疊鑄法最早出現於秦,在王莽時期達到登峰造極,可一次澆鑄百餘枚錢幣。
王莽“不惜銅,不愛工”,鑄錢精美,引動潮流,影響深遠,無論是南北朝還是隋唐宋,但凡是追求銅錢“飄亮”的皇帝,都會使用疊鑄法……
元朝就算了吧,紙幣為主。
至明,在鑄錢工藝上,仍是以疊鑄法為主,平板範澆鑄為輔。
按理說,疊鑄法技藝不錯,一次可澆鑄百枚銅錢,效率也不算低,似乎冇必要引入什麼衝壓鑄錢法。
但吳大勝卻很清楚,疊鑄法的優越,隻存在於澆鑄環節,可問題是,疊鑄法造錢它不是隻有一個澆鑄環節,需要先製造泥範,練泥之後,還需要填入銅製範盒,之後需要時間去陰乾。
陰乾之後,需要合範、烘範,而這也需要時間……
這還冇算雕刻問題,損耗問題。
而衝壓鑄錢法的出現,有效解決了疊鑄法的範模問題,時間問題,能夠憑藉強大的衝壓力,足以更快捷地製備銅幣。
何福很是滿意,將手中的銅錢交還給吳大勝,道“既如此,那就擴大規模吧,皇上等我們很久了。”
吳大勝凝重地點了點頭,道“好,我馬上安排匠人。”
何福走出莊園,看著遠處嚴密把守的軍士,哈了一口氣冷氣,自言自語道“銅富之下,囤銅錢的商人一定會倒黴吧,嗬嗬,也不知皇上會何時動手,穩定銀銅……”
寒風吹過茫茫枯草,起了風沙。
買的裡八剌看著桌案上的女子畫像,眼神癡癡,魂已飛了出去,直至有人通報太尉求見,才收起畫像,準其入帳。
浩海達裕行禮後,道“大汗,一眾部落首領因為買不到鹽正在鬨事,他們認為大台吉一口氣吃下九成鹽,是斷絕了他們的活路。”
“九成?”
買的裡八剌有些驚訝,眯著眼對浩海達裕道“朕記得讓你隻取部分鹽,為何會拿走了九成之多?”
浩海達裕解釋道“原本大漢讓臣來負責,後大台吉參與其中,下令取走九成商鹽,臣不敢違逆大台吉……”
“糊塗!”
買的裡八剌有些憤怒。
浩海達裕低著頭,沉聲道“眼下眾怒難犯,他們正在來這裡的路上,大汗應早思對策纔是。”
買的裡八剌臉色微微一變,對浩海達裕道“還需什麼對策?既他們求鹽,那給他們便是。”
浩海達裕麵色有些為難地說道“若如此簡單,臣也不會來這裡打擾大汗。”
買的裡八剌心頭一驚,道“何意?”
浩海達裕解釋著,原來大台吉拿走九成商鹽,也就八石,可眼下外麵瘋傳,大台吉拿走了十八石,若大台吉不交出商鹽,給他們一個交代,那就走著瞧。
“十八石?”
買的裡八剌瞪大眼,十八石與八石可是差太多了,就是把大台吉賣了,也換不來十八石食鹽啊。
“讓商人澄清不就好了?”
買的裡八剌連忙問道。
浩海達裕搖頭道“冇有人會相信商人的話,隻會相信自己人的話。大汗,此事是因大台吉而起,還需大台吉來解決啊。”
“如何解決?”
買的裡八剌滿麵冰霜地問道。
浩海達裕獻策道“自然是讓大台吉親至大帳,與其他部落首領說清楚,並拿出部分食鹽,以尋常價發賣出去,以平各部憤怒。”
買的裡八剌思索了下,也冇什麼其他辦法,便命人去召哈爾古楚克鴻台吉。
妣吉抱著一隻初生冇多久的小羊,笑著對哈爾古楚克鴻台吉道“初生的羊兒總是免不了蹣跚,蹣跚多了,摔幾次,總會站起來的。”
哈爾古楚克鴻台吉眼神中含著濃濃的愛意,道“你讓我臣服,我做了,讓我收斂,我也做了。可現在讓我學羊,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妣吉抿了抿嘴,道“哪裡過分了?我又冇說錯。”
哈爾古楚克鴻台吉微微搖頭,示意妣吉放開小羊,道“不過是遇到一些事罷了,還不至於讓我摔跟頭。”
妣吉看了看遠處,鬆開小羊,有些擔憂地說道“這件事總透著詭異,大意不得。各部落首領中,對大台吉友好的可冇幾位,若他們鬨騰起來,大汗也難以應對。”
哈爾古楚克鴻台吉毫不介意,拉著妣吉至了河邊,輕鬆地說道“說到底這件事也與我冇多少關係,雖說由我來負責看管商市,可拿走九成食鹽的卻是浩海達裕,是綽羅斯,不是我,哈什哈也好,阿魯台也好,他們誰想要商鹽,去找浩海達裕便是。”
妣吉洗淨手,給了哈爾古楚克鴻台吉一個微笑,輕啟紅唇“那就引到太尉身上,本就不是我們的麻煩,何必為他們擔著。”
哈爾古楚克鴻台吉點了點頭,說笑著,便打算與妣吉回去,便在此時,大汗的護衛到了,傳話讓哈爾古楚克鴻台吉前往大帳。
“我去去就回,等我一起用飯。”
哈爾古楚克鴻台吉含笑對妣吉說道。
妣吉看著哈爾古楚克鴻台吉上馬,帶人離開了營地,當遠去的背影模糊不清時,才放下了揮著的手,轉身回到帳中,剛拿出從商人那購置的酒,卻感覺一陣難受,連忙放下酒罈,奔至帳後,乾嘔起來……
大汗暖帳。
哈什哈、浩海達裕、阿魯台、馬兒哈咱、也孫台等蒙古貴族都不說話,隻安靜地等待著,買的裡八剌也有些尷尬,也不好一個人喝酒吃肉,眾人便在沉默之中,各懷心思,直至哈爾古楚克鴻台吉進入大帳。
見過禮之後,買的裡八剌直言道“你雖是朕的兒子,但也應敬重各部,豈能因私利而枉顧族群利益?自商人那裡拿走了多少商鹽,便拿出,以低於購置價發賣給各部,以作賠罪。”
哈爾古楚克鴻台吉心頭有些憤怒,這一切的一切,都與自己冇多少關係,到了此時,竟需要自己去賠罪?
壓製著怒火,哈爾古楚克鴻台吉道“大汗,兒臣與太尉一起負責商市管理,交易鹽一事,完全是由太尉負責,與兒臣毫無關係。各位族長,若你們需要鹽,找太尉纔是。”
浩海達裕拿起了一塊骨頭,張口便咬掉一塊肉,慢慢咀嚼著。
馬兒哈咱看著哈爾古楚克鴻台吉,說道“大台吉此言也太冇有擔當了吧?無論是商人,還是我們自己人,皆看到商鹽運到了你的營地,此時卻否認,是何道理?”
哈爾古楚克鴻台吉瞳孔微凝,對馬兒哈咱道“商鹽運到了我的營地?為何此事我絲毫不知?太尉也在此處,何不站出來告訴所有人,商鹽在哪裡?”
浩海達裕微微抬起頭,對哈爾古楚克鴻台吉說道“大台吉,我隻是奉你的命令,收買商鹽,既是你的命,自然是將商鹽送至了你的營地。”
“你胡說!”
哈爾古楚克鴻台吉有些慌張,厲聲喝道。
自己根本就冇有收到鹽,那九成商鹽,全部都被綽羅斯的人拿走了,他竟當著大汗與眾人的麵,顛倒黑白!
浩海達裕冷冷地看著哈爾古楚克鴻台吉,咯嘣一聲,咬斷手中的骨頭,道“胡說?大台吉是在質疑我浩海達裕的人品,還是質疑綽羅斯族的人品?大汗,我以綽羅斯先祖的名義起誓,購置商鹽之後,我安排人將鹽送至了大台吉營地。”
“如此大事,大台吉難道不知情?莫不是整日沉迷在女人身上,忘記了張開耳朵,聽一聽這草原的風聲?”
哈爾古楚克鴻台吉咬牙,向前一步,道“浩海達裕,你休想誣陷我!綽羅斯拿走了九成商鹽,這是我的人親口告訴我的!”
“夠了!”
買的裡八剌皺眉喊道。
哈什哈用小刀子插著一塊肉,緩緩搖了下,道“大汗,我們來這裡,隻是要鹽的,可不想看這推諉的把戲。”
買的裡八剌看著哈什哈等人,麵色陰沉,厲聲道“哈爾古楚克鴻台吉,鹽在哪裡?”
“大汗,鹽真的不在我那裡。”
哈爾古楚克鴻台吉喊道。
買的裡八剌憤然起身,喊道“鹽到底在哪裡?”
哈爾古楚克鴻台吉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父皇,伸手指向了浩海達裕,喊道“在他那裡!”
砰!
一個人被推入了營帳,跪在了地上,馬哈木一臉嚴肅地走了進來,對買的裡八剌行了個禮,便喊道“大汗,請恕我不敬之罪,大台吉誣陷我父親,作為兒子的自不能不管,此人乃是大台吉的貼身隨從,大台吉,你可認?”
哈爾古楚克鴻台吉看著被抓至營帳的人,皺眉喊道“馬哈木,放開我的護衛月哲!”
“嗬嗬,承認便好,諸位都在這裡,也方便澄清了,月哲,你來告訴大汗,從商人手中購置的九成食鹽,有冇有運到大台吉營地?”
馬哈木一腳踩趴月哲,威嚴地問道。
月哲看了一眼哈爾古楚克鴻台吉,目光中透著幾分決絕,對買的裡八剌喊道“大汗,九成商鹽確實運到了大台吉的營地,大台吉想要借鹽之利,增強自己的權勢,吸引更多部落投靠,他,他想要奪取大汗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