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寒星,出現在猴骨麵者眼中。
甫一出現,那種極致的鋒芒就已經洞穿氣流。
以銳破銳,其勢洞金裂石,須臾已至。
猴骨麵者發出一聲怪叫,骨猴法相一閃即逝。整個人在半途折轉,一飛沖天,連連轉換九種方位,才終於等到這點寒星勢衰。
其人雙手一抖,已躍出兩柄匕首,身前交錯。
鐺!
他連退七步,方纔站穩,而也終於看清,出現在麵前的那點寒星是什麼……
那是一柄懸停半空的飛劍!
劍尖直抵猴骨麵者。
在青羊鎮眾人震撼的目光中,向前懶懶往前一站,其人騰龍境的修為不再掩飾。
並指隻是一劃,那柄飛劍倏忽閃爍,發出銳利之極的尖嘯聲,以極其恐怖的速度,再臨猴麵之前。
“兔麵幫忙!”
猴骨麵者毫不含糊,第一時間召喚幫手。同時運起白骨法相,身在空中機巧折轉,留下虛影重重。
白骨道十二神相秘法各有所長,在猴麵這裡,其法相就精於速度,機巧百變,號稱“神行”!
比之那飛劍竟也似不輸靈活。
一時間,同時出現兩個追擊戰場。龍麵追擊薑望,向前的飛劍追擊猴麵。
而那邊,兔骨麵者已經高高躍起,直接一記高抬腿,當頭壓下,正是要打破戰局!
僅從那凜冽的風聲,便足見此式之威。
但眼前一花,身前竟然出現兩個遙指飛劍的落魄漢子。
卻是竹碧瓊適時發動了幻術。
“喝哈!”
兔麵嬌喝一聲,身纏碧光,竟直接以騰龍境巔峰的修為,將障目幻術震破。
竹碧瓊吐血而退。
但有這一阻,向前已勾動食指。
寒芒一刺猴麵,再閃,已經迫近兔麵背心!
兔骨麵者不得不回身,一記鞭腿倒掛,欲阻劍勢。
“麵對我,你敢回劍!”
猴麵喝聲未止,人已交雙匕,錯割向前咽喉。匕首未至,兩道鋒銳之線已經先抖出。
向前隻得避退,同時挑動飛劍,捨棄兔麵,回禦身前。
鐺鐺鐺鐺!
匕首與飛劍連續交擊。
而在空中的兔骨麵者直接彈身而起,身纏碧光,提膝撞向竹碧瓊!
她決意先殺死這個礙事的,再回身與猴麵合擊。
竹碧瓊連連引動幻術,但竟阻不住兔麵分毫。
實力差距過大,她根本無法迷惑兔麵的眼睛。幻術接連被破,也止不住嘴角鮮血流溢。
兔麵提膝已近,但忽然滯空回手,抓住了一柄猶在震顫的長刀。
她回頭看去,正瞧著獨孤小的眼睛。
瞧著這雙眼睛……從堅定轉為驚亂。
這柄刀即是獨孤小為了救竹碧瓊而投出,她已經練了一段時間的武藝,勁力準頭皆不缺乏,難得的是時機把握之精確。
然而對於兔麵此等強者來說,又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些。
可在這個時候,又有一個堅定勇敢的聲音響起。
“青羊鎮的兄弟們!身後就是家鄉,我們還能退嗎?”
是……胡栓子。
這個平凡的、敦實的漢子,作為一個男人,舉起了他的刀。
第一個對著超凡的修士發起了衝鋒。
“跟他們拚了!”
他喊道。
他也說不出太精彩的話,隻能這樣乾巴巴的硬嚎。
但他勇敢、堅定,冇有絲毫退縮。
咻!
一柄長刀。
獨孤小為瞭解決竹碧瓊而投出的那柄長刀,被兔麵以強出百倍的速度和力量甩出。
直接將胡栓子的身體貫穿,一直飆射到人們身後的青羊鎮裡,深深紮到一麵牆壁之上,震顫不休!
胡栓子艱難地轉頭,冇有看向自己空蕩蕩的心口,而是,看了一眼小小。
轟然倒地。
這場拚儘全力的衝鋒,就這樣輕易的便結束了。
對於兔麵來說,不比踩死一隻螞蟻複雜。
在他身後,本已經沸騰起來、開始往前衝的青羊鎮廳武者們,腳步戛然而止。
所有的憤怒,彷彿與勇氣之火一起,被輕而易舉的澆滅了。
這樣巨大的實力差距下,他們衝殺的結局,又能夠比胡栓子,好到哪裡去?
獨孤小怔住了,彷彿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彷彿也不知道怎麼動彈。
便隻是怔怔地看著。
然而誰又會在意,這些普通的、平凡的、無能為力的人!誰會在意他們的心情?
“我說什麼來著?”
向前的聲音。
他低低地笑了,笑著這樣說。
嗡嗡嗡,嗡嗡嗡。
低沉的,倉促的嗡嗡聲。
這聲音在青羊鎮的四周響起,密集短促,接連不斷。
有寒芒。
密密麻麻的寒芒從四麵八方,從許許多多的角落裡,朝著向前聚攏。
待那些寒芒靠近,才叫人得以看清,那是一柄柄飛劍的虛影。
這是向前在薑望的請求下才布的劍陣。
所有的飛劍虛影都投射到向前麵前,投入他身前那一柄漂浮的真實飛劍中。
一閃而逝!
這一切彷彿是幻覺,好像什麼都不曾發生。
隻有向前,和他的飛劍。
他仍是那個落魄的樣子,鬍子拉碴,吊著一雙無所謂的死魚眼。
可他的飛劍已經截然不同。
不必描述什麼鋒芒,它便是鋒芒本身。
但劍陣消失的同時,向前食指微彎、一彈。
飛劍捲起無比暴烈尖狂的嘯聲,飆射而出,洞穿了所有混亂的氣流。
空間、元氣、道術力量,都不能夠成為阻礙。
猴骨麵者在空中飛速挪轉,爆發出最強的速度,解放極限狀態的身法。真正展現【神行】之速。
但就在下一個瞬間,已如破布袋一般,摔倒在地。
整個通天宮都崩潰了,身體像篩子一樣不停地漏出道元。
至死,仍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兔骨麵者二話不說,即往龍骨麵者身邊飛撤。
向前倒也不急於追擊,而是往胡栓子的屍體旁邊走。
他談不上跟胡栓子有什麼感情,也不為其人悲傷。
但他的的確確在胡栓子身上,看到了那個無力的自己!
“我說什麼來著?”
向前又這樣問了一句。
他看著胡栓子的屍體道:“你看,怎麼努力也無用吧?”
他半蹲下來,想要隨手合上胡栓子應當死不瞑目的眼睛。
但是當他低頭的時候,他愣住了。
胡栓子的的確確是死了。
無用的、無力的,看起來幾乎毫無價值的死去了。
但他臨死前的表情,竟然很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