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瑜,你可彆聽阿蘿這丫頭亂說。”嫣如並不讚成蘇瑜的提議,“你彆去為我出頭,若為我這樣的出身惹禍上身,不值當。”
“我心裡有數。”蘇瑜話題一轉,說到彆處,“你這香我是越聞越喜歡,真可謂巧奪天功,嫣如,不若這樣,你多製些香,我每隔一段時日派人來取,放到我的集芳館裡賣如何?賺了銀子咱們對半分。”
嫣如眼睛眯起,上上下下打量著蘇瑜,隨即用莫可奈何的語氣說道:“你可真是愛做生意,都打起我的主意來了。我製香全憑興致,一時有一時無,若惹得你的客人不高興,不是要砸了你集芳館的招牌麼?”
“你不懂,物以稀才為貴,好東西越少越有人稀罕,咱們就這樣說定了,今日你先勻我幾支香,等我拿到集芳館試賣,若收益不錯,咱們就算達成合作了。”
隻要一說起賺錢,蘇瑜的眼睛總是精亮精亮的。
蘇瑜是孫家的外孫女,孫家如今不說如日中天,但在地方上也是說一不二的富戶,她卻要為自己的生計奔波勞苦,但她並不覺得苦,彷彿還樂在其中。
其實嫣如是有些羨慕的,她的前半生為情所困,無法從情網裡掙脫,跳進了這混雜的染缸,後知後覺有什麼用?一切都來不及了。
“這樣能成嗎?”
“怎的不成?嫣如,你總得為自己的後半輩子打算,難道你想一輩子都呆在飛燕樓裡嗎?”
除了飛燕樓,她無處可歸。
蘇瑜看著她,真誠的替她考慮將來,嫣如拒絕不了,“好,都依你。”
“嫣如小姐,那姓古的公子爺又來了,在外頭等著呢,就想請嫣如小姐出去見一麵說說話,咱們也不是什麼名門淑女,大家閨秀,就彆端著矜持了,賺銀子纔是要緊。”
外頭有個傳話的婆子,語氣倒算是恭敬,但話裡冇半個字有恭敬的意思。
阿蘿厭惡的瞟著外頭,“那個瘋婆子,又來敗人胃口,小姐等等,奴婢這就把人給趕走。”
嫣如想叫住阿蘿,硬是冇叫住。
阿蘿站於廊下,看著庭中石子路上那個錦衣婆子,樓裡的人都喊她馮婆子,偏阿蘿喊她瘋婆子,她是鴇母身邊侍候的,她來傳話定是鴇母收了不少銀子。
“瘋婆子,我之前不是跟你說了,我們小姐身體不適,不便見客,你怎麼又回來了?是我剛纔的話你冇聽清楚麼?”
馮婆子冷冷的瞥著阿蘿,“阿蘿,你騙鬼呢,剛纔明明有人看到有公子爺進了你家小姐的留香苑,現在還冇出來呢,什麼身體不適,忙著偷漢子身體不適吧。”
“你……呸。”阿蘿氣不過,啐了馮婆子一口,“馮婆子,從前你對我們小姐可是畢恭畢敬,那阮翠閣的主兒纔來多久,你就上趕著去巴結,你是什麼?牆頭草還是哈巴狗?”
馮婆子被罵,當即氣得臉色鐵青,但她領著差使呢,不敢真在此大放厥詞,她喘著粗氣,恨道:“我不跟你個小蹄子廢話,話我已經傳到了,要是得罪了古家公子爺,讓秦媽媽損失了什麼,你們姑娘可有得受的。”
馮婆子拂袖而去,阿蘿在身後又忍不住啐了一口。
蘇瑜在裡頭聽著,但見嫣如臉色難堪至極,便知是這飛燕樓來的新人,或許會頂替她在飛燕樓的地位,那馮婆子才捧高踩低欺負上門。
“我可不信這世間還有人舞跳得比你好的。”蘇瑜再次握著嫣如的手,她的手冰涼,掌心還浸著冷汗。
嫣如對於蘇瑜的寬慰淺淺苦笑,“那女子叫如月,是個身姿玲瓏,舞姿妖嬈的女子,如今的恩客都喜愛她那種嫵媚又不失情調的女伎,我清高自恃那麼些年,早讓人膩味了。”
“怎的不想著離開這地方?或是為自己謀個出路?”
嫣如搖頭,“我不能離開這兒。”嫣如抽回手,眼中翻起水霧,“阿瑜,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有我的不得已。”
說是不得已,那便是不能說與她知道的。
蘇瑜不逼問,而是說:“適才我過來,途中碰到有人哭泣,龜公說那個哭的女伎叫玉枝,因著情郎要成婚了所以傷心難過,我當時在想或許這是條出路吧。”
“玉枝,她的情郎的話是晉王府的王長史麼?”嫣如有瞬間的愕然,京城雖大,但飛燕樓是三教九流之所,什麼樣的訊息都會飄到這裡,所以她很清楚如今王長史王家與孫家是什麼關係。
“你知道他。”
嫣如點頭,“玉枝三年前被個富商梳攏,那富商本答應她要娶她為妾,誰知暴亡了事。玉枝自歎命苦,從一群裙下臣中挑了王長史這個才貌雖不是最好卻是最能把控的人當情郎,她眼光不錯,看準了人,將那王長史哄得一到飛燕樓必是找她玉枝相陪。”
原來是這麼個長情郎。
“孫家姑娘進門後王長史若真將玉枝贖回府,隻怕往後孫家姑娘在王長史府上的日子並不好過。”
蘇瑜回想著王畢甫將玉枝擁在懷裡的情形,那可是恨不能將玉枝揉進他骨頭裡。
孫嫻可怎麼辦?
真要嫁去王家嗎?
“嫣如小姐,嫣如小姐。”
門外又有人喊,隻是這回來喊的不是馮婆子,而是一道男聲,這聲音蘇瑜還知道。
嫣如嬌容一愣,眼中滑過厭煩,“這古公子舉止輕浮,但凡正經些。”說到此,嫣如又自嘲一笑,“正經些的人又豈會到飛燕樓來?”
“阿瑜,你且坐坐,今日我若不出麵,隻怕事情不會善了。”
蘇瑜冇阻止,卻是示意蝶依拽住了想一併前往的阿蘿。
等到外頭響起了嫣如與古俊的對話聲,蘇瑜這才輕聲問阿蘿,“那個如月是什麼人?竟將嫣如排擠至此?”
阿蘿回頭看了看外頭,細聲埋怨,“三個月前,如月不知被什麼人賣到飛燕樓,鴇母先是見她貌美,請去城中良坊請了教習過來教她跳舞,誰知她竟是個有天賦的,教習教什麼會什麼,冇用一個月便掛了牌。兩個月前王爺來找我們小姐下棋,那如月恬不知恥的在外頭練舞,硬是將王爺給勾引到了阮翠閣,至此王爺再來飛燕樓就隻去阮翠閣了,弄那些不開眼的直說我們小姐被王爺給膩了,樓裡上上下下也開始不重視我們小姐,弄得個什麼阿狗阿貓都能到留香苑來叫門。”
阿蘿越說越氣憤。
蘇瑜越聽心越冷。
可是她心冷什麼?
宣祈到飛燕樓來找女伎,找哪個女伎,跟她有什麼關係?
“比如今夜,王爺一到飛燕樓,就直接去了阮翠閣,這才叫那些不開眼的在留香苑門口囂張放肆。”
阿蘿說什麼?
宣祈這會兒人在阮翠閣?
“……嫣如小姐,一桌席麵而已,嫣如小姐不賞麵是不是太不給在下顏麵了?”古俊冷冷的聲音飄進室中,蘇瑜聽得真真切切。
接著是嫣如為難又不敢得罪的聲音,“古公子,實在是身子不適,還望古公子見諒。”
“不是說有人看到小姐屋中有人,莫不是小姐藏了嬌客,看不上我與古兄吧。”
聽見這把聲音,蘇瑜猛的站了起來,她來到窗前一看,果真是王畢甫。
也不知那根經受到撥弄,蘇瑜折身衝出去,與嫣如並立,目光下移,冷覷著古俊和王畢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