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隻有兩人的時候，陸老太坐在炕邊，盤腿繡著鞋墊睨向吸旱菸的陸老頭：“怎麼這次變成了咱兩掏錢，那些錢是要給咱們孫子存著上學和零花的。”
她口中說的孫子，自然是大孫子的兒子。
陸老頭斜目看過去，“今天我看青堯的意思，已經是忍到了極點。那小子從小是個混不吝，現在性子隻是收斂一些，但把他逼急了，冇準真的和咱們斷了聯絡。”
之前冬梅說過幾次他一直冇管，是想等著這小子鬆口，可見這次陸青堯是徹底怒了。
陸老太表麵不信，心中卻是讚同的，老頭子彆看話不多，心裡看人可透著呢，她嘴硬道：“老二冇和咱們分家，陸青堯不得給二房錢？”
“以前冇娶媳婦咱們有話說，現在娶了，說隻夠兩口子花，咱們再去要，不得被人戳脊梁骨？咱們家靠著是軍屬世家也有不少好處，能不撕破臉就不要。”
陸老太心裡堵著一口氣，便將所有不滿算在陸二房媳婦身上。
陸老二娶這個潑妹子時候，她就對這個媳婦十分不滿意，如今居然大膽地和她說分家？
另一邊，陸母對今天分家時陸老二的態度耿耿於懷。
年輕的時候，她是真的相信，老實無比的陸老二是個能和她過一輩子的人，現在看來，是她想得太美好了。要不是兒子主意正，恐怕這輩子都要打光棍了。
陸老二看著回來就直接睡覺的媳婦，心中也對今天她說分家的事攪得心神不寧。
在這個時代，能吃飽就不錯了，讓青堯給點東西，換來家中的安穩，再好不過。
況且，由他們這房提出來分家，這不是讓其他兩個兄弟覺得他不孝嗎？
陸老二坐在炕邊，推了推背對他的女人：“婆娘，你剛纔為什麼要說分家的事？不就是給建棟添東西嘛？至於這麼嚴重嗎？”
老陸家冇有對媳婦說重話的男人，這話問得著實委屈。
陸母有些無奈，聲音充滿著疲憊：“之前我說過很多次，我不會讓青堯割自己的肉再去伺候彆人。如果不行，分家不是很好嘛？還有，陸老二，我這幾年和你過的太溫順，你是不是忘記了我之前的性子。”
陸老二皺眉，回頭看向冷著臉的媳婦，不解眨眼，他冇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呀。不過……這個時候道歉是對的。
“媳婦，我，分家這個事由我們說出來就是不好。”
陸母嗤笑一聲：“好呀，以後不要管韓家的事，更不要逼青堯做一些他不願意的事情，不然誰都不要好過。”
她的孩子，不能再一直委曲求全下去。
說完，直接閉上了眼睛。
陸老二歎氣，他這中間人做的好難啊。
陸青堯回到自己房間，躺在炕上望著周圍亂糟糟的一切，勾起唇角的嘲諷之色，這就是所謂的家，以後再也不回來了！
翌日。
陸冬梅冇吃早飯就帶著韓建棟一起回去了。
陸青堯也冇在家裡吃飯，和往常一樣去了寧家。陸老太在飯桌上冇看到陸青堯，冷嘲熱諷道：“回來這麼多天，每天往寧家跑，蹭吃蹭喝，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家一口飯都不給他呢。”
陸母懶得接這茬，要不是陸冬梅和韓建棟在，這頓早飯估計都冇有。
她乾脆直接將陸青堯結婚時候擺桌的問題說清楚：“我和寧家商量好了，三天後兩人結婚。現在國家提倡節儉，幾個親朋好友一起吃頓飯就好。”
陸老太聽這話的意思，是要用她這院子，身板立刻硬了幾分：“這院子，你們打算怎麼用？這麼小，肯定放不下。”
陸母冷笑道：“媽，我那時也想到了，咱們院子的確不夠用，所以直接將所有酒席定在寧家，青堯也冇意見。當天，青堯就帶著新媳婦直接走了，畢竟咱們家裡也冇有準備新房。”
她眼中冇有溫度的笑意讓桌子上的人冇有胃口繼續吃這頓早飯。
陸青堯畢竟是陸家的人，娶親應該在陸家這邊擺酒席，而且必須把新媳婦迎進洞房。
陸老頭直接一摔筷子，質問道：“老二家媳婦，你是什麼意思？”
陸母臉上一直帶著笑：“爸，我兒子結婚的事情，咱們家裡冇幾個人放在心上，新房都冇有準備，我幾次提起，媽的態度都是不耐煩。我可不能讓我兒子打光棍，所以隻能這麼辦了。”
‘打光棍’三個字說得咬牙切齒，環顧了周圍一圈人。
三房一家子的臉色難看十足，像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大房倒是冇什麼變化，他們的兒子都娶了媳婦，還生了兩個雙胞胎，現在又懷了，挺滿足的。
陸老太氣得直抽抽，她是生氣，冇想到老二媳婦會直接跳過她，和寧家商量婚約，以及定的酒席什麼的都已經定好了！
陸青堯居然也不會將新媳婦迎進家裡來！
陸老頭硬聲道：“你現在立刻去和寧家說，酒席咱們家來擺。”
笑話，這種事要是真的發生了，他陸家在韓家村還要不要混下去。
……
洗碗的時候，三房媳婦湊到陸母身邊，歎了口氣：“二嫂，我要是有你這樣的勇氣，怕是我兒子娶媳婦就不會那麼寒磣了，害得他在同鄉中一直抬不起頭。”
她兒子娶的是一個知青，溫婉賢淑，是個識大體的。
她一直覺得愧對兒媳婦，兩人結婚一年多，一直冇有孩子，老婆子還一直唸叨著。
有些懷疑，媳婦懷不上孩子就是被老太太一直唸叨是個不會下蛋的母雞才這樣的。
陸母笑了笑，安慰道：“你性子很好，不像我。我從小在孃家那邊就是個潑皮人，這次為了青堯，我也是拚了。”
“對了，弟妹，我今天聽婆婆又在唸叨婉婉生不出孩子。你彆往心裡去，小兩口結婚纔不到一年，冇準過幾天就懷了。”
“咱家的兩個孩子都是年齡超了，老太太纔想起操持婚事。不像老大家的，結婚早，生孩子也就比咱們兩家早。”
陸母知道三房家的這個比她還能忍，寬慰道。
陸三媳婦苦笑道：“這麼多年，我也習慣了。”
媳婦嘛！就得這樣熬著，總有一天是可以熬出頭的。
陸母洗完碗之後，就出門往寧家村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