂妄無知。他深知自己跟計昭南有著差距,故而絕不肯跟著計昭南的節奏走。

而是一開始就勇悍非常地選擇以命相搏,用這種亡命的打法,爭取勝機。

比神通、比戰鬥技巧……比什麼都可能輸一籌,但唯獨生死,任何人都是平等的。

對於弱勢方來說,“平等”即是勝勢。

此非莽夫之勇,而是天驕之智。他不是頭腦發熱,悶頭拚死,而是冷靜審視,追逐勝機所在。一旦確定,則生死不計。

而計昭南……

不回槍!

他右手抬槍直刺,身如蛟龍入海。

那仙人之手壓下來的狂風,已經攪亂了他的長髮。

而他那寒星一般的眸子,隻盯著盛雪懷的咽喉,就連一次眨眼也冇有。

那一掌按下來他也會死。

但他還是往前。

且人更疾,槍更快。

一往無前!

盛雪懷要同歸於儘。

那他就同歸於儘!

誰都知道,計昭南是更強的那一個,他有更多的選擇。

他本不必如此。

絕不該如此!

但他就是這樣選了。

“不,不是同歸於儘。”看台上,重玄遵帶著一點驚歎的情緒說道。

而坐在他旁邊的薑望,也深以為然。

雖說場上是同歸於儘的形勢,但計昭南更強。那麼即使是一起死,他也是後死的那一個。

在演武台上,後死,就意味著勝利。

所以說計昭南的選擇不是同歸,而是爭勝!

或許有些人在更強的時候,會追求更體麵的勝利。

但計昭南不同。

他隻追求勝利。

最快,最直接,最乾脆的勝利。

毫無疑問,盛雪懷做出了錯誤的決斷。或者說,他的決斷並冇有錯,在各種意義上都是令人驚歎的表現,但計昭南,讓它變成了錯誤。

盛雪懷不僅冇有用決死的勇氣掙脫出勝機,反倒自己為計昭南的勝利增加了籌碼。

他不怕死,但他不想就這麼輸,所以他不得不變招。

那長歌之聲順勢一變,歌曰——

“君王棄北海,掃地借長鯨!”

仙人之手頓時散去,化作流光。

神通之光傾瀉而下,又席捲怒濤,自怒濤之中,躍出一尾巨鯨來。

此鯨張開巨嘴,欲吞天下。

也將那一點刺來的寒芒吞冇。

海域唯在東。世間安有北海?

無非狂歌矣!

狂者妄也,往往不可能。

而狂歌神通在盛雪懷這裡開花結果,任意顯化超品道術,竟有幾近妄言成真之能!

但。

那隻搖頭擺尾的巨鯨,若非演武台特殊的空間禁製、真身脫出幾乎可以填塞整個天下之台的巨鯨……

有一點雪白的光,自其體內,透射了出來。

那是無可阻擋,不可能被遮住的光。

是獨屬於計昭南,獨屬於韶華槍的鋒芒。

這一點光徹底耀開之時,整頭神通之光所顯化的巨鯨,這幾有玄階威能的超品道術,竟然崩碎。

像一個泡影,在計昭南的槍鋒前,如此不堪。

又有狂歌曰——

“謂我不愧君,青鳥明丹心。”

有人長嘯——

“五色雲間鵲,飛鳴天上來。”

自盛雪懷的心口,探出一隻色澤亮麗、三足翠羽的青鳥。

自那虛無的空中雲裡,五色的雲鵲兒高歌著飛落。

盛雪懷的道術出神入化,簡直堪為教典。

這兩門道術,都有玄階威能,根本不容忽視。

而在那朦朦朧朧的神通清光之中,一點雪芒乍現。

五色的雲鵲兒在半空就碎滅。

雲滅,鵲滅,空間滅,距離滅,神通清光滅。

計昭南縱槍的身影再次出現,已近盛雪懷!

一切的防禦,一切的阻攔,都是泡影。

這是怎麼可能被擋住的一槍?

雪芒點上青鳥之喙。

韶華槍長驅直入,點碎青鳥,也紮進盛雪懷的心口。

計昭南單手推著槍,淩空縱落一槍,將盛雪懷紮倒在地。

雪白槍身鑽透盛雪懷的心口,紮落演武台堅實的地麵。

這一槍看起來如此簡單、乾脆、直接。

但隻聽得——

轟!轟!轟!轟!轟!

那是槍芒與演武台禁製,在一瞬間發生的千百次碰撞。

是這傳承古老的演武台,在韶華槍的壓力下,發出的、不堪重負的聲響!

……

……

……

ps: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

“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

“君王棄北海,掃地借長鯨。”

“謂我不愧君,青鳥明丹心。”

“五色雲間鵲,飛鳴天上來。”

都出自李白的《經亂離後天恩流夜郎憶舊遊書懷贈江夏韋太守良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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