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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心涼

第117章 心涼

徐寧一見她那神情,就知她是知道些什麼的。

她笑了笑,半扶著三太太,給她餵了些水,方道:“三太太是聰明的,想來也知道我大伯母是秦家舊人。近來偶然間同三老爺碰上了,又熟了起來。”

三太太推開杯子,一把握住了徐寧的手。

她麵容蒼白,又在病中,渾身無力,哪怕是用儘了力氣,也隻堪堪將徐寧的手抓住而已。

徐寧垂目一看,見她那手枯瘦得隻剩一張皮包著一把骨頭,毫無美感:“我祖母曾說過,秦家雖落了難,但大伯母許了徐家,就是徐家的人,將來她或另嫁,徐家該給她的自是一分不少的。隻是三老爺是有家室的人,太太您又在病中,徐家是萬不敢趁虛而入的……”

話音還未落下,三太太忽然就鬆了緊握著她的手,倒回榻上,捂著胸口急促地咳嗽兩聲,忽地就笑了起來。

等她上氣不接下氣地笑夠了,才維持著一房太太的體麵,笑道:“我當你要說什麼,原是為了我家老爺的風流事來的。”

三太太喘了口氣,神色已經恢複如常,語氣間更是不見半點破綻:“男人嘛,哪個不風流的?何況我是破敗之軀,是服侍不了老爺的。你家大伯母有心,願意替我照顧他,我自是感激不儘的。”

徐寧一麵聽著,一麵在心底揣摩著三太太說話的語調,可不覺她是真感激不儘。

她轉了轉手中的杯子,冇接話。

三太太又道:“可惜我在病中,勞累操持不得,不然定將家中好好打點一番,迎了你大伯母過門。”

她提了提嘴角,下逐客令:“就勞姑娘回去,替我告訴她,再等等,等我死了,裴家也該去提親的。可千萬彆自降身份,做些上不得檯麵的事,仔細冇害著旁人,倒害了自己。”

到如今徐寧也算聽出來了,這裴家三太太看似鎮定,裝得不在乎,其實不過是想維持著她裴家三太太的體麵罷了。

她病得毫無人樣,又在最後的關頭裡,被同床共枕幾十年的丈夫狠狠背叛,已經冇剩多少體麵了,如今哪能跟個妒婦一樣,撕心裂肺地跟外人哭喊拉扯呢?

徐寧起身,將杯子放回桌上,最後道:“太太是個理性的人,晚輩佩服,旁人要是也如太太這般理性就好了。”

說罷,她一欠身,又意味深長地笑道:“太太,枕邊人纔是最該提防的。”

話音落下,她重新戴上幕籬,又是一欠身後,方告辭走了,徒留裴三太太有氣無力地躺在榻上,落了個滿臉煞白。

*

戌正,裴三老爺帶著一身酒氣回來了。

他進了三房,見自家太太屋裡的燈還亮著,有些意外,稍微遲疑後,帶著酒氣往她屋裡去了。

今日三老爺在添香樓多待了一會兒,讓人服侍著多喝了兩杯,回來時在馬車上打了個盹兒,酒勁兒去了大半,意識雖清醒了幾分,可步子卻走不大穩。

下人委婉地提醒他一身酒氣彆熏著太太時,他也不聽,執意搖晃著進了內室。

三太太吃了藥,原是精力不濟要歇下了,隻白天徐寧同她說的話,一直盤旋在腦中散不去,實在無法安心睡去。

等聽下人說三老爺回來了時,她才恍然明白,一直無法安心睡去的原因是什麼了。

裴三老爺進去了,叫裡頭暖融融的炭火一熏,酒勁兒立馬上頭,神誌比進來時更加不清了。

他見三太太枕著枕頭斜躺著,雖滿臉病容,頭髮散亂,但與往日不大相同,身上竟多了些柔弱不能自理的溫婉來,不覺狠狠嚥了咽口水。

根本不曾留意,三太太看他的眼神之中全是厭惡。

“太太今日身上可大安了?”三老爺上前,露出一臉溫柔之色。

三太太被酒氣熏得直皺眉,免不得用手帕掩住口鼻,扭頭道:“勞老爺記掛,好些了……”

話音還未落下,手就被三老爺捉住了。

三太太一回頭,就對上了他深情款款的視線:“太太瘦了。我記得這手從前細細軟軟的,很有肉感,我十分喜歡。如今……隻剩一把骨頭了。”

三太太聽得心中冷笑不已。

自打她病後,裴三老爺就少往她屋裡來的,偶爾來一回,也是略坐坐就走了,好似這屋裡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多待一刻,就會要了他命似的。

如今深更半夜的過來,帶著酒氣,說著胡說,還一臉癡態……

三太太動了動鼻子,纔想說話,就從他滿身酒氣之中,聞到了一股淡到不易察覺的清香,味道很淡,像是泡在龍井中的桂花,清冽之中,帶著一股香甜……

三太太一顆心瞬間沉到了穀底,臉色越發蒼白了。

她搖搖欲墜,手都在顫抖:“老爺從哪裡來?”

三老爺醉得神誌不清,卻還知道胡謅:“剛從二哥那邊過來。老太太來了話,打算家來,叫咱們選了日子去接她……”

他一麵說,一麵又閉著眼握著三太太的手狠狠吸了一口氣,迷醉道:“太太,你今日身上好香……”

三太太閉著眼,渾身都在發抖。

嫁來裴家幾十載,又同床共枕幾十年,她如何不知他愛用的是什麼香?

三太太隻覺心口破了個洞,寒風倒灌進去,凍得她好似置身冰窖……

一時,她像是被冷風嗆到了一樣,倏地抽出被抓著手,捂著胸口不受控製地咳嗽起來,邊咳邊抖,模樣十分嚇人。

三老爺瞬間清醒了。

他臉色一變,立即起身往邊上退開,離得遠遠的,避瘟神一樣。

三太太看在眼裡,涼在心底。

丫鬟婆子一大堆,齊齊撲上來,圍著她噓寒問暖,喂水喂藥,可就是暖不到她心底去……

良久,她咳嗽止住,卻是不願意說話,隻揮揮手,讓人請了三老爺出去。

三老爺徹底清醒了,滿臉驚惶,關心的話也冇有,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次日一早,他就急匆匆出門了。

不出片刻,替她收拾屋子的小丫頭就進了三太太的屋,恭敬地跪在地上,高高地托舉著手裡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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