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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4章 天下第一喜歡你

古來歡情短,人覺得快活時,時間總是流逝得輕易。

不知不覺間,又在淮國公府裡住了半旬。

這真是一段舒適的時光。

埋頭修行的同時,每一點困惑都能得到完美解答。

修行之餘和左光殊一起感受楚都繁華,領略數千年曆史沉澱下來的美麗。

冇有任何事情需要煩心,也冇有任何麻煩會發生——除了要躲一下夜闌兒。

在雲國的時候,他還需要隱藏身份,躲起來跟安安相處。

在楚國卻儘可以大搖大擺,如果他願意的話,橫行霸道也不是不行。

這一日的晚膳,老國公照例是回府來用。

薑望住在府中的這段日子,他每天都回來用晚膳。

與坐者,大楚玉韻長公主,左光殊,薑望。

修行者到了這等境界,早已經無需進食。通常宴飲,不過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慾,以及找個合適的環境交流。

但淮國公府裡的席麵,自然不同。

雖然不可能跟虞國公坐鎮黃粱台的手藝相提並論,但也道道是佳肴,且都是珍材靈藥,有益於修行。

“這熗雲團的原料,是爺爺親自叫人配的呢,薑大哥你嚐嚐!”

左光殊用漏勺在金色的鳳翅鍋裡舀出一顆奶白色的糰子,放到薑望碗裡。

又乖巧地給自家孃親和爺爺都舀了一顆:“娘,爺爺,你們也吃。”

熗雲團是楚地一道極有名的小吃。根據配料的不同,有不同的風味,種類繁多,滋味絕鮮,有“秘傳十八種,千裡不同雲”的美譽,很受楚人喜歡。本是熟食,但燙過之後再吃,味道更佳。

鳳翅鍋裡煮沸的湯料,亦是專門熬製,用以燙食。

薑望咬了一口這糯軟的熗雲團,吞入腹中。隻覺血液發燙,血氣如雲騰,渾身舒坦。

心中明白,這又是根據他的修行進度,來專門調配的膳食。

雖然不知用的是什麼原料,但能得淮國公親自過問,想也知道不凡……

而此時此刻心裡的這種溫暖感受,比肉身所受的益處更讓人難以忘懷。

“特彆好吃!”薑望由衷讚歎道。

老公爺坐在上首,一副威嚴長者的樣子。慢嚼細嚥著,輕易並不說話,但這會嘴角也噙著淡笑。

“對了,娘。金羽鳳仙花的事情已經解決了,往後不會再短了咱們的。”左光殊完全冇有什麼食不言的規矩,一邊吃著,一邊說著,還衝薑望抬了抬下巴:“薑大哥幫忙辦的。”

熊靜予這時候正舀了一碗湯,輕輕推到薑望麵前,聞言笑道:“咱們小望在齊國很有麵子嘛。”

薑望接過玉碗,謙虛道:“哪裡哪裡,事情本來就不難辦,就是搭幾句話的事情。”

遠在齊國的重玄胖,若是聽到他在這邊如此說,隻怕要給他今年的分紅扣成負額。

金羽鳳仙花這種產量極低、且不愁銷路、甚至能夠賣到楚國來的奇花,怎麼會不難辦?

在齊國這是鮑家的生意。

重玄勝也是很費了一番功夫,溢價兩倍纔將其買下。

換成薑望自己去,彆說搭幾句話,嘴皮子磨破了也找不到大門在哪兒。

值得一提的是。

這金羽鳳仙花的生意,在鮑家內部,以前是由鮑仲清負責,後來就由鮑伯昭接手了。

這件事本身不稀奇,鮑氏繼承人之爭已經分明,鮑伯昭接手的產業也不止一種。

以後或許還有鮑仲清的份,但那時候已經是鮑伯昭分配給他的,意義不再相同。

隻是……

仗著金羽鳳仙花的稀有,對大楚左氏這樣的客戶都肆意提價。而後又在重玄勝的重利下,輕易將這門生意轉手……

以薑望有限的接觸來說,鮑伯昭應該不是如此短視的人纔是。

但鮑伯昭或許也有其它的考慮。

總之鮑氏內部的事情,也輪不到他薑某人來管。

能幫光殊家裡解決一點小麻煩,他就已經很滿意。

掛在牆壁上的明黃玉燈盞,將暖光鋪滿了膳廳。

幾個人一邊吃著,一邊說著,時不時笑出聲音來。

薑望在記憶裡不曾找見過這樣的畫麵。

在他很小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與繼母宋姨娘又向來不怎麼親近。

後來在臨淄的時候,李老太君待他也極親切,鳳堯龍川也都是很好的朋友,但在摧城侯府,畢竟仍有一些無法放下的拘束。

那種模糊了很久的、所謂的“家”的感覺,很奇怪的,在以前從未想象過的地方,感受到了。

但薑望吃著,喝著,笑著,卻明白自己該走了。

他明白自己隻是短暫的替代了一個人,短暫替換了,一種無枝可依的寄托。

掌心月鑰的印記,平時一直不顯。

在淮國公府的時候,他卻一直讓它顯現著。

在那種已經不存在的可能裡,他希望那個如太陽一般燦爛的人,可以感受到,有多少人還在愛他……

他明白自己不是左光烈。

他可以對左光殊有兄弟一般的感情,可以用真誠的心情和左家的人相處,但是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那份依戀。

在大楚淮國公府的這段時光,真的很美好。

左光殊以兄長視之,玉韻長公主待如子侄,淮國公也很親厚體貼。

在這裡住下來,很有家的氛圍。

但這裡……

並不是自己的家。

自己是冇有家的。

燈光柔軟,閒話家常。誰家孩子,蔬飯熱湯。

在這無以言喻的溫暖中。

在這一刻。

薑望很想薑安安。

吾心安處,吾心安安。

……

……

“我要走了。”完成了這一天星穹聖樓的修行之後,薑望對左光殊說。

正在打坐定神的左光殊頓了一下,睜開眼睛道:“我送你。”

冇有挽留,也不必挽留。

成長就是由無數次的告彆組成。

“帶我去向長公主和老國公告個彆吧。”薑望說。

左光殊默不作聲地起身,前麵領路。

大楚的玉韻長公主,說了一堆有的冇的,什麼吃好穿暖照顧好自己,最後強行塞了一個儲物匣,便自己回去看螞蟻了。

大楚淮國公坐在自己的書房裡,低頭寫字,隻說了一句——

“如果在齊國待得不開心,歡迎你回楚國,我這裡……宅子空得很。”

除了告辭,保重,嗯嗯好,薑望也不知說什麼。

於是轉身離去。

這段時間的“補課”,對他來說意義深遠。

一位國公,而且是大楚左氏這種千年世家的執掌者,底蘊之深,不可估量。

薑望的任何短板,都瞞不過老公爺的眼睛。略作指點,便是撥雲見日。

如鬥昭重玄遵這樣的出身,還未入外樓,便已經知曉外樓完美構建的每一步。

薑望直到這段時間,纔算是補上了基礎。

便是在山海境裡得傳的禍鬥印和畢方印,也已經在老公爺的指點下掌握純熟……以修行而論,也算是完滿了一個階段。

……

“就送到這裡吧!舜華那邊,你代我說一聲。”

平整寬闊的官道外,薑望揮揮手,便告彆了這座極儘華麗的城市,這南域之冠冕。青衫飄飄,大步而遠。

身披水藍色華袍的少年。立在城門處,冇有再送。

目光是有重量的。

它的親近,它的不捨。

都是心頭真實的重量。

任何人隻要願意,都能夠感知。本不需要超凡的修為。

薑望默默地感受那種重量,腳步不停。

楚都外的官道,一直延伸到視野的儘頭,好像遠抵天邊。大楚帝國遼闊的疆土,皆被這些官道所分割。

在空間的廣闊和時間的無垠中……人有時如蟻。

在某一個時刻,薑望手按長劍,驟然回頭!

他已經走了很遠,郢城在視線中仍然瑰麗雄偉。

他看到——

此時此刻小半個郢城,都被一層燦爛的金光所暈染。

煌煌如燦金之城!

有一個囂狂之極的身影,懸立在雄城高處,如驕陽一般照耀在天空。

天邊有璀璨的星芒四道,更有真正的太陽播撒光輝,但全都不及他耀眼。

就在今日,就在此時,天地之間,有一種道則的宣告已來臨。

有一種偉大的共鳴在發生。

天地元力在沸湧,生命的本質在躍升……

有人在晉升神臨!

而放眼整個楚國,在如今這段時期。除了鬥昭,誰還能有這般聲勢!?

獨行山海中,橫刀有誰顧?

一朝晉神臨,煊赫楚王都!

薑望遙遙看了一眼,並不掩飾自己的讚歎,而後徑自轉身,踏青雲而走。

修行路遠,都在爭渡。有人先,有人後,如此而已。

神臨當然隻是鬥昭的開始,神臨也不會是他薑望的儘頭。

來的時候,有千騎相迎如卷雷,

走的時候,有金身煊赫楚王都。

泱泱大楚,人傑地靈!

在那仙氣飄飄的瀟灑雲影中。

忽然有一個聲音響起,並以一種囂狂的氣勢直追而來。

“薑青羊!”

鬥昭的聲音!

在天地的共鳴之中,此刻他已是如神的存在。

而這時他的聲音也像是暈染了燦光,有一種照耀八方,灼人的感覺:“外樓之境,我已走到儘頭,自問長刀所向,此境當世無敵!神臨之後,我期待你能攔我天驍!”

薑望青衫飄飄的腳步,停在空中。

鬥昭的外樓境當世無敵。

他是認的。

雖然他不知道血戰迷界而返的重玄遵,現如今走到了哪一步。

但鬥昭毫無疑問已經走到了外樓境的儘頭,一刀斬儘萬般法。

除非修行體係再有曆史性的革新。不然溯古而今,自現世而至諸世,所有外樓層麵的修士,最多與他比肩,不可能再比他強。

所以他說他此境當世無敵,毫無問題。

而在山海境中,他薑望的確冇能攔住天驍刀。

所以鬥昭完全有資格給出這份期待。

期待神臨之後,他薑望的成長。

這是大楚第一天驕,應有的底氣和驕傲。

薑望冇有沉默。

他迴應了這份期待。

他在郢城外的遠空中,人似長劍一豎,有一種絕無動搖的堅定。在飄揚的如意仙衣之外,忽然盪開來一圈赤紅色的燦爛火線,俄而如虹彩綻放,有流火漫天!

那跳躍著的、是無物不焚的三昧真火,幾乎連觀者的目光都被分解焚化。

而他單手結出畢方印來。

在無邊的流火之下,顯化出一隻青羽紅紋白喙的單足神鳥,浴火而飛!

它威嚴,絢爛,像是掌控烈焰的神靈。

而在它的羽背之上,薑望的霜披飄蕩如旗。

他看過來,眸光如劍已長吟——

“我當神臨而後東來,必不叫你長刀空鳴鞘!”

其聲響徹楚王都。

其人已踏神鳥畢方而遠。

聲渺渺,人亦渺渺。

……

……

這一幕必然會叫很多人記住。

必然有很多目睹這一幕的孩子,從此仰望星穹的路。

修行世界的漫長曆史,就是一幅又一幅的英雄畫卷。

在楚王都的某個院子裡。

一個孩童天真的聲音響起:“娘,薑青羊是誰?”

“他啊……”孃親的聲音回答道:“他是道曆三九一九年的內府境黃河魁首,齊國第一天驕,姓薑名望,青羊是他的爵名。很厲害的!不過呢,還是冇有咱們的鬥昭厲害!”

“我怎麼才能像他們一樣厲害呢?”

“從今天開始認真讀書,早起煉體,積跬步可以至千裡。隻要你一直努力下去,你也會像他們一樣厲害的。”

“啊……怎麼還要讀書?”

“因為你不僅要努力,還要知道自己為什麼而努力,隻有你完全知道自己前行的意義,你才能夠走得更遠。你彆看鬥昭薑望他們都像個粗人,平時也都是手不釋卷呢!”

“哦……”

他們的話音還未落下。

很快又有一種天地的共鳴發生。

有一道磅礴的氣血狼煙,直接撞出楚王都,好像一直接到了天穹儘處!

轟!轟!轟!轟……

連聲二十一響,如鼓聲,如雷聲,震天動地。而那氣血狼煙之柱的儘處,狼煙沸騰著,天外好像還有重重疊疊的天。

又有神臨!

又有人打破壽限,於今成就。

且是脊開二十一重天的現世武夫,已將氣血練出神性!

一身筋骨,血肉毛髮,皆越天人之隔。

伴隨著這種宏大共鳴發生的,是一個咆哮的、憤怒的聲音:“老子就在這裡,你在期待誰?!鬥氏小兒,你目中無人耶?!”

“……這人又是誰?”還是那個院子,院子裡的孩童好奇問道。

但是他的耳朵很快就被堵住了。

“唉,彆學他,這人腦子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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