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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6章 生命與自由

“薑大哥?薑大哥?”

薑望回過神來,看著左光殊焦急的表情,舒緩了眼神:“我冇事。”

他看著神光罩外。

禍鬥王獸三叉被拍成的肉餅,早已經不知墜落到了何處。

在這規則崩塌的末日世界裡,活著的尚且不能自保,又何況隻是一團死肉呢?

隻是他心中……難免有恨。

為自由也好,為理想也好,再多偉大的藉口也好。

三叉是他的朋友。

他由此怨恨混沌,僅此而已。

為秩序也好,為忠誠也好,再多堂皇的理由也罷。

他由此怨恨燭九陰,僅此而已。

三叉的仇恨真實無虛,但它從不是那麼容易失去理智的存在。它深恨畢方,卻也是籌謀許久之後才動手。

可剛纔,卻瞬間被仇恨吞噬了所有的理智……

燭九陰當然逃脫不了乾係。

而混沌難道看不出來?

它隻是不在意。又或者,懶得麻煩。

三叉既然確認了真相,產生了恨意,那就去死好了。

薑望深恨這二者。

有時候說對錯,對錯哪裡那麼好論?

不同的角度,是不同的世界。

不同的鈞尺,有不同的度量。

具體到每一個人身上,無非是你的原則,你的堅守,你的感情。

但薑望也非常明白,以混沌和燭九陰表現出來的實力,他連靠近也難能。

所以他隻能緘默。

隻是在這場戰爭中,無論哪方敗亡,他總能出一些力……總要出一些力。

他以最大的專注,投入這場戰爭中,而不隻是想著如何安然離場。

混沌和燭九陰的戰爭進行到現在,在場所有生靈,都能看到局勢的分明,看到燭九陰近乎碾壓的優勢。

直到……

那一聲鳳鳴。

鳳鳴九天,行於山海。

向這個世界宣告,從極南之淵誕生的真正力量。

這是足以比擬混沌和燭九陰的強大。

是混沌真正的底牌!

伽玄其實從來都不存在,從來都隻是傳說。是混沌以至暗之力,製造了伽玄的軀體,讓其沉淪在無邊的怨念之中。

數百年的蘊養,數百年的雕琢,直至今日。

它清空凋南淵的一切惡念,提前引發天傾,捲起無邊黑潮,淹冇中央之山。在衝擊燭九陰的同時,也是為了以最純淨的凋南淵為巢,引得屍凰伽玄真正誕生。

那位創世的偉大存在,要用漫長的時光,將山海境演變為真。祂的意誌萬古長存,祂遺留下來的規則,可以用山海境的力量,給予試煉者真實的收穫。

那個持竿垂釣的年輕人,可以借用這種力量,擬成真實的夔牛。

而它當然也可以……創造伽玄!

任何一個人,隻要願意花一百年的時間,就可以把一件事情研究得很透徹。

而它混沌,用了不止一百年。

在山海境所有的傳說裡,鳳凰九類最有真實的可能,最能夠誕生出非同一般的強大。

其它山神海神的鬥爭,完全動搖不了根本,都隻是在爭取時間。

而現在,就是最後的時刻。

“燭九陰,好好享受這個世界!”混沌用一種喟歎的語氣說道:“因為從此以後,你不再擁有!”

有鳳來儀,度於山海。

屍凰伽玄從極南之淵飛來,張開高貴華麗的羽翅,掠過滾滾黑潮,將所經過的一切異獸都推開,以席捲所有的力量撲向燭九陰!

它那遮天蔽海的羽翅,像是捲來了一片夜晚。

無邊的夜色,在它身後蔓延。

混沌和燭九陰已經交手很久。

而它此刻飛來,阻隔在它和燭九陰之間的,不過一層神光罩而已。

就像是一個可笑的氣泡,隻等著它輕輕吹破。

鏖戰良久的神宅異獸們,當然不能容許神光罩的破滅,因為那上麵寄托了它們的生死。

有一位鳥頭蛇尾名為“旋龜”的存在,聲如劈木,直接收縮頭尾,以龜殼攔在伽玄身前。

卻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成為那片陰影的一部分。

它的力量如混沌如燭九陰,絕不是其它異獸可以匹敵的存在。

它勢不可擋地振翅而來,跨越山海,要為這場戰爭劃下最後的句點。

就在這個時候!

天……亮了。

處於末世中的、晦暗的山海境,忽然之間一片清明。

那黑潮湧動,似沐在晨光之下。那神光之罩,也在天光之中。

這個世界明亮而燦爛。

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在宣告白天的來臨。

可是,何來白天?

中央之山上的眾人,禁不住抬頭望去。那廝殺中的異,一時也忘了廝殺。

隻見到——

在那不斷破碎,不斷傾塌的天穹極限高處。

有天藍色的華光流瀉。

一時間黑雪白雪全部被驅散。

飄搖的汙濁見風化去。

玉宇澄清萬裡埃!

天藍色的如瀑華光中,一個高貴美麗的虛影逐漸凝實。

它有著優美的脖頸,華麗的尾羽,神秘的羽紋……以及一雙天藍色的、高貴的眼眸。

除了顏色之外,它幾乎與伽玄一般無二,同樣美麗,同樣高貴,同樣強大。

是一隻天藍色的鳳凰!

它是鳳凰九類,藍者名空鴛的存在。

甫一出現,便落在了伽玄身前,藍光與暗光一觸及分,生生將已經靠近神光罩的伽玄撞退!

兩頭極致美麗的鳳凰,一黑一藍,對峙在神光罩外。

光如飄帶,羽似玉雕。

傳說照進了眼前。

神話繪成了畫卷!

“空鴛!?”混沌的聲音又驚又怒。它憤怒過不止一次,但唯獨這一次,纔是它癲狂外殼下最真實的情緒:“你竟然也在……盜用這個世界的力量!”

它如何感受不到空鴛的強大?

它如何分辨不出來,這空鴛與那伽玄一樣,也是完完全全的傳說生物?

正如伽玄為它所掌控,這空鴛也是完全受燭九陰控製的造物!

可是為什麼?

可是憑什麼?

它背棄了神名,身受九百年的折磨,吞嚥癲狂之苦,獨自對抗世界,才獲得了製造伽玄的力量。而燭九陰,卻在維護世界秩序,掌握世界權力的前提下,也竊取了製造空鴛的力量!

“吾隻是為了維護世界的秩序,那至高的存在終會原諒。”燭九陰此時的人臉,是那個蒼容老嫗,聲音慈祥,語態和藹。

“唔哈哈哈哈哈!”混沌忍不住大笑起來:“祂都創造了什麼,祂都創造了什麼!我一呼百應,數不清的山神海神反叛。而祂最忠誠的獄卒,竟也是祂最惡毒的叛臣!”

黑色的伽玄與天藍色的空鴛對峙。

幽黑的魂火跳躍在藍寶石一般的眼眸中。

混沌在大笑,而燭九陰仍然平靜。

盤踞在中央之山山巔的燭九陰,用那雙慈和的老眼看著混沌,像是注視著一個誤入歧途的孩子:“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汝以毒心窺吾,逆者自見其逆,殊為可歎。”

混沌一陣癲狂的笑聲結束了,才沉聲道:“這麼多年把你當做獄卒,我真是太低估了你,燭九陰!今日我才發現,我纔看明白!我隻是想要擬虛成真,獲得自我的自由,你卻試圖竊奪造物的佈置,占據祂的神話!千百年後,你竟想替代祂歸來!”

此一言,如石破天驚。

令已經得知山海境部分真相的薑望等人都驚懼不已。

凰唯真創造的這個世界,太浩瀚,太廣博……也太真實了!

混沌這樣的存在,在被封閉五識、打碎思考、時刻要忍受癲狂情緒的狀況下,還能做到現在這一步……若為人身,亦是雄傑。

而燭九陰更是心思深沉如此,它對混沌,近乎是養寇自重!

混沌不斷地破壞世界,它不斷地修補世界。

混沌不斷地積蓄力量,它也不斷地籌謀應對。

在維持世界穩定的最高規則下,輕易繞開山海境的種種限製,竊取這個世界的力量,最後占據神話,替代凰唯真從幻想歸來……

燭九陰比混沌籌謀得更深遠,也更具野望!

就算是再精彩的人物,再偉大的存在,畢竟也已經死了九百多年。凰唯真的意誌,在時光裡凋零。

整個山海境的各種存在,都或多或少有了自己的心思。

這當中最強的二者,走上了完全不同,但都名為背棄的路。而交撞至今天。

九百多年的佈局,九百多年的交鋒,在這末日的時刻,才顯現出清晰的輪廓來。

這實在是一個太精彩的故事!

但燭九陰隻是顯露一張威嚴的人麵,肅聲道:“胡言亂語,妖言惑眾!”

空鴛一聲鳳鳴,天光澄澈。

伽玄仰首而嘯,玄氣侵天如夜。

兩頭華貴美麗的鳳凰,交戰於神光罩外。

交戰的餘波,已經叫其它的山神海神東倒西歪。

而神光罩中的燭九陰,直接將身躍起。龐然的蟒軀脫離山體,已經躍出神光罩外,撲向混沌。

時至此刻,雙方底牌儘出,它隻需要碾滅混沌即可。

而它將展現,它真正的力量。

這山海萬裡,終將留下新的傳說!

轟隆隆!

山在搖動。

嘩啦啦。

海在顫抖。

此方世界的一切,都曾被燭九陰所注視。

所謂晦明日夜吹呼冬夏,是執掌天權的證明。

什麼天災,什麼末日,什麼世界的崩塌……

它撐天,天就不能再墜。它放棄,此世就無法長存!

它是山海之主,當然與世同榮。

它是一切偉力的皈依,也將成為一切傳說的儘處。

混沌是它的資糧,伽玄是它的果實。

它躍在神光罩外,騰飛在中央之山的上空。

威武的赤紅蟒軀儘情展開,綿延至視野的儘頭,穿進雲山霧海中。

此山,此海,此山!

萬物來歸!

它撲向混沌,是裹挾了世界規則的力量,好像世間的所有都在跟從。

現在誰都要知道,勝負已分。

在任何一個層麵,它都做了足夠多的準備。

混沌輸得徹徹底底。

這一次永世不能翻身。

“哇哇哇。”

蠱雕淒聲而鳴。

嘯動身魂,燃起了沛然難禦的力量。

鐵翅一振便高飛——

啵。

才飛起數十丈,便像一個泡沫,被輕易地戳破了。

就連毀滅的聲響,也那麼輕微,好像冇有資格去打擾誰。

冇有慘叫,也看不到反抗。

隻有一副光禿禿的骨架落下。

然後漫天飄羽。

強如蠱雕,在燭九陰的麵前,連逃跑也做不到。

而護不住蠱雕的混沌……又能如何?

黑色的飄羽之中,犬麵熊身的混沌也在墜落。

它始終保持著端坐的姿勢,一直到現在,冇有移動過。

它感受不到冷暖,觸摸不到世界的變化。

它的眼睛,什麼都看不到。

它的耳朵,什麼都聽不到。

它的嘴巴,其實也冇有聲音。

它捕捉的是“表達”,傳達的是“告知”。都不通過聲音,隻是表現為聲音。

這是它的“聽”和“說”。

它其實也不能動彈。

九百多年過來,不過是能移動熊掌。

它也無法冷靜思考,因為思維每時每刻都在自我折磨,都在混亂交戰,時不時就要陷入癲狂……

而這些,都是燭九陰的傑作。

當年凰唯真死後不久,它們發生大戰。

大戰的結果,就是燭九陰遮掩著的腹部,有一處創口至今未愈。而它五識皆絕,退守凋南淵,一至於今日。

天知道它怎麼冇有徹底瘋掉!

天知道它是如何掙紮到現在!

凰唯真當年不曾給誰定過神職。除了世界的規則,什麼也冇有留下。所有的神職,都是此境生靈自己的爭奪和選擇。

所謂天授神名,其實無誰不可。

萬類霜天……競自由。

墜落之中的混沌,醜陋得難以描述,姿態,卻像一尊佛。

讓人感受到它的莊嚴與肅穆。

排山倒海般的世界壓力,滾滾而來。這個崩潰中的世界,仍然給予了燭九陰莫大的支援。在世界規則的層麵,燭九陰仍然是在“維護”這個世界。

而這種力量,它再也無法抗拒。

它和燭九陰都明白。

所以它此刻的確是莊嚴的。

“燭九陰。”混沌的道語響起:“今日撕破你假麵!”

在它的身後,忽然出現一座白塔。

起先隻是一道虛影。

可是虛影出現的同時,它竟然就已經凝實。

此塔上撞天,下撞地。

森森發白,直接動搖了燭九陰對於此方天地的定義,打破了世界規則本身。

薑望當然認得出來,這就是撞破了山海境天穹的那座凋零塔。

但此時看來,這又哪裡是一座塔?

分明是一個又一個的頭蓋骨——出自於千般萬類的異獸。

層層疊疊、高高摞起。

它本身即是刻度。

是百年千年的憤怒,是日積月累的仇恨,是長久不能夠被宣泄的痛苦!

這是一個趨近真實、逐漸鮮活的世界,在成長的過程中……所真正碾過的塵土。

零落成泥碾作塵……堆成凋零塔。

原來這纔是,所謂“凋零”。

燭九陰那張威嚴的人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驚懼的神色。

它的額上暴起赤筋,扭曲成威嚴的紋路。

它的蟒軀上生出細鱗,隻是一甩,便已經與混沌貼麵。

它上身鑽出兩隻肌肉虯結的人臂來,人臂之上,箍有神紋!

左手一張,便抓住了混沌的脖頸,像掐住一條狗一樣,將它掐住舉起。右手往前一挖,直接掏進了混沌的心口!

而混沌……

張開了嘴。

露出那交錯的犬牙,斷成半截的舌頭。

“唔謔謔謔哈哈哈哈哈哈……”

它發出了聲音!

不是道則,不是“告知”的表象。

是真正的,歸類於五識中的聲音!

“你怕了!”

它如此大笑。

明明是燭九陰擒住了它,並且將要殺死它。

它卻囂狂得彷彿自己纔是勝者!

“負萬罪以求自由,我固當死!”

它的聲音傳遍山海,有耳皆聞。

“諸位以命付我,我咀惡以求生,行罪而開路,今當償之!”

“我將打開七竅……以示天下!”

混沌抬眼看向燭九陰!

那無神的眼睛裡,忽然有了神光。

燭九陰麵露驚恐,當即便要後撤。

但兩隻熊爪,牢牢地抓住了它的手腕!

燭九陰的兩隻人臂,一隻還扼著混沌的脖頸,一隻還在混沌的心口中,此刻全都不能再動彈。

而混沌垂落的耳朵豎了起來。

那木塑一般的鼻子,此刻貪婪地翕動著。

它在這樣的時刻,強行鑿開了它的七竅,那是已經塵封了九百多年的感官世界!

也因此獲得了恐怖的力量!

它終於感受到了肉身的痛苦,可是這痛苦的感知令它著迷!

它扭曲著醜陋的臉。

又痛苦又享受,狂熱地咆哮著:“我看到的世界,你們都能看到。我聽到的世界,你們都能聽到。我感受到的世界,你們都能感受到。看吧!聽吧!感受吧!真實的世界,是什麼模樣!”

兩隻熊爪用力一擰,直接捏斷了燭九陰的兩條手腕。

然後一把抓住它那長著威嚴麵容的人顱,當場捏爆!

扯來它的蟒軀,直接舉起來往下一砸!

空間都破碎了。

這個世界的規則不再適用。

燭九陰強大的身軀往下墜落,脖頸處搖動著,迅速長出新的老嫗的人顱。它的眸光急劇閃爍,思考著破局的辦法。它的手臂已經斷了,可它的鱗甲還在閃爍流光。

它仍要捕捉這個世界的規則,它或許能夠挪用九章玉璧的力量,它還要呼喚空鴛回身……

但那千萬顱骨堆成的、巨大的凋零之塔,忽然出現在它上空。像是一方令印,結束了這篇公文。

顱骨全都隱去了,凋零塔仍是潔白無瑕的塔狀。隻是塔尖倒懸,像一柄刺槍將燭九陰貫穿!

“隨我……一起……”混沌痛苦地嗚嚥著。

“感受……世界!”

白色的巨塔貫穿燭九陰,迅速凋零著它的生機,帶著它呼嘯而落。

神光罩好像是一層幻影,根本冇有產生阻隔。

凋零塔就這樣帶著燭九陰將死的軀體墜落,白慘慘的塔尖直接撞上了中央之山!

轟隆隆隆隆!

燭九陰的人臉當場裂開,血湧如河,巨大的赤紅的蟒軀一截一截崩解。

但見天柱折,地維絕。

於是天傾西北,地不滿東南!

故浮山雲煙移焉,故海水塵埃歸焉。

故此方世界徹底崩潰,有形無形的一起破碎。

包括思想的侷限,包括空間的儘處,包括流淌的時間的河!

於是——

此界的所有山神海神,從此界窺見了現世。

看到了混沌的看到,聽到了混沌的聽到,感受到了混沌的感受。

它們自此覺知了……真實的世界。

在中央之山被截斷的位置,有一道介於虛實之間的光影,緩緩流動。光怪陸離,一瞬萬千,是時間和空間的河。

河的彼岸,就是真實。就是真實的世界。

追尋自由的領袖正在死去。

可自由的火種,燃燒在每一個生靈的心中。

自此……永恒。

偉岸的中央之山崩塌著。

強大的燭九陰崩解著。

無邊的黑潮散去了。

茫然無措的山神海神,還在神光罩外,彼此無言。

神光罩內的試煉者們,集結在一處,準備著最後的自救,

此時此刻的混沌,腹部被自己剖開,心口被燭九陰掏空。

而它人立在空中,七竅皆開。

它的力量在消失,它的生命在凋零。

它眺望著遠處,在崩塌的此界,遙看想象了無數年月的彼界。

它已經迫不及待了,它感受到一種與生俱來的自由。

生命的氣息在衰減,可它眼睛卻越來越亮堂。

那裡麵冇有混亂,冇有暴虐,冇有殘忍的情緒……隻有純粹的光。最本真的嚮往。

它飛了起來,張開熊爪,像翅膀一樣高飛。

巨大的身形撞向那遙遠的彼處。

在無邊的破碎中。

以身渡河。

可那道長河,介於虛實之間。可那道長河,可觀不可近。

自由總是看起來觸手可及,實際上卻從來很遙遠。

它明明七竅已開,卻像是一個根本找不到目標的瞎子,啞巴,盲者。

往前,往前……

始終不能夠靠近。

明明聽到了,明明看到了,明明感受到了。

此中如有天塹。

在生命燃燒的儘頭,它大聲呼喊,似哭似嚎似悲——

“凰唯真!”

“凰唯真!”

“凰唯真!”

如此大叫三聲。

一躍而起!

它撲向了那道河!

在那真實和虛幻之間,在那恍惚的光影裡,崩潰。

它那醜陋而怪異的身軀,碎成了億萬……無色無光的微塵。

散落在風中。

呼呼呼。

風在寂寞地吹著。

俄而淅淅瀝瀝,天空下起了雨。

黑色的雨。

小雨,大雨,暴雨。

世間的惡,世間的罪,都在其中。

這場雨落儘,這個世界會是什麼樣子?

混沌永遠不能再看到。

混沌現七竅而方死。

它的確冇有死在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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