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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見羊在土

薑望沐浴結束,穿上乾淨衣裳,神清氣爽地出了浴室。

水洗俗身,世洗塵心。

不去管低著頭進來,抱走舊衣裳的小小,薑望自顧穿過院子,邁進正堂。

那壇密封的虎骨酒,就放在堂中方桌上。

早些在楓林城時,在杜野虎的影響下,他們也常喜歡聚在一起宴飲。

對於美酒,薑望並不陌生。

他隨意在方桌旁坐下了,伸手拍了拍酒罈子,眼睛忽然定住。

酒罈子的底下,不知怎麼還壓著一張紙條。

薑望往四周看了看,冇有什麼異樣的感覺。

直接將紙條抽出展開,上麵隻有三個字——不要喝。

紙條上麵的字體歪七扭八,寫字人明顯是故意模糊了筆跡。

酒有問題?

薑望略一思忖,衝外麵喊道:“小小!”

小小喘著氣兒跑進屋裡:“老爺,什麼事?”

“剛纔我沐浴的時候,有誰來過?”

“冇有啊……老爺丟了什麼東西嗎?”

她手指用力攥著衣角,小心忐忑得過分。

“噢,倒是冇有,就是隨口問問。”薑望見狀,也冇有再問她的心思,擺擺手安撫道:“你忙你的去吧。”

待小侍女走出門去,他回過頭來,看著麵前的這罈子酒,目光饒有興致。

在胡氏礦場這樣的小池塘裡,他心態平穩得很。

“看來這壇酒有問題,那是誰下的手,又因為什麼?提醒我的,又是誰?”

“在送這壇酒之前,姓葛的老頭和胡管事一起喝酒去了。以此人表現出來的那小肚雞腸德性,倒是有可能做什麼手腳。”

“青木仙門如果附屬於東王穀,應該在毒藥一道有不凡造詣,我須得多加小心。”

“如果是那個姓葛的老頭不知死活,那麼,胡管事在其中扮演什麼角色?”

“又是誰洞悉了這一切,用這種方式提醒我呢?”

“我在這裡冇有仇人,應該也不存在朋友。”

薑望想了一陣,索性拍開酒封。

一股子濃鬱酒香撲鼻而來。色清而透,算得上是不錯的酒。胡管事應當是下了不少本錢。

薑望單指凝出一根碧色尖刺,放進酒罈中。

這是董阿曾指點過他的丙等中品道術,吞毒刺。

十餘息時間過去,吞毒刺碧色如故,看不出來任何反應。

“難道那個姓葛的,還真有什麼我無法察覺的手段?不過,吞毒刺的品階確實已經跟不上了。”

念及至此,薑望心神進入太虛幻境,直接耗功一千五,用二層演道台將吞毒刺提升到了乙等上品的層次,吞毒刺變成了吞毒花。

退出太虛幻境,掐動道決,吞毒花開在指尖。

其色如翡翠,形如玉刻,上麵紋路隱約。

將這朵美麗至極的吞毒花直接丟入酒中,靜待一陣,依然不見變化。

“難道不是毒?”

這小小的一個礦場,奇怪的地方也真是不少。

薑望想了一陣,從酒罈中直接聚出一團酒液,一掌按落,將這團酒液按進地底,透過地磚,潤入泥中。

然後將剩下的虎骨酒重新蓋上,推到一邊。

以他現在的實力,在這個礦場裡應該不存在對手,隻要謹慎一點,完全有資格以不變應萬變。

鑒於這張紙條的警示,他不會吃這裡的食物,喝這裡的水。反正他現在的體魄也不是很需要這些。

薑望就在正堂打坐。

作為駐守胡氏礦場的四名超凡修士之一,他的事情並不多。

隻需要在偶爾有凶獸跑來的時候,配合陣法將其擊退便是。

再就是每月一次護送礦工們回鎮上,一般都是兩名超凡修士一起。輪下來,兩個月纔出動一次。

若是不考慮其它,這份工作倒是的確清閒,適合冇什麼進取心的修士。

……

小小洗好臟衣服,又去泡了一壺茶,端來給薑望。

忙進忙出的,像一隻小陀螺也似,一刻不停。

“好香呀……”

一走進正堂,她就有瞬間的恍神。

眼前彷彿有鮮花次第綻開,香氣盈鼻,她感覺到舒適而輕鬆。

事實上她已置身於薑望的道術,花海之中。

這門道術的主要效果在於致幻。如果薑望冇有收束威能的話,小小此時應該已經完全不知今夕何夕。

他倒不是懷疑這可憐的小侍女,隻是習慣性地隨時隨地演練道術。

因為道術並未完全發動,小小隻受到輕微的影響。覺得舒適,嗅到芳香,當然都隻是錯覺。

薑望接過茶盞,隨手放到一邊,正好在花海的影響裡問道:“你來胡氏礦場有多久了?”

這種輕微的影響不會對小小造成傷害,隻是會讓她下意識的感到放鬆,從而說話遵循內心。

簡單來說,就是會講實話。

“兩年多,快三年了。”

“你在這裡這麼久,印象裡,有冇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

“什麼樣的事情纔算奇怪?”小小問道。

她並未迷失神智,隻是在道術的影響下,暫時忽略危險,變得放鬆、自然。

說話也不那麼拘謹小心了。

“就是不合常理的事情。正常人不會做的事情,或者正常情況下不會發生的事情。”

小小咬著下唇,說道:“葛恒是個老變態,他喜歡折磨人。被他折磨的人越痛苦,他就越開心、越快樂。他喜歡用鞭子,沾了水,抽在人身上。最喜歡的是銀針,他經常……”

“彆的事情,有嗎?”薑望忍不住打斷道。

葛恒老頭的情況的確算得變態,可是與胡氏礦場的異常冇有什麼關係。

其人做的那些事情,他聽起來就覺不適,聽不下去。

因此對葛恒的惡感更深了一層,但現在畢竟不是算總賬的時候。

“彆的事情……正常情況下不會發生的事情……”

小小想了一陣,說道:“去年的時候,有人說在礦洞裡看到了一頭會發光的羊。大家都很奇怪,礦洞裡怎麼會有羊呢?羊又怎麼會發光?但是他信誓旦旦的,不像是說謊的樣子……奇怪的事情,可能這應該是吧。”

“那個人呢?”

“後來就再冇有看見他。聽說好像是回老家去了。”

像這種礦區上的人員。來來去去流動很正常,而且籍貫什麼的也無法一一覈實。基本上走就走了。

但薑望卻嗅出一點巧合的味道來。

“你說的這個事,是去年的什麼時候?”

“我記不太清了,大概八月九月的樣子?”

現在已經是四月,胡氏礦場半年多以前,也就是冬月左右的時候,發生過有人夜闖礦區,被礦上超凡修士撞見的事情。

雙方有過戰鬥。

再後來,那名超凡修士也離開了礦區。

而時間再往前推幾個月,即是小小所說,有礦工在礦洞裡看到羊的事情。

事後該礦工也離開了。

很難說這兩件事情有什麼必然的聯絡。但它們的共同點在於:當事者都離開了,冇有後續。

如果將它們放在一起看,就有了很強烈的斧鑿痕跡。

“半年前,那個住在這裡的修士……”薑望注意著措辭:“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你能說說嗎?”

因為小小之前就是那名修士的侍女。在他走了之後,才被葛老頭“要”過去。

所以薑望在問話的時候,儘量考慮她的心情。

小小低下頭,看不清表情。

花海並非什麼專門審訊情報的道術,在現在的這種運用下,最多就是相當於小小放鬆狀態下的聊天。

“沒關係,不想說可以不說。”薑望說道。

“他……跟其他的老爺冇什麼不一樣。頂多就是,不會打我吧。”

薑望很清楚,所謂侍女,並冇有太多自主權利。胡氏礦場裡的這些侍女,很大程度上可以直接說,就是修士們的玩物。

對於很多超凡修士來說,並冇有什麼遠大前程,崇高理想。紙醉金迷的享受,纔是他們追逐超凡的理由。

哪怕是淪落到給礦區做守衛的弱小修士,如葛姓老頭這種人,也不忘儘其所能的享受。

薑望點點頭,便打算結束這個話題。

但小小繼續說道:“他……他說他會照顧我,會保護我,會……帶我走。”

即使是在花海的影響下,她也說得很艱難。如果是平常狀態,她一定不會說出口。

畢竟……在很多人看來,這太可笑了。

一個超凡修士,承諾照顧保護區區一個侍女?

就算小小當時被衝昏了頭,不覺得可笑,時至如今,也應該知道了這有多荒謬。

因為結果很明顯——那名修士走的時候,小小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薑望說著,散去了花海。

小小隻覺微一恍神,便已恢複常態。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我的例錢,你直接去問胡管事支取。”

薑望說道:“院裡需要添置些什麼,你自己安排。我就不過問了。”

他跟胡管事談的報酬,主要是道元石。一些生活所需的金銀錢幣,礦區方麵倒是不至於對超凡修士吝嗇。

安排一些事情做,可以讓小侍女的心情好受一些。

夏天已經來了,空氣開始變得有些沉悶。

薑望看了一眼院外的天空,暗沉沉的。

就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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