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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橫刀奪愛

廉氏的祭祖大典在一片喧囂聲中展開了,場麵之大,堪稱南遙城多年未見之盛事。

此次大典名為祭祖,實則是為宣告廉氏鑄兵師聖地地位的不可動搖。

向天下宣揚廉氏仍有鑄造名器的能力。

廉雀作為長相思的鑄兵師,是今日當之無愧的主角。

從頭到尾跪坐高台,如泥胎木偶,任人供奉打扮。

薑望作為客人全程旁觀,當然舒舒服服,高坐椅上,默默欣賞廉雀那張醜臉上的表情。

從歡欣自得,到麻木疲憊,也不過就是一個上午的時間而已。

持續了一整個上午的繁瑣典禮,纔將將完成了第一個階段。

廉雀這時才被允許行動。

作為長相思的鑄造者,他親手為長相思纏緱、係穗。

妥當之後,便有廉氏族人將專為長相思打造的劍鞘送上,

廉雀歸劍入鞘。長相思如龍遊大海,發出一聲清越長吟。寶劍藏匣,韜光養晦。

此時再由廉鑄平接過長相思,親自送上供架。

祝禱天地之後,才正式到了祭祖的環節。

箇中忙碌不提,又一套禮儀,足足再耗去兩個時辰之後。廉雀才揉揉腿,起身準備去請下長相思,交付薑望,完成最後一個環節。

就在這時,由遠而近,忽然傳來一聲通報:“十四皇子到!”

人群迅速讓開一條路來,紛紛行禮。

廉雀聞聲眉頭皺起,腳步快了幾分。

但一個家老不動聲色地攔在供架前,淡淡斥道:“皇子駕臨,你還不速速迎接,體統何在?”

廉雀往左一挪,便向前擠:“你愛迎接你迎接去,名器在前,我還是先完成祭典吧。”

“放肆!”家老怒道:“僥倖鑄出一柄名器,就敢如此無禮麼!眼裡可還有家族,還有朝廷?”

廉雀就算再遲鈍,也知道了不對,並不與這家老爭辯。隻回身看向廉鑄平:“族長!這是你的意思?”

但廉鑄平並未說話,正躬身行禮:“恭迎十四皇子!”

薑望在台下遠處看得不太對勁,正要上來問問情況,一台輿轎已近台前。

抬轎的轎伕一共十名,竟然人人皆是通天境修為。

轎簾掀開,走下來一個麵敷金粉的紫袍男子。

想來便是當今齊帝的第十四子,薑無庸。

齊人尚紫,以紫色為最貴,穿紫者多為王公貴族。

其人下轎,也不理會眾人,隻顧自往高台上走。

大袖飄飄,步履從容,自有皇家氣度。

他走上高台,一眼就看到了供架上的長相思,表情喜悅:“好劍器!吾心甚慰!”

說著,便想繼續往前。

廉雀一步攔在他的前路,不卑不亢道:“皇子殿下,此劍已經有主。”

不待十四皇子說話,還是先前那族老,直接便一把抓向廉雀:“輪得到你說話嗎?十四皇子當前,豈容你放肆!”

廉雀回身就是一拳,天地門洞開,勁風鼓盪,身體內部彷彿有爐火蓬起而躍。

“老不死的廉爐嶽!你冇完冇了?”

廉氏鑄兵師家族,並不以戰力見長,這位家老也隻是騰龍境巔峰修為。

這一下拳爪相撞,竟然平分秋色。

家老廉爐嶽畢竟冇想到廉雀敢還手,臉上頓時掛不住,勃然大怒:“小兒輩竟敢無禮!”

“家老息怒!”廉鑄平當然不可能任由事態再次擴大,立即出手,橫在中間,將廉雀與廉爐嶽隔開。

同時嗬斥廉雀道:“你給我老實一點!”

“誰不老實?”廉雀氣得醜臉通紅:“這把名器與你們無關,用於祭祀,已是薑望好意。你們有什麼權利決定它的歸屬?”

“你難道不是我廉家的人?你一身所學,難道不是我廉氏秘傳?你鑄劍資源,難道不是我廉氏供給?你鑄劍所用劍爐,難道不是我廉氏傳承至今的古爐?”

廉鑄平厲聲問道:“現在你說,它與我廉氏無關?”

“從一開始我就是在為薑望鑄劍!從頭到尾薑望都參與其間。名器天鑄,人力有窮!這柄劍是薑望的,從一開始就是!不僅不屬於你們,甚至也根本不屬於我!”

廉爐嶽在一旁冷冷道:“當初你的確承諾為他鑄兵,但卻冇有說具體為他鑄哪一柄兵器。這柄長相思且放下,另外再全身心為他鑄一柄劍器便是了,也不算失信。”

廉雀驚怒地看著他:“話可以這樣說,事情難道能夠這樣做?難道廉氏的臉都不要了?”

啪!

族長廉鑄平一巴掌將廉雀扇倒在地:“這話也是你該說的嗎?”

“好了。”薑無庸笑了笑:“本皇子隻是來看看我齊國鑄兵聖地新出名器,你們這麼激動做什麼?且讓開,容我近前一觀。”

家老廉爐嶽立刻側身:“敬請皇子賞玩。”

薑無庸從容邁步,這時一個聲音在背後響起:“你最好站住。”

聲音不重,但極硬。

“你又是何人?”薑無庸回過頭,表情玩味地看著薑望。

天府秘境結束不久,他又是特地為長相思而來,不可能不知道薑望。

這樣問,純粹隻是表達輕蔑。

即便是神通內府,對於齊國皇室來說,也算不得大人物,更彆說隻是一個神通內府的種子!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你隻需要知道……”薑望從座位上站起來,伸手遙遙往供架上的長相思一指:“那是我的劍器!”

供架之上,長相思驟然自鳴!

薑無庸不怒反喜,忍不住又讚了一句:“好劍器!”

“我的。”薑望繼續補充。

“什麼你的?你腳下踩著的是齊土,你身體所在的是齊國。齊國的一切,都姓薑!”薑無庸淡淡說道:“是傳自上古聖人的齊國帝室之薑姓。可不是你這個不知哪個犄角冒出來的雜脈……你也配姓薑?”

“齊國的一切的確都姓薑,隻可惜不是你薑無庸的薑。”隨著這個聲音入場的,是一個眼睛幾乎眯到一起的大胖子。

他好像趕路趕得很急,衣服微皺。

他肥胖的身材也顯得說話不很有震懾力。

但他一路走來,人群紛紛讓路。

他笑眯眯地看著十四皇子薑無庸,表情裡也冇有絲毫敬畏:“你想代表齊國,也不怕你的哥哥姐姐們打屁股?”

正是重玄勝!

他在齊都臨淄溝通事務時,聽到薑無庸往南遙城來的訊息。便立馬放下手頭事情,親身追來。

最終及時趕到南遙城,親自為薑望撐場!

早在出聲之前,他就悄悄與薑望有過溝通。

因而他的話一說完,薑望就很是配合地出聲問道:“這位可是十四皇子,你怎麼敢這麼跟他說話?”

重玄勝故意用手搭在嘴上,往薑望這邊靠了靠,裝成小聲說話的樣子:“帝室當然高貴。但咱們國君可有九女十七子。除了太子之外,公認最傑出的幾位,乃是三皇女、九皇子、十一皇子,卻冇有什麼十四皇子的位置呢。”

“而我可不同啦!整個重玄家現在就是我和重玄遵在爭,算起來我有半個重玄家,他薑無庸卻隻有一個皇子身份。皇室雖貴,卻隻有一人獨尊。這位必然連根毛都冇有,你說我怕他個鳥?”

他裝模作樣,假裝是在說悄悄話,可聲音卻清晰得全場可聞。

薑無庸一張敷了金粉的臉,也給氣得陣青陣白。

但重玄勝說的也是實情,至少在他薑無庸的部分的確如此。

皇位之爭酷烈無比,以他的實力,哪裡敢承認他想代表齊國?

好在他作為皇子,自然不乏忠仆護主。

“這是我廉氏的劍器。”廉氏家老廉爐嶽出聲道:“十四皇子莫說隻是賞玩,便是想要收藏,我廉家對帝室忠心耿耿,又豈有拒絕之理?”

這時廉雀已從地上爬起,他眼中的憤怒一直未消,此時其間怒火,更是有如實質,幾乎灼出眶來。

隻見他並指將掌心劃破,高高舉起流血的左掌,高聲道:“我以鑄劍師的名譽發誓聲明!這柄長相思,是薑望的劍器!與我廉雀無關,更與廉氏無關!廉氏無權決定其歸屬!”

廉爐嶽嗬斥道:“族長還在場呢!廉氏還輪不到你來聲明什麼!老實給我退下!”

“嗬嗬嗬。”重玄勝冷笑不止。

當初薑望不聽勸告,不願利益最大化,執意歸還命牌。他也不好說什麼。最後廉雀鑄出一柄名器,也算是皆大歡喜。

結果廉氏搞東搞西,搞出諸多風波。搞一個祭祖大典,由冇頭冇腦的來一出獻劍。

姓廉的這些傢夥,簡直越活越回去了。重玄勝早就看不慣。

此時也絲毫不留情麵,冷冷說道:“不用在這裡唱雙簧了,無論你們廉家怎麼演,我隻請諸位記住一點:薑望的東西誰敢搶,我重玄勝豁出去一切,一定打他的臉!”

作為重玄氏的繼承者之一,重玄勝這話的分量毋庸置疑。

“我冇有跟他們唱雙簧!”廉雀忽然高聲喊道,表情悲憤莫名。

他自高台上,左右看了一圈。

看到的是廉氏族人的不理解,看到的是廉氏長輩的憤怒。看到的是外來觀禮者的戲謔,看到的是如重玄勝這般的鄙夷。

是啊,他怎麼可能不知情?所有人都會這麼想。作為廉家近五十年來唯一一個鑄出名器的鑄兵師,也是親手鑄造長相思的人。廉氏要獻劍於薑無庸,他廉雀怎麼可能不知情?

所有人都會這麼想。

就像當初,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從天府秘境裡活下來,靠的是搖尾乞憐。

冇有人會聽他怎麼解釋。

冇有人會相信他。

所有應當歸於廉氏的卑劣、背信、無恥,也都同時歸於他身。

這一刻他心裡想了些什麼,外人無從得知。

人們隻能看到,瞪大了眼睛看到——

廉雀表情悲憤地環顧一週,最後隻看著薑望道:“薑兄弟,我不能受此大辱!也冇臉見你受辱!”

竟反手一掌,自轟天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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