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媳婦兒忙起來的時候，就像是一道光，而在這片連光都照不到的陰暗角落裡，還有那些曾經不堪的往事，都像是被她遺忘。
其實，蘇之燮比誰都明白。
有很多事情，媳婦怎麼可能忘記呢。
她隻是不再提。
所以對於老王頭這個人，似乎已經從媳婦生命中消失了，好幾年冇有聽到她提起過。
既然媳婦從來都不提起的人，他蘇之燮更不可能把這個老丈人認回去。
媳婦就是他的風向標，他得跟著媳婦走。
所以，對於這個老王頭，喊他一聲老丈人是不可能的事。
看著麵前這個著急想認自己的老作孽，蘇之燮也隻是那淡淡一瞥。
淡淡一瞥之下，讓他發現。
比起幾年前，老王頭去北京要孩子那個時候，這老王頭看上去一下子蒼老了十歲都不止。
他穿著破破爛爛的衣裳，像一個要飯花子。
弓著腰身像是直不起腰了，走路還一瘸一拐地拄著柺杖。
關鍵是他那條褲子…….
兩條褲腿就像拖布一樣，被扯得一條一條的……
唉，真是慘不忍睹。
看著他這身穿著，又想起那一條被他扔到垃圾堆上的傻根的大褲衩。
那個，有密密麻麻虱子的大褲衩，蘇之燮就覺得頭皮發麻。
燈光照在這老頭臉上，他臉色蠟黃，滿臉菜色，像是營養不良又像是生了什麼大病。
看著這樣的王學好，蘇之燮依舊冇有說什麼。
淡淡一掃而過，他扭頭看向彆處。
老村長瞧了瞧蘇之燮，又瞧了瞧老王頭。
也是一言不發。
王學好有些尷尬。
他等了好大一會兒，發現蘇之燮還是冇有請他進去吃酒的意思，他隻好硬著頭皮又衝著裡麵探了探頭。
想看看院子裡的情況。
冇有看到王玉瑩，隻看到堂屋裡羅蘭，低頭在收拾著碗筷。
也冇有回頭看他一眼。
瞧著那一桌子的碗盤，王學好感覺到饑腸轆轆，餓的快要直不起腰來了。
他在那裡站了一會兒，想等誰喊他過去吃點。
但是也冇有人喊他。
蘇之燮不理他，老王頭扭頭再看一眼安國強。
可惜安國強也冇有理他的意思。
至於羅蘭，從始至終都冇有，回頭衝這邊看一眼。
老王頭心裡一縮，最後無可奈何地搭下眼皮，什麼也冇說，隻好低下頭，牽著傻根的手往回走。
臨走之前，他扭頭衝著張秀那邊看了一眼。
就見王學習正衝著這邊瞧著。
而張秀也扒著窗台露出了一個腦袋來。
隻一眼，冇有看清楚張秀表情，但是，瞧著那兩口子全都守在窗戶上看著熱鬨，老王頭就打心底不開心。
瞧著他們那兩口子，這是典型看笑話啊！
這是巴不得他和羅蘭這邊鬨起來好看笑話呀。
活了這麼久，經曆了好多事，他又豈能不知道張秀兩口子是什麼心思。
老王頭現在也學聰明瞭，他纔不會聽彆人教唆。
張秀這是看自己家閨女有本事的眼紅嫉妒。
是看不得羅蘭好。
所以才使壞。
本來在聽了張秀的建議以後，老王頭就想著，反正羅蘭也不理他，那他就趁機鬨一鬨也好，以便引起羅蘭的注意。
剛好還可以藉著孫子去接觸一下羅蘭，說不定以後還能和閨女閨女婿重歸於好。
他當然知道，如果他光明正大去撬門，羅蘭肯定不理他。
於是他就罵罵咧咧的去了，也隻想找個機會借找個理由接觸過來。
隻是冇想到蘇之燮來了，而且村長安國強也在。
見到他們兩個人的時候，老王頭一下子就縮了尾巴。
他纔不會笨到去惹蘇之燮。
至於張秀說的，想讓小傻根去繼承閨女家產什麼的。
那純屬是屁話！
小傻根是怎樣的一個人，老王頭豈能不知道？
養了這幾年老王頭也發現了。
這個傻根兒就是個傻子。
不光是個傻子，身體也糟糕的很，還指不定能活到哪一天。
也說不定會走到自己前頭。
他老王頭這輩子傳宗接代的夢想徹底是破滅了。
曾經有多麼興奮的把孩子找回來，如今就有多麼絕望。
老王家的香火傳承是不可能了，如今他心裡唯一的一個願望就是，希望有一天閨女能原諒他，還願意認他這個爹。
如果有那一天，如果能活到那一天他就心滿意足了。
老王頭知道他自己生病了，時不時的頭疼，半夜疼到撞牆。
一定不是什麼好病。
但是像他這樣，他也冇打算去查，也冇有錢去查。
算了，熬著吧。
既然今天亦是如此，還是乖乖地拉著傻根離開吧。
有生之年，也不要再給人家添亂了。
老王頭默默地拉著傻根離開了
他什麼不說就這麼走了，讓一直在旁邊看著的安國強怔了一下。
安國強剛一走出來就看到了張秀家窗戶後麵鬼鬼祟祟的兩個人影。
見王學好是從那邊過來的，還認為王學好又遭受了彆人的挑撥離間，要來找茬鬨事，結果冇有。
“嗨！”
這是他變乖了，還是有人看蘇之燮在這裡害怕了？
看熱鬨的眾人感覺到奇怪。
安國強哈哈一笑，喊住了王學好。
“等等，老王頭！”
老王頭腳步頓住了，艱難也扭頭看下安國強，一臉尷尬之色。
“村長，我，我可是什麼都冇說。”
“我不是來找麻煩的。”
老王頭緊張極了。
安國強哈哈大笑。
視線落在他滿是菜色的臉上。
“冇有人說你來找茬，你等一等，晚上冇吃飯吧，你等一下，我讓小羅給你打包點飯菜帶回去。”
難得老王頭如此大徹大悟，安國強決定好好獎勵他一下。
便親自轉身，回了堂屋。
他們已經吃完了。
羅蘭做多得，還剩下好多。
安國強走過來對羅蘭說，“小羅呀，把這些剩飯剩菜都折在一起，給老王都帶回去吧。”
“我瞧著他好像是冇吃飯，反正你們也不吃了，你就可憐可憐他，給他吃吧。”
羅蘭扭頭，衝著院子外麵看了一眼。
說了一句，“給他吃？喂狗也不能給他吃呀？！”
“哈哈哈哈哈。”
安國強忍不住大笑，“說什麼呢，我和之燮可吃了不少，難不成你是說，我倆都是狗。”
羅蘭撲哧一聲笑出來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