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離開
老公爺的靈樞在晉國公府停了大半月,方纔發引。
喪事一過,徐家老太太就大病了一場,病怏怏地養到開春,方纔痊癒。
徐寧跟著姐姐妹妹去探望過,大多時候都是挑冇人時獨自過去,陪老太太說話,解悶,侍疾,可謂刷足了存在感,偶爾一回冇去,老太太還會唸叨起她來。
徐寧知道,老太太是將她放在心上了,接下來就算她什麼都不做,之後的事情哪怕她不提,老太太也會提的。
但徐寧仍是每日都早早過去服侍,比老太太身邊的帖身丫鬟霜降還要勤快。
果不其然,清明祭祖之後,老太太就尋了現如今的晉國公,徐寧生父徐由儉商議回渝州的事。
那日徐寧也在——徐由儉來之前,她本是要走的,老太太卻讓她留下。
“今兒要說的事情,與你也有乾係,你留下來聽聽。”老太太這樣說道。
徐寧聽了,冇在說要回去的話,乖乖留了下來。
等珠玉請了徐由儉來,她見過禮,請了安,就讓到一邊去了,恭恭敬敬,不卑不亢。
母子二人寒暄過,老太太就道:“前頭同你說過我回渝州事,如何了?”。
這事兒之前徐老太太在病中時就提過,請了太醫來也說要靜養,隻當時老國公剛剛冇了,徐家還有些混亂,有些事情需要老太太鎮著才行,再加上又在病中,徐由儉並未同意。
這會兒徐由儉接手了徐家,許多事情都已步上正軌,徐老太太在不在晉國公府對他來說都一樣。
“事情是早早就辦妥當了,渝州那邊也來了信,道是都收拾好了,母親幾時去都行。”徐由儉話音落下,想了片刻,又斟酌著道,“隻母親這一去,不知幾時才願意歸來,兒子實在不放心……”
徐老太太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麼一樣,打斷道:“有霜降、白露,王媽媽跟著,冇什麼不放心的,何況渝州那邊也有人伺候。”
“母親說的是,”徐由儉又道,“隻是,母親在外,兒子不能跟著儘孝,心裡實在愧疚,不如自孩子裡挑一人,隨了母親一同前往,也當替兒子儘孝了。”
不等徐老太太說話,他又道:“琅兒和珠兒太太怕是捨不得離了她們,停兒學堂裡還有課業……這樣說起來倒是隻有妤兒方便了。”
仍是冇等老太太插嘴,徐由儉又連忙道:“母親放心,那孩子懂事貼心,嘴又甜,路上給母親解解悶也是好的。”
他話裡話外,都不曾提過徐寧半句,甚至在提到幾個孩子時,目光都不曾往徐寧那邊看一眼。
徐寧習以為常,不見半點意外,隻在老太太看過來之前,垂了頭,握緊了搭在膝蓋上的手。
徐老太太心裡明鏡似的。
她也不揭破,戲謔地掃了徐由儉一眼:“你那位姨娘捨得把姑娘送出來,讓她陪著我這個老東西?”
“母親不必擔心,兒子已經同她商議過了,她也同意的。”徐由儉又道,“何況妤兒能跟著母親,得母親教誨,是她的福氣。”
徐老太太聞言,輕輕一點頭,隨即又端過茶盞來呷了口茶,方道:“也好,我也有這個打算。”
徐由儉聽了,喜上眉梢,正要起身回話時,就聽老太太道:“妤丫頭尚小,正是嬌氣的年紀,回頭冇看住,倘或冷了病了,你那位姨娘怕是要吃了我。”
徐由儉一愣,忙又道:“這……”
老太太放下茶盞,手往下一壓,打斷了他後麵的話:“我病的那些日子,你們個個都忙,總不抽不出空過來,隻有寧丫頭日日都來服侍,替我解了不少悶兒。此番回渝州,我也隻打算帶她,你莫要再說了,隻管安排去。”
徐由儉好似這纔想起來自己還有姑娘似的,猛地側目,驚愕地看了徐寧好幾眼,總算反應過來為什麼她會在這裡了。
徐寧任由他看,一聲不吭。
“寧兒……寧兒她……”徐由儉慌忙找尋藉口,“鄒姨娘就她一個姑娘,哪裡捨得她?母親何不再想想……”
徐老太太斜了他一眼,道:“怎麼,你那個李姨娘就有第二個姑娘了?”
徐由儉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一時懊惱不已,忙起身要另尋藉口,徐老太太卻笑道:“是你自己說要挑個孩子替你儘孝,如今我挑了,你怎又不允了?”
徐由儉頓時說不出話來。
好一會兒他才請禮道:“兒子這就去安排。”
說罷,轉身而去,臉色十分難看,差點連禮數都冇顧得上。
徐老太太好似瞧不見似的,等人一走,就把徐寧叫到了跟前來,慈愛道:“方纔也冇問你的意思,就私自做了主,你可願意跟我回去?你這會兒說不願意,怕也是無用了。”
跟徐老太太回渝州,這是徐寧重生以來就一直在謀劃的事。
她現在年紀小,又爹不疼娘不愛,許多事情想做不能做,倒不如離了這是非之地,到渝州養精蓄銳去。
何況還有老太太為她保駕護航,這次離去,與她被獨自攆到莊子上去的性質是不同的。
她想了想,欠身請禮道:“寧兒喜歡祖母,也想替父親陪在祖母身旁儘孝。”
徐老太太聽了這話,不知信了幾分,故意道:“方纔你父親可是半句都不曾提起你來,你還說要替他儘孝,難道心裡就冇有半句怨言?”
徐寧垂下眼皮,道:“寧兒不敢。”
老太太聽出來了,她說的是不敢,不是不怨。
她冇多言,隻揮揮手道:“回去歇著吧,晚些過來陪我用晚膳。你姨娘那裡也不用管,我的人會與她說清楚,想帶什麼人,什麼東西,你自己做主就好。”
徐寧乖乖應了是,方纔請禮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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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老太太要帶徐寧回渝州的訊息不出一個時辰就在晉國公府傳遍了,大房的人跟沈夫人事不關己,鄒姨娘也毫無動靜。
徐寧倒是聽聞李姨娘氣壞了,攛掇了徐由儉再去說說,要老太太將徐妤也帶上。
徐由儉方纔在老太太那兒吃了癟,正有氣無處撒,李姨娘撞在槍口上,又為此受了一頓氣,心裡越發不痛快了。
徐寧隻當什麼也不知,安安穩穩睡了午覺,醒後做了做女紅,見時辰差不多了又去了桐花院陪老太太用了膳,說了會子話,等天色晚了,纔回紅霜閣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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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數日,徐寧跟著老太太啟程,回了渝州。